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提琴演出時人群中央的少年。

    總是出現(xiàn)在畫展角落的少年。

    選修課坐在最后一排，總是在他身后注視著他。

    那些被他忽略在記憶角落的小事，一件件地拼湊在一起，一張明艷的少年面容在他記憶中浮現(xiàn)上來。

    盛夏蟬鳴，陽光明烈。

    少年穿著藍白校服，抱著金燦燦的獎杯，面上帶著溫和的笑意，眼中溫和明亮。

    “……學長?！?/br>
    路月沉百忙之中參加了林老爺子的葬禮。

    林老爺子支撐了一年，最后還是沒撐下去，感染率高達百分之九十五，輕癥重癥是概率性問題，每個人的癥狀并不一樣。

    同時擁有六種癥狀的很少。

    施夷南換上了黑色的喪服，她眼睛紅通通的，緊緊地抓著路月沉的手腕。

    原本是脆弱易碎的性格，卻因為兒子而變得堅韌起來，所有敏感和抑郁向內收回，她如同依附在兒子身邊，只要兒子尚在，她反而精神回歸正常。

    黑色的雨傘遮住了天空，天空陰沉沉的，老宅的千年梧桐樹微微傾斜，仿佛在向下崩塌。

    林震南和林紹向前獻花，元齊在角落，來的人并不多，墓碑上刻了林老爺子的姓名年月。

    孟常兩鬢頭發(fā)斑白，在原地撐著傘，周圍傳來很低的議論聲，由于死亡率不斷飆升，參加葬禮已經成為了常見的一件事。

    人們逐漸變得麻木，在悲傷之中難以再感到沉痛。

    “你跟我過來?！泵铣Ｕf。

    雨絲淋濕了衣襟邊緣，他跟隨孟常走在長廊上，隨著老爺子逝去，整座老宅都變得冷清了。

    “老爺子臨走前讓我把這個交給你?！?/br>
    東西放在陳舊的保險柜里，那是一份自愿簽署的協(xié)議。

    ：我已知實驗風險，自愿捐獻精-子/卵-子，助力于人類科研，為科研實驗做貢獻。

    實驗藥性鐳元素，用于攻克人類科研難題，此協(xié)議生前有效。

    落筆是林震南和施夷南的名字，協(xié)議紙放了整整二十年，邊角已經變得陳舊。

    二十年前他被送走，有人替他成為了實驗體。

    “這是你自己做的選擇，老爺子只有一個心愿，林家的一切都歸他，死了也按照他的意思?！泵铣Ｕf。

    “……我知道了。”路月沉說。

    從京城回到中環(huán)實驗室，路過各個省城，到處封閉，一座座城市變成了空城，行走在街上的多半是已經無可救藥的病人。

    煙霧繚繞沖天，那是火化的霧霾，整片天空都籠罩上了尸氣。

    “你回來的正好?！壁w典已經等候他多時。

    “最新的研究出來了，你看看。”

    兩份實驗資料送到他面前，趙典說，“和之前那群殘缺的孩子有關，在一部分鐳元素超標病人體內，他們昏迷時病毒會在他們的大腦里活躍……出現(xiàn)了類似的情況?！?/br>
    “這種病毒和主人的意識相連，光的雙縫干涉實驗……想必你一定做過，如同被觀察的光一樣，一旦病毒發(fā)現(xiàn)被觀測，它們會停止活躍?！?/br>
    趙典：“現(xiàn)在答案幾乎已經擺在了我們面前，如果我們能夠檢測出病毒活躍的狀態(tài)軌跡……這是人類唯一的一線希望。”

    路月沉看了看資料，深褐色的眼底映著實驗數(shù)據，他把實驗資料放了下來。

    “……是我想的那個意思嗎?！?/br>
    趙典應聲：“沒錯，林先生完全符合，他是第一名病人，又是當年鐳元素疫苗運用的實驗體?！?/br>
    “需要他信任的人進行觀測，說不定某一時刻，能夠觀察到病毒的活躍形態(tài)?！?/br>
    聞言空氣中安靜下來，路月沉沉默了片刻，他頂著趙典的目光，半晌開了口。

    “可能找其他人更合適一些?！?/br>
    趙典不明白，“為什么？據我了解你們是戀人?！?/br>
    “是我當方面的單戀……在他生病之前我還在囚禁他，他應該很討厭我?！甭吩鲁疗届o地講出來。

    最后幾天對他溫柔，可能只是想把病毒傳染給他，他只是裝不知情。

    他拋下了一個炸彈，這回趙典沉默下來。

    對方平靜地講出來，仿佛家常便飯一樣簡單，看著斯文溫柔的模樣，結果是單戀求而不得囚禁的復雜戲碼。

    “無論如何，你試試也無妨?！壁w典頭疼起來，“l(fā)ight，有時候要多些自信。”

    “我覺得按照那位少爺?shù)男愿?，如果真的討厭你，你對他做了那種事，應該沒法到現(xiàn)在安然無恙。”趙典說的很委婉。

    這個世界上有各種各樣的戀人，有些相敬如賓，有些溫柔如水，有些歡喜冤家，還有些沉痛苦楚……有人走的輕松，自然也有人走的艱難。

    “何況，我覺得……”趙典想了想，說，“愛有時能拯救一切?！?/br>
    趙女士輕飄飄地說完之后離開，自從路月沉過來，她輕松不少。對方的性格嚴謹專注，工作效率很高，加上喜歡的人在實驗中心，基本上沒有離開過這里。

    一年過去了，日復一日地在實驗室忙碌。

    實驗室有人忙碌，她能抽出身去忙其他事情。

    現(xiàn)在經濟形勢緊張，隨著死亡率提高，各地并不太平，中環(huán)相當于一個樞紐，一直岌岌可危地維持著民心。

    夢履艙推開，青年依舊維持著雙眸緊閉的模樣，臉色蒼白，體溫溫涼，脈搏心臟跳動微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