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平日里很盡心，這次就算了。”霍去病抱著小表弟出去。

    衛(wèi)青問“據(jù)兒呢？”的時候以為小孩又跟鄉(xiāng)民聊天去了。他還納悶?zāi)膩磉@么多事可聊。見四人像天塌了一樣，衛(wèi)青不作他想：“你們四個共用一個腦子？”

    公孫敬聲心虛，小聲嘀咕：“一時忘了?！?/br>
    衛(wèi)青：“你倒是不忘逮住機會就跟博士請假?！?/br>
    公孫敬聲越發(fā)心虛，不敢提快放假了。

    要是他年少幾歲，此時已經(jīng)放假了。

    小孩沖舅舅伸出小手，到他懷里可憐兮兮地喊：“舅舅，他們壞?！?/br>
    “不跟他們玩兒，舅舅陪你。”衛(wèi)青把小孩抱到身邊，“舅舅處理好這點事就陪你出去騎驢?！?/br>
    霍去病聞言趕忙提醒小孩的腿騎馬磨紅了。

    衛(wèi)青的筆一扔，脫外甥的衣裳。

    霍去病給三人使個眼色，悄悄退出去。

    剛才是紅，現(xiàn)在看起來有一點點腫。小孩膚色隨了母親，雪白雪白，以至于看起來紅得瘆人。衛(wèi)青臉色大變，扭頭想吼大外甥，帳中只有他舅甥二人。

    “霍去??！滾進(jìn)來！”

    霍去病挑開門簾露個頭：“我找軍醫(yī)問問有沒有藥?！辈淮司嘶卮?，放下門簾就跑。

    軍醫(yī)哪有這種藥，全是療傷藥。再說了，能隨衛(wèi)青出征的兵將哪個不是兵馬嫻熟。早已習(xí)慣了這種小傷。哪會脫下甲胄只為上藥。

    衛(wèi)青給外甥穿好衣裳：“宮里應(yīng)該有傷藥?！?/br>
    其實極有可能沒有。

    回到宮里太醫(yī)也得另配。

    等太醫(yī)熬好藥，小外甥的腿也該好了。

    “我叫人送你回去？”

    小孩摟住他的脖子：“疼……”

    “那就不回去，舅舅抱。”衛(wèi)青抱著他出去，叫來擅處理雜務(wù)的公孫賀，叫他代為整理。

    公孫賀怕了小太子，叫衛(wèi)青領(lǐng)他到遠(yuǎn)處山上去。

    此地從來都不是軍營駐地。這次弄來的牲畜太多，平地沒有那么多空地，衛(wèi)青選擇把牲畜趕到山腳下，沿著路邊安營扎寨。牲畜想跑只能往山上跑。然而山上兇獸多，狼叫一聲，這些牲畜就不敢亂動，都不需要兵卒看著。

    衛(wèi)青帶上寶劍，匕首給小太子，又叫幾個人隨他上山。

    名為豆如意的校尉被換下來休息，眼尖看到小孩手里把玩的東西，轉(zhuǎn)身跟上去：“大將軍去哪兒？”

    衛(wèi)青叫他回去歇息，豆如意笑笑說不累。衛(wèi)青右手jsg抱著外甥，小孩面朝左邊，豆如意到衛(wèi)青左側(cè)，勾頭問小孩，匕首在哪兒買的。

    衛(wèi)青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寶劍配名將。

    豆如意自認(rèn)為他稱不上名將，那配把匕首總是可以吧。

    小孩搖頭：“沒啦?！?/br>
    衛(wèi)青：“陛下想要都沒有，輪得到你？”

    這點大大出乎豆如意意料：“陛下是不是不知道這把匕首有多鋒利？”

    衛(wèi)青給他個眼神，叫他自己意會。

    豆如意覺著不可能。

    他可是聽人說過，陛下有一支難得的毛筆。

    豆如意又問：“太子殿下，可以給我看看嗎？我看看匕首怎么做的。”

    小孩下意識看舅舅。

    衛(wèi)青點頭。

    劉據(jù)的意思，能做的話他舅早令匠人鍛造了。

    顯然二人都沒有想到這點。

    小孩也不好說什么，把匕首遞出去。

    豆如意越看越不舍得還回去。

    衛(wèi)青到山邊，放下小外甥，奪走匕首，牽著外甥到古樹下，用匕首割掉許多草鋪在地上，叫小外甥坐下。

    山邊遠(yuǎn)比帳中涼爽，由于山邊比路邊高，可以清楚地看到長長的隊伍：“舅舅，好多人啊。”

    衛(wèi)青點頭：“得忙到天黑?！?/br>
    天黑下來人反而更多。

    不得已，衛(wèi)青叫一部分兵將撐一撐，叫一部分兵卒早點睡，夜里換他們上。

    翌日清晨，人也沒減少，衛(wèi)青反倒不慌了。

    衛(wèi)青怕豆腐做不成小孩哭鬧，叫火頭軍多磨些豆?jié){。火頭軍做大鍋飯做慣了，他們的多磨些是兩大缸。鄉(xiāng)民幫著磨的。

    附近鄉(xiāng)民家家戶戶都得了牲畜，很是高興，不介意對皇帝的兒子好點。

    衛(wèi)青叫醒小孩就抱去伙房。

    劉據(jù)只是聽說過“鹵水點豆腐”。衛(wèi)青見外甥不知道用多少鹵水，鹽鹵是直接放還是用水化開倒進(jìn)去，就叫火頭軍想法子。

    火頭軍騎馬去鄉(xiāng)間買三個小砂鍋，一口鍋里放一水瓢豆?jié){。聽到小孩說“鹵水點豆腐”就覺著不可能直接用鹽鹵。弄三份不同的鹵水放進(jìn)去，第一次沒成，第二次第三鍋像那么回事。

