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我要去見你 第9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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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秀穎呼吸急促,喚了聲:“ 阿羞?” 一如既往的溫柔。 雪煙眼眶一紅,小聲喚:“媽……” 裴秀穎也嚇壞了,聲音發(fā)抖:“你沒事吧?有沒有……” 雪煙肩膀松懈,憋著的淚這才落下來, 她抱著膝蓋,咬著手臂,搖了搖頭,語不成調(diào),“……沒,沒有。” 裴秀穎松了口氣,嘆了句:“別哭,你受委屈了。” 雪煙將手臂咬出了血,卻一點也不覺得痛。 感官是麻木的,她強忍住嗚咽,滿心的委屈在身體橫沖直撞,她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半晌,電話那頭還是安靜。 只能聽見裴秀穎的呼吸聲,沉重,急促,此起彼伏,像在她的神經(jīng)上反復(fù)磨刀。 雪煙莫名有種不好的預(yù)感,抬起頭,死死盯著手機。 “媽……” 求求你,不要答應(yīng)她。 就聽我一次。 救救我。 ——你就我這么一個女兒,不是嗎? 過了幾秒,裴秀穎深吸一口氣,顫抖著忍痛道:“阿羞,聽mama說,和他們作對沒好下場的,進(jìn)了警局,也對你的名聲不好,會影響你以后生活的,你還小,過幾年這事說不定就忘了?!?/br> “……” “你別哭,mama等會就先把你接出來,好不好……” 裴秀穎也哭了,泣不成聲:“你考慮考慮mama好不好?日子太苦了,除了你,mama真的……只有舅舅這么一個親人了?!?/br> 在那一瞬間,整個世界好像安靜下來。 雪煙好像整個人被連根拔起,什么也聽不見。 視線模糊,全是重影,一片慘淡的黑白。 她整個人混亂而茫然,像是死了,又像身子被蟲蛀了,只剩一具空皮囊。 在有限的生命,渾渾噩噩的青春里,永遠(yuǎn)只有她被拋棄的份。 這一路,她看不到遠(yuǎn)方,走得遍體鱗傷,可怎么也沒想到,最后背刺她的,居然是至親之人。 世間的痛惡仇狂,統(tǒng)統(tǒng)找上她。 上天好不公平。 總是欺負(fù)老實人。 她好恨。 …… 雪煙堅持報了警。 給她做筆錄的是個年輕民警,剛出社會沒多久,名叫楊文書。 她忍住恐懼和羞恥,把前后情況都交代清楚了,有多詳細(xì)就多詳細(xì)。 裴池對外婆的怨恨,對她的變態(tài)的喜歡,爆棚的控制欲和窺探欲,以及昨晚的獨木難支的現(xiàn)場。 她渾身哆嗦,這種直白的剖析,無異于在鮮血淋漓的傷口,又剜出幾團(tuán)爛rou。 但她的勇氣和努力,沒有獲得該有的公平,裴池最終只是被定性為性sao擾。 雪煙不可置信地問:“真的不能判刑嗎?” 楊文書為難道:“很難?!?/br> 如果她有關(guān)鍵性證據(jù),判刑不是問題,只是裴池是未成年,就算被判刑,也可以從輕處罰。 但問題是,她空口無憑,身上更是沒任何受傷的痕跡。 這個跌宕起伏的夜晚,也許是太過害怕。 裴池矢口否認(rèn)主觀上有強..jian的念頭,只說自己是喝醉了,把她當(dāng)成了好兄弟,一時鬧過火了。 他全程低著頭,不敢看雪煙,齊蘭夏又胡攪蠻纏,說她是伺機報復(fù)。 這情節(jié)屬于一般,僅構(gòu)成行政違法。 結(jié)果就是,裴池頂多拘留幾天,賠償500元,這事也就過去了。 