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資人不就應(yīng)該乖乖把錢奉上，然后專業(yè)的事兒讓專業(yè)的人來做嗎？你看看前幾年煤老板多有格局，人都是讓導(dǎo)演什么?的自己選角，現(xiàn)在的投資人都仗著有錢自己塞人……”

    夏竹針對圈里的弊端一頓吐槽，許默聽?得好笑，在電話里逗她?：“當(dāng)著人說人壞話，不怕人撤資？”

    小李裝沒聽?見夏竹的吐槽，夏竹透過后視鏡瞄了眼后排癱坐的林之珩，壓低音量道：“他睡著了，應(yīng)該聽?不見?！?/br>
    許默被她?可愛到?，滾了滾喉結(jié)，夸她?：“小夏同志真聰明。”

    夏竹被那句“小夏同志”搞懵，好一會兒沒說話。

    許默沒聊幾句就有人找，夏竹聽?背影知道他在醫(yī)院，沒再拉著他閑聊，匆匆說了幾句就掛了電話。

    手機(jī)還沒握熱，背后的林之珩突然冷嗤一聲，涼嗖嗖地點(diǎn)評：“小家子氣?！?/br>
    夏竹瞪大眼，扭頭反駁：“你罵誰呢？？”

    林之珩抖了抖大衣口袋，抬眼輕描淡寫地掠過夏竹的臉，似笑非笑反問：“我罵你了？”

    “只許你說人壞話，不許人說你？你是什么?□□皇后、封建殘余？”

    夏竹：“……”

    罵人罵這?么?臟！

    夏竹深深吸了口氣，拍拍自己的胸口，不停地說服自己：“別生氣別生氣！別跟這?種人計較！”

    林之珩無視夏竹的自我建設(shè)，翻出一包煙，降下車窗，握著打?火機(jī)點(diǎn)了好幾下才點(diǎn)燃。

    窗外刺骨的寒風(fēng)呼哧呼哧往車?yán)锕?，夏竹針對風(fēng)口，冷得牙齒打?架。

    她?裹緊身上的羽絨服，歪頭惡狠狠地瞪向林之珩，咬牙提醒：“非得在車上抽煙是嗎？”

    林之珩點(diǎn)點(diǎn)煙灰，很淡定地嗯了聲，不以為?恥反以為?榮地點(diǎn)頭：“是的?！?/br>
    夏竹：“……有病?！?/br>
    小李怕他倆在車上吵起來，給?夏竹遞了好幾個眼色，讓她?收斂點(diǎn)，畢竟后面坐的是財神爺。

    夏竹只得咽下這?口氣，扭過頭目視前方，裝沒看見。

    戈壁灘拍戲條件艱辛，晚上危險，江逢把時間全壓縮在了白?天。

    夏竹到?玉門關(guān)?已經(jīng)晚上八點(diǎn)，劇組七點(diǎn)收工，夏竹直接入駐劇組訂的酒店。

    林之珩被安排在玉門關(guān)?酒店最?好的套房，夏竹跟他一塊兒進(jìn)酒店，她?下車自力更生，拖著行李箱到?前臺拿到?房卡往樓上走。

    小李則送佛送到?西?，親自將?林之珩同他的行李送到?客房門口。

    夏竹跟他擠同一臺電梯，沒眼看他這?幅排場。

    林之珩到?酒店就被湯倩發(fā)了條短信，讓她?去套房等他。

    酒店房間不夠，夏竹進(jìn)去才發(fā)現(xiàn)她?跟湯倩住一間房。

    她?拿著房卡開門進(jìn)去，湯倩剛拆完妝發(fā)、洗完澡，準(zhǔn)備去頂樓找林之珩。

    瞧見夏竹風(fēng)塵仆仆回來，湯倩又重新折返回房間，跟夏竹聊了幾句。

    夏竹看她?裹著睡衣要出門，聯(lián)想到?電梯里林之珩高高在上的姿態(tài)，夏竹蹙眉：“你去見林之珩？”

    湯倩啊了聲，驚訝道：“你怎么?知道？”