    火頭軍弄來一只羊，羊很喜歡吃，火頭軍就知道成了。

    “很簡單啊?！被痤^軍感慨：“以前怎么沒有想過豆?jié){可以這樣做?！?/br>
    公孫敬聲起得晚，以至于正好趕上做成：“高人在民間啊?！?/br>
    小孩搖頭：“不是這樣的?！?/br>
    眾人齊刷刷看向他。

    小孩點著小腦袋：“放布包里，壓出水啊?！币桓蹦銈冞@些成年人怎么這么笨的模樣，看起來格外可愛。衛(wèi)青友人公孫敖?jīng)]忍住，大著膽子朝小孩臉上捏一下。

    小孩反手就是一巴掌。

    公孫敖抽一口氣：“手勁這么大。”

    霍去病不希望他誤會：“據(jù)兒習(xí)慣了。你別突然招他。”

    公孫敖：“是不是你常常偷捏太子？”

    霍去病不想跟他說話，找火頭軍要一塊干凈的布，趙破奴幫他扯著，火頭軍往里頭倒豆花。隨后霍去病把布系上，問小孩：“用手壓？”

    小孩從舅舅懷里下來，指著箅子和盆。常做飯的火頭軍瞬間明白，箅子放盆上，豆花放箅子上，舀一瓢水壓在豆花上，眾人就看到水啪塔啪嗒往下滴。

    點好一缸豆花，這包豆花就變成塊了。

    火頭軍瞬間想起殺牲口時放出的血，認(rèn)為可以像血一樣跟菜燉。

    午飯，眾將士吃到青菜豆腐湯。味道寡淡，但豆腐嫩，不用嚼就可以咽下去，還不用擔(dān)心吃得肚子脹。習(xí)慣了大口吃飯，嫌嚼太慢的兵將很喜歡。

    火頭軍忙起來忘了一塊豆腐，午飯后收拾伙房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痤^軍拿去問小孩，還能吃嗎。小孩看看那塊豆腐，他們一家七口吃不完。

    小孩要一半。

    衛(wèi)青奇怪，小外甥午飯沒少用啊。

    “還沒吃飽？”

    小孩搖頭：“給父皇啊。”

    前來送小孩的眾將士面面相覷，他們好像把陛下忘了。

    不愧是陛下的親兒子。

    衛(wèi)青羞愧：“都帶回去吧?！?/br>
    “吃不完就是臭豆腐啦?！?/br>
    公孫敬聲脫口而出：“臭豆腐可以吃嗎？”

    公孫賀瞪他，多大了？還這么不長腦子。

    “不知道。”劉據(jù)前世沒見過臭豆腐，不記得有沒有人吃過，“叫小羊試試？”

    衛(wèi)青擔(dān)心小外甥以身試毒：“我留下叫他們試試?？梢猿缘任一鼐└嬖V你。這些豆腐回去給敬聲一半。你不許試！”

    小孩乖乖點頭，衛(wèi)青把他抱上車，叫霍去病和趙破奴跟他一塊回去。

    倆小子想跟他一起走。

    衛(wèi)青只說一句話，二人跑去牽馬。

    一行人到長安太陽還沒落山，霍去病就隨表弟進(jìn)宮。

    到他宮里霍去病就抱怨：“二舅也不知跟誰學(xué)的，竟然威脅我?！?/br>
    韓子仁：“我們丟下殿下是事實啊。殿下，奴婢覺著此事不能瞞著陛下?！?/br>
    “你知錯不？”小孩見他點頭，“知錯就好了啊。你再犯，我就告訴父皇?！?/br>
    韓子仁因為回宮懸了一路的心落到實處。

    枇杷把豆腐一分為三，公孫敬聲拿走一份，霍去病拿走一份——送去長平侯府。

    三人走后，劉據(jù)拎著他的小籃子去椒房殿，隨后去宣室找他父皇，晚上去椒房殿用飯。

    椒房殿晚上也有rou，劉據(jù)的三個阿姊陪皇后用飯，而她們正長身體很需要rou。劉據(jù)就叫廚子把豆腐切成小塊放羊rou湯中，做好給太后送一份。

    衛(wèi)子夫見兒子吩咐起廚子來似模似樣：“跟誰學(xué)的？”

    “伙夫啊?！闭l不可能跟父皇母后聊他撒的謊，小孩就推到誰身上。

    這招屢試不爽。

    豆腐只有劉徹拇指蓋那么大，跟煮爛的羊rou比有點硬，但不塞牙。裹滿了羊rou湯，沒了豆腥味，吃起來反而像rou。

    劉徹夸兒子：“這個豆腐不錯?！?/br>
    衛(wèi)青把皇帝忘了是事實。劉據(jù)不希望他皇帝老子從別人口中聽說這事：“父皇，我給你留的。舅舅忘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