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太子挑眉，他是不是忘了公孫敬聲以前也很混, 一不高興不是掀碟子就是摔碗。

    左右公孫家的人不敢明著欺負(fù)公孫敬聲，休沐日公孫賀也在家, 小太子倒也不擔(dān)心表兄吃虧。

    申時(shí)左右, 公孫敬聲午睡醒來就要回去太子也沒阻攔。昭平君見胡麻還在出油, 而這些油十有八九先孝敬舅舅和外祖母, 他惦記也沒用, 干脆跟公孫敬聲一同回家。

    小太子令博望苑小吏隨他二人進(jìn)城定做一百個(gè)一斤裝的酒壇。

    三十斤胡麻油裝了六壇還在出油, 博望苑小吏不敢自以為地認(rèn)為一畝地只能得三五斤油。小吏從城里回來胡麻還在出油，小吏難以置信, 問韓子仁一斤胡麻幾兩油。

    韓子仁：“我哪知道。西北人不如我們擅耕種，他們也沒稱過, 他們說一斤出二兩, 我們的胡麻也有可能一斤出四兩。”隨即故意嚇唬他，“有人找你買胡麻油？”

    小吏下意識(shí)搖頭, 反應(yīng)過來慌忙說：“這話可不能亂說。”

    陛下還不知道的事外人先知道, 這不是要他的命嗎。

    韓子仁：“你為何這般關(guān)心一斤胡麻能出幾兩油？有就裝, 沒有就試試那些沉淀物能不能吃。多大點(diǎn)兒事。”

    “這不是好奇嘛。”

    韓子仁心說, 你太好奇了。

    “既然公孫公子要試試胡麻油渣能不能吃, 就沒必要把油榨干。熬豬油的時(shí)候油渣上還是有點(diǎn)油美味。出油慢下來就停了吧。殿下明日得上課, 我明日一早過來。”

    博望苑小吏：“殿下這就回去？”

    “也該回去了。你令人把油搬上車。”

    小吏以為今日能有賞，結(jié)果被小太子敲打一頓, 他此時(shí)皮緊的很。得了這話，他跟農(nóng)奴一起裝車。

    韓子仁和吳琢陪小太子登上回宮的馬車，吳琢感慨：“奴婢可算看到管事的親自動(dòng)手了。”

    小太子點(diǎn)頭：“確實(shí)太縱容他了。韓韓，從宮里挑個(gè)人，謹(jǐn)慎忠誠(chéng)便可，不需要心眼太多太活?！?/br>
    吳琢贊同，博望苑管事不必迎來送往跟人做生意，要那么八面玲瓏做什么。上有太子鎮(zhèn)著，農(nóng)奴還敢無故造反不成。

    “順子呢？”韓子仁問。

    小太子：“博望苑的瓜果蔬菜莊稼都需要他盯著，他顧不過來。也沒必要叫他做他不擅長(zhǎng)的事。”

    “人選，奴婢是指年齡還有其他方面？”

    宮里的宦官不止閹人。像宣室殿內(nèi)閹人和正常男人各一半。閹人可以隨劉徹進(jìn)出永巷，宣召百官頒布詔令這些事多用正?；鹿?。小太zigong里的宦官也是閹人和正常男子各占一半。

    “可以跟你和吳琢一樣，也可以是世家子弟。但此人萬不可自以為是或冥頑不靈?！?/br>
    吳琢：“太傅石慶？”

    小太子失笑：“像他那樣實(shí)在的也不好找?！?/br>
    韓子仁：“殿下明日還來嗎？”

    小太子撩開車簾，天高云淡，明日又是個(gè)好天氣，“太傅一走我們就出發(fā)?！?/br>
    馬車行至宣室殿，吳琢令車停下，他和韓子仁分別抱兩個(gè)酒壇隨小太子步入宣室。二人不想被不舍得罵小太子的皇帝罵，放下酒壇就回太zigong。吳琢叮囑馭手，明日巳時(shí)三刻過來。韓子仁把太zigong的小宮女和小宦官打發(fā)出去打聽“實(shí)誠(chéng)人”。

    酒壇口封密實(shí)，劉徹沒聞到香味，借機(jī)調(diào)侃兒子：“竟然給朕送酒？又缺錢了？”

    “缺人。父皇，孩兒聽說上林苑農(nóng)奴多到用不完？我想幫兩位表兄要三十人?！?/br>
    劉徹放下筆，臉色rou眼可見變得很嚴(yán)肅。

    “他們答應(yīng)孩兒農(nóng)奴一出來就去府衙登記，來年該交的稅一文不少?！?/br>
    劉徹拿起筆：“這樣還行。可此事也不值得太子殿下親自送四壇酒吧？”

    小太子抱起一個(gè)壇子放御案上，使勁扯掉密封口。劉徹離壇近，瞬間聞到香味，毛筆差點(diǎn)把一張紙毀了，“不是酒？”

    “胡麻油?！毙√油媲巴仆啤?/br>
    劉徹把面前的東西往外一掃，給酒壇騰空：“做出來了？”看了看手又看看御案，“春望，去，拿碗勺！”

    春望打了個(gè)激靈。

    “愣著做什么？”劉徹瞪他。

    春望徹底清醒：“奴婢不敢信，那么小的胡麻竟然真能出油。奴婢這就去。”

    這樣的事小黃門去就成了。而春望太激動(dòng)，忘了。急匆匆跑到膳房，他見籠屜冒煙，思索片刻問廚子有沒有可以吃的飯菜。

    廚子拿出一個(gè)白面炊餅又舀一碗guntang的羊rou湯。

    春望點(diǎn)頭：“這些就夠了?！?/br>
    劉徹拿到勺和空碗猶豫起來：“據(jù)兒，就這樣舀出來？”

