林知雀還未收拾，但嘉樹催得緊，來不及回去告訴桂枝，只能隨他走。

    只見他熟練地打開小門，帶她踏入上回的死胡同，一路往前走到頭?。

    張嬤嬤已經(jīng)套好馬車等她，笑吟吟扶她上車，車技毫無精進(jìn)，依然?非常顛簸。

    “嬤嬤，究竟要去哪兒?？”

    林知雀頭?昏腦漲，馬車一個(gè)急剎，整個(gè)人向后仰倒，險(xiǎn)些撞到后腦，驚得倒吸一口?涼氣。

    “姑娘放心，咱們公子哪會虧待您？定然?是個(gè)好地方?！?/br>
    張嬤嬤笑得合不攏嘴，不禁高喝一聲，催促著馬匹繼續(xù)向前，回頭?掀開簾子送了個(gè)眼神，曖昧道：

    “到那兒?，姑娘就知道了。”

    第21章 21 、善誘

    馬車突然停下, 林知雀整個(gè)人不受控制，猛地向前沖倒，幸而她早有預(yù)料, 緊緊攥著坐墊，這才幸免于難。

    她暗自捏了把汗, 想起上回一不?留神掛在裴言淵腿上的情境，仍是心?有余悸。

    “姑娘，公子在那兒等?您，老奴就不奉陪了?！?/br>
    張嬤嬤掀開車簾，搭把手扶著她下車，笑著指了指不遠(yuǎn)處。

    林知雀用手背遮住日光, 半睜著杏眸抬頭，這才恍然發(fā)覺到了上回的?布料鋪?zhàn)印?/br>
    “來這兒作甚......”

    她不?解其意，困惑地想拉住嬤嬤詢問?, 卻見?她早已駕著馬車, 輕快地跑遠(yuǎn)了。

    再回首, 裴言淵從鋪門走出來，雙手環(huán)在身前, 頎長身形半倚著門框，朝她彎起手指。

    林知雀下意識走向他, 不?悅地撇撇嘴，小跑著到他身邊，謹(jǐn)慎地環(huán)顧四周，壓低聲音道：

    “你怎么在這兒？說?好的?事兒呢？”

    現(xiàn)在大好春光, 是做春衫的?旺季, 鋪?zhàn)永锶藖砣送?，?乏一些世家大族的?仆從和公子小姐, 興許在春日宴見?過她。

    侯爺不?許她出門，她是從機(jī)密小門溜出來的?。

    萬一讓人認(rèn)出來，傳到侯爺耳朵里，此事難以蒙混過關(guān)。

    況且，裴言淵答應(yīng)過她，愿意教導(dǎo)她如何討得心?上人的?喜歡。

    這家伙表里不?一、內(nèi)心?孟浪，誰知道是什么見?不?得人的?法子？

    在竹風(fēng)院都提心?吊膽，怎么反倒還來這么顯眼的?地方？

    “不?急，且隨我來?！?/br>
    裴言淵氣定神閑地往鋪?zhàn)永镒撸?僅沒因?yàn)?她的?質(zhì)問?而緊迫，還似是十分欣賞，唇角不?覺間勾起笑意。

    他腿長步子大，林知雀來不?及追問?，只能悶頭跟上去，直到來到后堂，在一件成衣前停下腳步。

    煙粉綾羅輕盈絲滑，其上綴著精巧的?錦繡海棠，內(nèi)衫和裙擺花色相配，用了上好的?絲綢，看著就柔軟貼身。

    恰好煙粉是她最喜歡的?顏色，海棠與綢緞，皆是她曾經(jīng)常用的?紋樣與衣料。

    林知雀看得發(fā)怔，不?禁上前幾?步，伸出手輕輕撫摸，留戀地摩挲好一陣。

    這種?衣衫不?足為?奇，她在金陵每年都要做好幾?身，有時(shí)候成衣不?滿意，哪怕是再好的?料子，穿幾?次就不?再上身了。

    但家中變故后，她再也?沒做過新衣衫，更別說?挑喜歡的?花色紋樣、用上好的?衣料。

    “換上試試？”

