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酒

    俞安之：[我想我們還是先冷靜一段時間吧。]

    柳依：[好，聽你的。]

    寧靜悠閑的夜晚，俞安之獨坐在陽臺靠椅上，手邊放著杯茶和一本書，人卻望著一周前的聊天記錄不覺出了神。

    要偽造成自殺嗎？

    手法上就模仿殺張亦涵的兇手，這樣警方調(diào)查起來大概率會歸咎于某個連環(huán)殺人狂。那么具體cao作上就是約在柳依家見面，用到致幻劑..安眠藥或許也可以，再趁她熟睡動手比較穩(wěn)妥。想到這里俞安之不禁勾唇。

    難點就是抹除證據(jù)避開監(jiān)控…

    “叮，叮..”

    隔壁陽臺上傳來玻璃制品碰撞的清脆聲響，俞安之的思緒被打斷，抬頭望去。

    “砰！”

    木塞被拔出酒瓶的聲音。

    “呼嚕?！?/br>
    這是..起泡酒嗎？

    俞安之微微直起身體，隔壁陽臺那人正好也注意到了這邊的動靜，投來探尋的目光。

    “藍(lán)，藍(lán)醫(yī)生？”

    “…”藍(lán)言一手握著酒瓶頸部，一手捻著細(xì)長的高腳杯，發(fā)現(xiàn)是她，臉上浮出一抹做賊心虛的害羞模樣，“啊，被你發(fā)現(xiàn)啦？嘿嘿..”

    “怎么大半夜的你也沒睡？”

    俞安之這才想起來看了看時間，才發(fā)現(xiàn)竟然已經(jīng)這么晚了，茶也已經(jīng)涼透了，自己倒是沒有半點睡意。

    “呵呵..今天他們?nèi)バ〖棠碳伊耍乙粋€人難得清靜，一不小心就這么晚了?！?/br>
    “那要不要一起喝一杯？”藍(lán)言杯中的半杯酒正搖晃著，向外吐著透明的氣泡。玻璃杯的外壁已經(jīng)結(jié)了層白霧，在屋內(nèi)透出來的暖光下猶為誘人。

    俞安之抿唇笑了，“好啊?！?/br>
    …

    “叮”“?！?/br>
    酒杯碰撞，俞安之淺嘗一口：“好喝！”

    “是嗎？”藍(lán)言眨了眨眼，像個小精靈：“那你多喝點?！?/br>
    俞安之放下酒杯，舉起瓶身打量起來，“這是..法語嗎？藍(lán)醫(yī)生家里真是什么國家的東西都有?！?/br>
    “哪里。我只是沒什么追求，貪戀口腹之欲罷了。”

    欲望…

    “最近，是有什么煩心事嗎？”藍(lán)言突然問她。

    “什么都逃不過藍(lán)醫(yī)生的眼睛。”  俞安之一手拖著下巴，窩在藍(lán)言家的懶人沙發(fā)里，身前是一個樣式簡單可愛的原木小茶幾，上面擺著冰桶和酒瓶。

    “想說的話，我隨時都在?！彼{(lán)言在一個造型舒適的毛絨墊子上席地而坐，用手指點了點自己，笑嘻嘻地打廣告：“心理咨詢師為您服務(wù)，不收費哦?！?/br>
    怎么又是心理咨詢。

    “那心理咨詢師的心里事，會和誰說呢？”俞安之離她近了一些，“有時候會覺得你有些悲傷。”

    俞安之剛問出口就覺得自己有點好笑，怎么忽然八卦起來了。

    藍(lán)言只是面上的吃驚一閃而過，隨即又拿起酒來，笑了笑表示不介意：“我啊，因為從小出國上學(xué)，家人不在身邊，所以有時候會覺得自己總是一個人…”

    所以她才選擇回國嗎？

    “那現(xiàn)在回來了，有好些嗎？”

    “嗯，是好些了。不過有些家人已經(jīng)不在了，再也見不到了。”

    “節(jié)哀..”她低聲安慰。

    “你也是。”

    “…”

    “…”

    只是普通的閑聊幾句，藍(lán)言的語氣很平靜?？捎岚仓畢s感到心臟的一角在被酸蝕一般，被一種從前極少感受過的情緒溶解了戒備。好像一個人主動的自我暴露總會引得另一個人負(fù)了債似的不得不也剖開自己。

    “我奶奶走得很痛苦。”

    “我卻沒怎么關(guān)心過她?！?/br>
    “就在最近，一個認(rèn)識了幾年的同事也去世了?！?/br>
    “…”

    晚間的江風(fēng)越來越?jīng)?，藍(lán)言伸手關(guān)上落地窗，玻璃上映著暖黃的落地?zé)艉蛢扇说拿嫒?。隔絕了涼意，這里是一個溫暖安適的小世界。

    她安靜地等她說下去。

    她值得相信嗎？

    俞安之將杯中酒一飲而盡，帶著些醉意淡淡開口。

    “我是同性戀，和一個男人結(jié)婚生子?！?/br>
    “然后出軌?！?/br>
    “又感到厭倦，要和那個人分手?！?/br>
    “她威脅我，說分手她就毀了我和我的家庭。”

    俞安之的字句斷成一片一片，沒有邏輯地借著酒精的作用，零散地吐露出來。有意保留了細(xì)節(jié)和有關(guān)父親的事，是因為她還在試探。

    “所有的這些，我什么也感覺不到?！?/br>
    “可又都是煩心事?！?/br>
    藍(lán)言取過她的手中杯，又為她倒了一些酒，目光溫柔地注入她的眼底：“會不會覺得疲憊？”

    “要做一個孝順的晚輩，友好的同事，顧家的妻子，熱戀的情人…”

    俞安之垂下眼，忽然覺得無法承受這樣柔軟的目光，低低應(yīng)聲：“嗯..”

    “其實，只要做你自己就好?！?/br>
    “這個世界是不允許我這樣的人存在的…”她苦笑道。

    不知為什么，什么都感覺不到的俞安之，此刻感到落寞。

    …

    茶幾上站了兩支空酒瓶。是因為酒精使人的五感過敏嗎？

    俞安之感到眼瞼漸漸沉重，光暈漸漸昏暗，合上眼，是很久沒有過的安然睡意。

    就這樣睡去就好，不愿再睜眼把自己叫醒…

    …

    “可你已經(jīng)存在于這個世界了啊..”

    女人的嗓音也融入沉沉倦意。

    俞安之感到周身被一片溫暖覆蓋，皮膚告訴她這是女人為她蓋上了柔軟的毛毯。

    …

    她的氣息在她耳畔纏綿。

    “你是不是覺得，他們都不配活著？”

    “嗯…”俞安之喃喃地將自己陷入柔軟之中，再陷深一點，“為什么…”

    …

    “因為，我也是這么想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