    夏竹攤手，嫌棄道：“我跟他一個車過來的。這?人嘴怎么?這?么?賤，真討人厭?！?/br>
    湯倩不知道他倆發(fā)生了什么?，不過對夏竹的話供認(rèn)不諱，“……確實(shí)，他這?人說話確實(shí)挺難聽?的?！?/br>
    夏竹將?行李箱丟在客房，看了眼房間布置，見是大標(biāo)間，暖氣烤得本就干燥的房間更加干燥。

    夏竹摸了摸鼻子，拉住湯倩的手，勸她?：“你別去了吧。跟我聊聊劇組進(jìn)度。”

    湯倩為?難地眨眨眼，猶豫道：“可是……林之珩在等我?！?/br>
    夏竹撇嘴：“讓他等唄。誰給?他的臉，說讓你去你就得去？”

    “他要是想見你自然會來找你，用得著你自己上趕著見他嗎？”

    “我好幾天沒在組里，有沒有發(fā)生什么?趣事？你給?我講講唄？”

    湯倩為?難地想了想，最?終聽?夏竹的話沒去找林之珩，而是坐在床上給?剛趕過來的夏竹講了幾件劇組最?近兩天發(fā)生的怪事兒。

    “這?兩天風(fēng)沙大，昨兒剛開機(jī)就來了一場沙塵暴，影棚都差點(diǎn)吹跑了，有個工作人員被卷飛十幾米遠(yuǎn)……”

    “最?近是真冷啊，早上起霜，屋檐全白?。戈壁灘上覆蓋一層霜白?，那場面還挺壯觀?！?/br>
    “我算是明白?詩里說的「羌笛何須怨楊柳，春風(fēng)不度玉門關(guān)?」到?底是個什么?樣了?！?/br>
    “……”

    夏竹聽?得津津有味，脫了雪地靴，她?盤腿坐在床上，與湯倩相隔不到?半米。

    兩張床挨挺近，夏竹第一次跟湯倩同住一間屋，還在想晚上怎么?過：“晚上咱倆睡一個床？這?天兒也?太冷了。我最?怕冷了?！?/br>
    湯倩剛要說好，門口便響起急促的敲門聲。

    跟催命似的，隔著一扇門都能察覺到?敲門的人有多不滿。

    夏竹隱約猜到?是誰，罵了句：“這?人有病吧?！?/br>
    湯倩僵硬地笑了下，起身去開門。

    門剛打?開就對上林之珩那張陰沉遍布的臉，湯倩被他的眼神嚇到?，不自覺地往后退半步。

    林之珩瞧見她?的反應(yīng)，眼底的涼意更甚，他身上散發(fā)的冷氣比十二月的敦煌更冷。

    湯倩緊張地咽了咽口水，翕動嘴唇想要解釋，話還沒說出口，林之珩便朝她?發(fā)火：“怎么?，面子大了是吧，請不動了？”

    “跟我耍大牌？您哪兒根蔥啊。”

    “要不是我，你現(xiàn)在能混到?現(xiàn)在？湯倩，做人不能這?么?沒良心，你說是不是？”

    湯倩被林之珩說得啞口無言，她?眼底流露出受傷的神情，手握著冰冷的門把，一顆心不停往下墜。

    夏竹在屋里聽?得一清二楚，見湯倩脊背都被林之珩罵彎了，夏竹氣不過，替湯倩反駁：“您誰啊？敢情全世界都得圍著你轉(zhuǎn)是吧？”

    “你說湯倩跟你耍大牌，你怎么?也?不想想她?連軸轉(zhuǎn)拍了一個多月的戲，黑眼圈重得跟熊貓似的，身上全是傷。”

    “你不安慰一句也?就罷了，還一頓罵。誰欠你是的?！?/br>
    “怎么?，你給?了她?資源，她?沒奉獻(xiàn)她?的青春？”

    林之珩被夏竹罵得狗血淋頭，本來想把火氣轉(zhuǎn)移到?夏竹身上，結(jié)果?湯倩突然上前挽住他的手腕，聲音顫抖道：“我錯了，對不起?！?/br>
    “……我本來是想去見你的，臨時有點(diǎn)事兒耽擱了。你吃了嗎？要沒吃，我陪你吃點(diǎn)?！?/br>
    林之珩這?才發(fā)現(xiàn)湯倩臉瘦了一圈，眼皮泛起青色，整個人的狀態(tài)跟鬼似的。