見她渾身顫抖,楊文書心生不忍,安慰道:“熟人作案的概率遠(yuǎn)遠(yuǎn)超出陌生人,幾乎高達(dá)90%,以后你盡量多留個心眼,保護(hù)好自己?!?/br> 雪煙勉強朝他道謝,哆哆嗦嗦起身,“我先走了。” 楊文書忍不住多說了兩句:“你媽在外面等你,我和她說一聲,給你換個住處,你舅那住不得了。” 雪煙身子微頓:“不用?!?/br> 楊文書神色懊惱,似乎明白了什么,又說:“你男朋友呢?我通知他,讓他接你回家吧?!?/br> 剛說完,他忽然想起她年紀(jì)還小,剛想改口讓朋友來接她。 卻聽見雪煙哆嗦著說:“他不會來的。” 而后,也沒等他反應(yīng),就出去了。 雪煙站在街頭,感到茫然又絕望。 她剛拒絕了裴秀穎的提議,不愿意回到林家,也不想打擾陳念薇,怕給她帶來更多的麻煩。 她現(xiàn)在無處可去。 學(xué)校治安相對好一些,雪煙只敢在那附近定酒店。 洗澡時,脖頸和鎖骨全是觸目驚心的淤青,她像搓面團(tuán)似的,拼命洗干凈自己。 即使搓到破皮流血,雪煙還是無法停止。 她覺得自己臟透了。 她不該活著,她應(yīng)該死在潮濕的童年。 一了百了。 雪煙知道這是不對的,但她根本控制不了這個自虐的念頭。 雪煙請了三天的假,想收拾好心情再返校。 但是閉眼就是噩夢,全是裴池那天的糾纏,于是每晚都不敢睡,睜眼到天亮。 她什么也吃不下,腦子里都是胡思亂想。 感覺自己好像在深淵的水域,親眼見自己寸寸腐蝕,卻不知該如何逃脫。 僅僅兩天,人就瘦了一大圈。 她覺得體內(nèi)好像有什么,不聲不響地,卻在漸漸崩潰。 裴秀穎愧疚至極,總打電話來,她的愛總是姍姍來遲,每次都是。 雪煙扯唇笑了下,哦,或許算不上愛吧。 自從那天起,雪煙就不敢再對她有任何念想。 她完全不想聽見她的聲音,指尖一點,再度將她拉黑了。 沒消停多久,裴秀穎今天換了個號碼,又給她發(fā)來信息:【寶貝,mama錯了。你老師說你學(xué)也沒上,你現(xiàn)在在哪里,mama很擔(dān)心,你回我一下,行嗎?】 雪煙閉上眼,攥緊手機,極力遏制憤怒起伏的胸膛。 過了一會,她又發(fā)來一條信息:【我讓他們給你好好賠罪,你別總想著,時間一久,這事就慢慢過去了。你看你爸走了,我不也挺過來了?日子總是要過的,血濃于水,以后可以不見裴池,但舅舅對你多好,你別遷怒他,親人關(guān)系還是要維系的。】 多么輕描淡寫的口吻。 雪煙渾身打冷顫,腿也軟,狼狽地跌坐在沙發(fā)上。 那天的可怕畫面,仿佛滔滔洪水滾滾而來。 她覺得快繃不住了,身體似乎有什么東西在潰散,無助又恐懼。 像被沉重的棉被捂在臉上,半點喘不過氣來。 在這一刻,一道光劈開腦海黑暗紛亂的畫面。 她想起了陸京燃。 也許,白天的理智總會在夜里翻了船。1 在那瞬間,雪煙根本沒辦法控制那股沖動。 她想見他,哪怕是聽聽他的聲音,都會讓她覺得,她還活著。 雪煙低下頭,抖著手,翻找他的手機號碼。 她沒什么聯(lián)系人,一滑就到底,他的名字就靜靜躺在最底下。 他給號碼之后,這是雪煙第一次給他打。 撥通的那瞬間,雪煙又覺得羞恥至極。 覺得自己,極其不要臉。 像個只會利用別人,不擇手段的壞人。 她昨天才說過那樣過分的話,口口聲聲說不要再聯(lián)系,受了傷,卻又腆著臉找他。 他會不會出言嘲諷,甚至是干脆不接。 可她快不行了。 她像個在海底溺水的人,伸長了手,拼命抓住那根救命的浮木。 很快,電話那頭傳來忙音,字字都冰冷,刺著她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