    裴言淵將她向往的?眸光盡收眼底，佇立一旁，但笑不?語，待她依依不?舍地放開時(shí)才開口。

    “我嗎？還是罷了?！?/br>
    林知雀詫異地指著自己，一只手撫摸衣衫，另一只手置于干癟的?錢袋上，惋惜地?fù)u頭。

    這么好的?衣衫，定是要不?少銀子，她出來得急，一文錢都沒帶。

    當(dāng)然，哪怕回去拿，也?拿不?出幾?文錢。

    歷經(jīng)變故后，她才漸漸明白，有些東西不?能受用一輩子，就算愛不?釋手，也?必須割舍。

    “試一下而已，掌柜不?收你銀子。”

    裴言淵眉峰一動?，把想說?的?話壓下去，看似平淡地勸道。

    “......好吧?！?/br>
    林知雀本想推拒，因?yàn)?明知不?能買下，一再流連只是更加難受，還不?如當(dāng)做沒看見?，瀟灑地轉(zhuǎn)身走人。

    可聽這家伙一說?，她忍不?住看一眼，再看一眼，最后移不?開眼。

    哪怕放在從前，也?極少有花色、紋樣、衣料全都如此稱心?如意的?了。

    她第一眼看到時(shí)就在想，若是能穿在身上，迎著春光在花叢中漫步，想必通身都會熠熠生輝吧？

    林知雀到底是狠不?下心?，抱著衣衫去小閣樓上試穿，咬緊牙根埋怨。

    都怪那家伙，偏要替她找理由，讓她瞬間為?自己開脫。

    這下好了，反正?最后買不?起，到時(shí)候肯定滿心?失落地回去。

    不?過試都試了，她只想沉浸其中，哪怕僅是享受一時(shí)半刻，也?算是值得了。

    林知雀鎖緊閣樓的?門，在密不?透風(fēng)的?小屋內(nèi)更衣，動?作都珍惜地放慢許多，對著銅鏡照個(gè)?不?停。

    說?來也?巧，這件衣衫的?裁剪別有用心?，裙擺蓬松卻不?拖沓，剛好適合她比尋常人嬌小些的?身形；

    衣袖與內(nèi)衫也?恰到好處，既能露出纖細(xì)修長的?頸，又不?會蓋不?住身前春光；

    海棠花用了她最喜歡的?銀絲彩線，隨著一舉一動?流光溢彩，栩栩如生。

    她還未完全系好衣帶，就禁不?住嘖嘖贊嘆，從未想過會遇上這么合身的?成衣。

    因?yàn)?大多人都是量體裁衣，裁縫和繡娘根據(jù)需求縫制，做好后再試穿修改，成衣在旺季少之又少。

    就算有，也?是以備不?時(shí)之需，衣料簡單，大小適中，更無款式可言。

    出現(xiàn)一切都合她心?意，還湊巧小一些的?成衣，實(shí)在是難以置信。

    林知雀望著銅鏡中的?自己，怎么都看不?夠，越想越覺得是天意和緣分，簡直是為?她量身定制。

    她看得入迷，漸漸忘記一切，小半個(gè)?時(shí)辰都沒有出來。

    門外傳來“咚咚”的?叩門聲，裴言淵等?了許久，出聲問?道：

    “還沒換好？”

    “哦哦好了......額，沒有！”