    到?喉嚨邊上的臟話被他強(qiáng)行壓了回去，到?底是自己的人，林之珩氣也?撒了，該收場了。

    想到?這?，林之珩施舍地抬抬下巴，“走唄，我這?不是等著您給?我煮面條?！?/br>
    “等了您半個多小時，您倒好，跟沒看見似的。要我不找你，你是不是都打?算睡了？”

    湯倩扯唇笑笑，無辜否認(rèn)：“怎么?會。你想吃面條是嗎？我給?你做西?紅柿雞蛋面？”

    林之珩懶得看她?，嘴上催促：“趕緊的吧，我餓死了。”

    夏竹見狀忍不住嘆氣，這?死人是真把湯倩拿捏得死死的啊。

    湯倩回來拿牙刷，走之前問夏竹要不要吃面條，她?順帶煮一碗。

    夏竹氣得半死，沒好氣地拒絕：“我不餓?！?/br>
    “我怕吃了被噎死?！?/br>
    湯倩歉意地笑笑，說：“他大老遠(yuǎn)過來，我總不能晾著他。誰讓他是我金主呢?！?/br>
    “夏夏，對不起啊?！?/br>
    夏竹以為?湯倩在開玩笑，抬頭卻見她?眼眶通紅，臉上寫滿了倔強(qiáng)。

    一時間，夏竹被噎住，無奈聳肩：“好姑娘，你去吧，我不生氣?！?/br>
    第61章

    湯倩一走, 夏竹跟癟了的氣球似的，墜落在地上再也飛不起來。

    許默第二個電話進(jìn)來時，夏竹剛洗完澡。

    湯倩的東西還凌亂地丟在床上, 夏竹瞄了眼, 耳機(jī)、充電線、面膜還有她的身份證, 夏竹躺在另一張床, 撿起手機(jī)摁下接聽。

    電話里, 許默嗓音低啞地問：“要睡了嗎？”

    聽?筒里灌著風(fēng)，呼哧呼哧吹著, 還有幾絲凌亂的雜音。

    夏竹瞄了眼時間，馬上凌晨一點(diǎn)，她隔著厚厚的被子?抱住膝蓋，擰眉問：“你還在外面？”

    許默站在飯店門口等?代駕師傅，他剛應(yīng)酬結(jié)束，喝了點(diǎn)酒, 人有點(diǎn)漂浮，站不太穩(wěn)。

    晚上他帶著律師跟賣方客戶吃了頓飯, 想要探聽?點(diǎn)口風(fēng), 奈何對方個個是人精, 無論許默怎么談都不肯多說?一個字。

    飯局散了, 他送走客戶，一個人站在空蕩孤寂的路口，望著落滿枯葉的路面、昏暗的路燈桿突然想起了夏竹。

    電話撥通許默才意識到天太晚, 可能會影響她休息。

    時間一晃而?過, 轉(zhuǎn)眼大半年過去, 還有一周不到就是18年。

    北京的冬季漫長又熱鬧，道路兩邊的綠化樹掉光了的樹葉, 只剩光禿禿的樹干，許默站在風(fēng)里，聽?著手機(jī)鈴聲?不斷回蕩在耳邊，竟然多了幾分心?安。

    猶豫掛斷之際，夏竹已經(jīng)?接通電話，許默聽?見她的聲?音，今晚在飯局受到的冷遇、醉酒后的難受散了許多。

    最近瑣事?太多，他情緒多少受點(diǎn)波動。

    不知何時起，給夏竹打電話已經(jīng)?成了他唯一的慰藉。

    他也不求她能給他什么有用的建議，只是聽?聽?她的聲?音就好。

    當(dāng)然，這些許默是不能說?的。

    夏竹不知道許默的這番自我剖析，她咬了咬嘴唇，小聲?嘀咕：“你怎么老是工作這么晚，身體不要了嗎。”

    “本?來就比我大，身體再比我差……不怕我老了找小鮮rou??？”

    許默被她另類的安慰逗笑，他單手插兜站在路基，舉著手機(jī)煞有介事?說?：“你想要什么樣的？我先給你物色幾個，等?你老了送你?！?/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