    小太子接過去舀兩勺油，隨后把帶油的勺放羊湯離攪拌一下：“父皇先嘗嘗湯?！?/br>
    劉徹如今吃的羊rou全是草原上的羊。種羊是衛(wèi)青俘虜?shù)纳?，喂羊的草其中一半是青稞秸稈，雖然不如草原上的羊吃得好，也沒差太多，所以rou不膻湯不腥。

    清湯無法掩飾胡麻油的香，而清湯又中和了胡麻油的膩，劉徹淺嘗一口就忍不住夸油好。他和博望苑的廚子一樣難以相信地里種的莊稼產(chǎn)出的油竟然這般誘人。

    小太子掰開一點(diǎn)炊餅蘸油：“父皇嘗嘗這個(gè)?！?/br>
    劉徹滿懷期待，然而叫他失望了，膩！

    倘若他是半年難吃到一次rou的貧民只會(huì)說“香”。小太子的胡麻油要賣給富裕人家，富裕人家不缺rou，他們嘗過也會(huì)說膩。

    聞jsg言，小太子確定胡麻油只能當(dāng)香料賣。

    “父皇的意思胡麻油不能用來燉rou？”

    劉徹?fù)u頭：“不可！”

    “像香料一樣做湯的時(shí)候或蒸蛋的時(shí)候放一點(diǎn)呢？”

    劉徹點(diǎn)頭：“越清淡越能突出胡麻油的香?！闭f出來驚覺他很不對(duì)勁，“問這作甚？”

    “孩兒有近十石胡麻，一石可得三成油。”

    春望以及其他宦官禁不住抽氣。

    劉徹難得失態(tài)：“三成油？”

    “是的。吃我們吃不完，孩兒已經(jīng)同表兄說好放他鋪?zhàn)永锛馁u?！?/br>
    “你等等！”劉徹打斷他，“你沒留種？”

    “留了啊。雖然孩兒只種一畝，但地少人多種的仔細(xì)，一畝地差不多得一石五斗胡麻。兩位表兄又幫孩兒種八九畝，孩兒才有這么多胡麻。孩兒給父皇留四石。一畝地只需一斤多點(diǎn)胡麻子。父皇可以留一半留著賞人或孝敬祖母，亦或者自己用?！?/br>
    聽聞這話劉徹露出笑意，他以為兒子個(gè)見錢眼開的全做成油了。

    “賞人包括你母后舅舅嗎？”

    小太子：“我給舅舅、姨母各五斤，給母后和祖母各十斤?！敝钢橛停坝捅群樯?，只給二舅和祖母以及母后，讓他們自己分。”

    “準(zhǔn)備給朕多少？”劉徹最關(guān)心這點(diǎn)。

    小太子：“十斤？父皇，孩兒先前答應(yīng)你下次不要你錢。胡麻子和胡麻油兩種東西不能算一次吧？”

    劉徹氣笑了，嘚啵半天合著在這里等著他。

    “這油你打算賣多少錢一斤？”

    明年上林苑有幾百畝，表兄那里肯定也有幾百畝胡麻，胡麻多了油自然就便宜了。

    小太子賺大錢的機(jī)會(huì)只有這一次：“物以稀為貴。一二兩黃金一斤？一日限購(gòu)五斤。”

    劉徹替兒子算算：“你賣這么貴還要朕的錢？”

    “孝敬父皇的不要錢?！毙√訐u頭，“胡麻子，四石，此刻在孩兒宮里。”

    劉徹沖他招招手：“到父皇身邊來?！?/br>
    “不去。”

    劉徹長(zhǎng)臂一伸把御案對(duì)面的兒子勾過來。小太子本能掙扎，劉徹把他按到腿上：“不許動(dòng)！”

    小太子一動(dòng)不敢動(dòng)，端的怕挨揍。

    他快十歲了，還被打屁股多丟臉啊。

    “孩兒出錢給表兄買地，又叫韓韓找西北人買胡麻子，又裝成伉弟找西北人要做油的法子，為了做油前日和昨日還浪費(fèi)許多胡麻，孩兒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吧？”

    劉徹：“有苦勞辛苦的也不是你。”

    “不是孩兒提醒韓韓，韓韓知道找西北人買胡麻？”小太子反問，“不是孩兒告訴博望苑小吏，做壞了也無妨，他們敢大膽嘗試？”

    劉徹點(diǎn)頭：“你說得都對(duì)。但朕是你父皇。博望苑可是父皇叫人修的?！?/br>
    “孩兒還是父皇和母后生的呢?！毙√拥伤?/br>
    劉徹噎住。

    宣室殿諸人低頭忍笑。

    劉徹掃一眼他們：“很好笑？”

    春望也不想，但真忍不住。

    換成他是小太子聽到“博望苑”一定忍不住反駁“還給你”或“送給我就是我的”。小太子居然比陛下還會(huì)扯。

    “四石胡麻十兩金？”

    小太子掙扎著起來：“孤差你這點(diǎn)錢？”

    劉徹把他按回去：“你可以坐地起價(jià)，朕不可就地還價(jià)？”

    “我還沒說價(jià)呢?！毙√由斐鲆桓割^，“既然父皇這樣說，我也不能白白擔(dān)上這個(gè)名頭。一千。”

    劉徹：“二十兩?！?/br>
    春望沒眼看，陛下是真閑啊。

    “九百?！?/br>
    劉徹：“三十！”

    “八百五！”

    劉徹瞪眼：“朕給你漲十兩你竟然才給朕降五十？不行！”

    “下次減一百？”

    劉徹試探著說：“四十。”

    “八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