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棺材可以選擇并排放，丈夫的在這里，妻子的在這里，母親的在這里，小女孩的……就放中間吧?！泵飞鲋贾?，羅恩站在旁邊點頭。

    “桌子，椅子，都擺開一點，讓客人坐的位置不用安排在里面，全都放到院子里去，這樣內部空間能顯得更大一些?！?/br>
    “酒水方面，稍后那邊會送來，都是不錯的酒?！?/br>
    “餐品的話，就由我的侄子卡倫來做?！?/br>
    “您安排得很好，先生。”羅恩說道。

    梅森往后退了幾步，

    對著一樓客廳停尸臺的位置，鞠了一躬；

    羅恩好奇道：“先生，棺材還沒擺上來呢?！?/br>
    “等棺材擺上來了再鞠躬，我會覺得惡心?！?/br>
    “不至于吧，先生，雖然死狀慘了些，但死狀更慘的我們又不是沒……”

    “羅恩，我是惡心我自己?！?/br>
    羅恩不說話了。

    梅森打開一樓窗戶的紗簾，看見院子外面依舊聚集著的人群。

    “他們很整齊，從中午我回來開始到現(xiàn)在，一直很整齊，你瞧瞧現(xiàn)在，他們是在做什么，在練習喊口號么？”

    “是的，先生。”羅恩點了點頭，“他們確實是在練習喊口號，我覺得應該是為明天準備的?！?/br>
    “不過應該要撤走了，記者們的車已經(jīng)離開了?！?/br>
    梅森取出一根煙，遞給羅恩一根；

    羅恩拿出火機，幫梅森和自己都點上。

    “其實我真的很希望明天在哀悼會里再布置把雙管獵槍，等到哀悼會開始時，我就端著槍走出來。”

    “哦，先生，您這樣可不地道。”

    “是么……”

    “得兩把雙管獵槍，否則我用什么?！?/br>
    “對，兩把?！?/br>
    梅森指了指一個方向：“你明天端著槍從那里出來，我呢，端著槍從門口進來，到時候我們就這樣砰砰砰?。?！”

    “是的，是的，最好在門口提前做好一個鐵絲網(wǎng)，攔住他們。”

    “對，就是這樣?！?/br>
    夾著煙的梅森，情緒忽然低落了下來，羅恩也是一樣。

    兩個大男人面對面地在空曠的哀悼會場站著；

    “羅恩，去外面看看送酒水的車到了沒有?！?/br>
    “好的，先生。”

    院子里，

    坐在椅子上的阿爾弗雷德翹著腿；

    先前外面有幾名女記者還特意朝著他這邊拍了幾張照片。

    羅恩走了出來，看了看外面沒有酒水車的影子，停下來，看向阿爾弗雷德，問道：

    “嘿，伙計，我一直覺得你這身工裝很好看，在哪家店買的？”

    “萊茵街的精品成衣店?！卑柛ダ椎禄卮鸬?。

    那是皮亞杰與西莫爾太太住的街區(qū)，已經(jīng)不能叫富人區(qū)了，得叫“貴人區(qū)”。

    羅恩聽到這話，馬上笑道；

    “對，我經(jīng)常在那里買衣服，其他地方服裝店里的衣服沒有那股子的味道。”

    “的確?！卑柛ダ椎鲁读顺蹲约旱囊骂I，“我這件是瑞藍王室那位親王殿下去年在貝爾溫市礦工區(qū)慰問時為了親民特意設計出來的工裝同款。”

    瑞藍是有王室的，但很多時候只是吉祥物，時不時地還會為瑞藍國民提供各種花邊新聞豐富國民業(yè)余生活。

    “伙計，你不應該當搬尸工，你可以去當業(yè)務員，那樣提成更高?！绷_恩建議道。

    阿爾弗雷德笑了笑，

    拉低了些自己的帽檐遮擋已經(jīng)出來的月光，

    道；

    “可是我更喜歡和尸體接觸，不同的尸體可以給我不同的觸感，我挺喜歡這個工作的?！?/br>
    “嘶……”

    聽到這話，老搬尸工羅恩都不禁起了些雞皮疙瘩。

    “米娜小姐他們放學回來了，我去迎一下，以免他們被外頭還退去的鬣狗給嚇到了。”

    “好的。”

    阿爾弗雷德輕輕伸了個懶腰，

    抬頭看向斜后方的三樓窗臺，

    那里坐著一道年輕的身影。

    ……

    “外頭的人終于走了。”卡倫一邊說著一邊剝著橘子。

    普洱則喝了口紅茶，然后開始品嘗起擺在它面前的這碗鯉魚焙面。

    “味道很好，不過我感覺這道菜應該能做得更好?！?/br>
    “因為我們一家人不全都是貓，我給你做完了后還得給全家人準備晚餐?！?/br>
    “這次就原諒你了，看在新菜式的面子上。”

    “呵呵?！?/br>
    卡倫將橘子皮丟入餐桌旁的垃圾桶里，然后走到二樓，在樓梯拐角處搖動了繩子，清脆的鈴鐺聲隨即響起。

    本來家里是沒這個東西的，是卡倫自己的布置。

    每次做好正餐，搖動鈴鐺等著家人們聚集過來準備進食時，總能給自己一種儀式感上的滿足。

    開飯了。

    從學?；貋淼拿啄?、倫特以及克麗絲并不知道家里今天發(fā)生了什么，但他們可以感受的出來，大人們今天的情緒普遍不高，所以原本喜歡在飯桌邊分享學校趣事的他們，今天也識趣地很沉默。

    狄斯依舊坐在主座，目光掃過家里人的面龐，開口道：

    “享用食物時，需要盡可能地熱情與歡快，這是對準備食物人的最基本尊重。”

    所有人都拿起叉子，開始吃飯。

    狄斯又是第一個吃完，離桌。

    等狄斯離開后，梅森叔叔對所有人說道：

    “米娜、克麗絲、倫特，明天請假留家里幫忙，除了瑪麗與莫莉，其余人今晚都早點休息，明天四點就上工?！?/br>
    飯后，

    除了瑪麗嬸嬸要和莫莉女士熬夜趕工外，其余人都很早地休息了。

    卡倫洗了澡，走回臥室。

    “哥哥，家里是不是發(fā)生什么事了？”

    “和你沒什么關系，不要多想，早點睡。”

    “嗯，哥哥你也早點睡?！?/br>
    卡倫在書桌前坐下，把那本《秩序之光》再次拿出來，重新翻看。

    這一次，他沒有跳頁，而是認真地從最開始神話敘事一直往后看。

    等時鐘過了十二點，卡倫默默地收起書，頗有些意猶未盡。

    這閱讀的氛圍感和代入感，和昨日簡直不能比。

    上床，

    熄燈，

    卡倫默默地看向窗外，

    你們期待明天，

    我期待的，

    是明晚。

    ……

    三點半，

    茵默萊斯家里的燈已經(jīng)都亮起了。

    羅恩與阿爾弗雷德將一家四口的遺體裝進棺材，從地下室推出來，在哀悼會場擺放好。

    而這時，

    外面?zhèn)鱽砹饲瞄T聲。

    嘴里叼著一根煙的梅森叔叔罵了聲：“呵，這么早?！?/br>
    米娜去打開了門：“羅特叔叔?！?/br>
    門口站著的，是羅特一家人，甚至連莎拉的奶奶，也被自己兒媳婦和孫女攙扶著來到了這里。

    這個點，外面非常的冷；

    羅特一邊搓著手一邊小心翼翼地對里面的梅森問道：

    “請問，我現(xiàn)在能來看看，看看西索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