    林知雀手忙腳亂地提起衣擺，剛想胡亂回答，低頭一看，才發(fā)現(xiàn)手上還拿著一根衣帶。

    她連忙否認(rèn)，想迅速系好，可轉(zhuǎn)身盯著衣衫看了一圈，愣是不?知這根衣帶究竟該系在哪里。

    并非她衣來伸手慣了，而是金陵衣衫樣式之中，根本沒有這條衣帶。

    抑或是她太久沒有量體裁衣，都不?知有了新的?樣式，一時(shí)間無所適從。

    幸好大半都穿好，不?會露出什么要緊之處，只是衣衫有些松垮罷了。

    “你能喊一下老板娘嗎？我一個(gè)?人穿不?好?！?/br>
    林知雀貼著門，說?話含糊不?清，說?了好幾?遍才讓那家伙聽懂。

    門外的?腳步聲暫且離開，不?久后又回來，但還是只有一人。

    裴言淵再次叩門，瞥了一眼樓下熱鬧非凡的?鋪?zhàn)?，平靜道：

    “她在前廳忙著待客，一時(shí)半會兒來不?了?！?/br>
    林知雀煩悶地“哦”了一聲，百無聊賴等?了一會兒，還是沒有動?靜，禁不?住兜著衣衫，打開門探出半顆腦袋，好奇地觀望著。

    人確實(shí)很多，老板娘穿梭其中，樂呵呵收著銀錢，眼看著是不?可能理會她了。

    “這不?是換好了么？”

    裴言淵的?目光落在她齊整的?身上，手指從她領(lǐng)口衣料撫過，似有似無掠過柔滑肌膚。

    “沒......沒有！”

    興許是他指尖微涼，掃過她溫?zé)峒±頃r(shí)格外明顯，仿佛針尖劃過般酥麻刺激，驚得她渾身一顫，敏感?地把他推開。

    她反應(yīng)太大，抬頭就對上裴言淵懷疑的?目光，只能心?虛錯(cuò)開，順手就想鎖門躲進(jìn)去。

    “哐當(dāng)”一聲，老舊木門猛地向內(nèi)闔上，卻沒有卡上門鎖，而是被抵開一條縫隙。

    裴言淵微微擰起劍眉，迅疾屈起腿彎，剎那間用膝蓋橫在門板間，使?得她無法關(guān)門，更不?能把門鎖死，只能無措地看著他，撲扇著鴉羽般的?睫毛。

    “我、我真沒換好！”

    林知雀羞惱地瞪著他，提起那條衣帶示意，情?急之下氣血上涌，雙頰泛上緋色，掌心?將松垮的?衣衫壓得更死了。

    盡管什么都不?會被看去，她還是在審視的?目光下窘迫局促，尾音微微下沉，仿佛滿含委屈氣憤，眸光瀲滟地戳了戳他的?膝蓋，示意他趕快放開。

    奈何這家伙依然一動?不?動?，甚至抵得更死了，雙手朝外推都不?能挪動?分毫。

    “時(shí)辰耽誤不?得，回去晚了，侯府查得嚴(yán)?！?/br>
    裴言淵稍一用力，雙腿向下沉落，將門縫抵得更大了，聲音平靜地訴說?著事實(shí)，卻莫名有不?容辯解的?壓迫。

    聽見?她不?服氣地應(yīng)聲，依然僵持著不?肯動?彈，又無奈地?fù)崞酱浇牵騼?nèi)探入。

    這話是說?給她聽的?，可她似乎聽不?出來。

    如今裴言昭被參了一本，許多雙眼睛盯著侯府找差錯(cuò)，他偶爾想出去一趟，無人能攔得住，回去也?能正?大光明。

    倒是這位姑娘，她可還記得是從小門出來的?，不?得不?從大門混進(jìn)去？

    裴言淵輕嘆一聲，忽而覺得有些累人，目光從她嚴(yán)實(shí)的?衣衫上掃過，終于徹底抵開木門，利落地轉(zhuǎn)身進(jìn)去。

    “咔嚓”，他順手鎖住小門，脊背緊靠在門背上，居高?臨下地俯視她，從清麗柔美?的?面龐向下，接著是修長天鵝頸、清晰的?鎖骨、盈盈一握的?腰肢......

    這些都極快掠過，最終落在那條衣帶上。

    “這點(diǎn)事兒，磨蹭這么久?！?/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