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麗夫人：“你是不是腦子進(jìn)水了？”

    菲洛米娜微微側(cè)頭，把左耳向下傾斜，像是在將腦子的水“倒出”。

    這是一種帶有挑釁意味的行為，也是師徒之間的默契。

    唐麗夫人的教學(xué)方式向來簡單粗暴且直接，想學(xué)東西么？

    挑釁我，給我借口，我揍了你，也教了你。

    唐麗夫人動了，她的身形自原地消失，出現(xiàn)在了菲洛米娜面前。

    菲洛米娜身形后退。

    雙方的速度，都已經(jīng)達(dá)到了某種程度上的極致。

    但就在身形交錯的瞬間，兩只鬼影出現(xiàn)在了唐麗夫人兩側(cè)，一只鬼影攥著彎刀另一只鬼影拿著匕首，同時，四周的空間也被完全封鎖，鮮紅的光澤，浸染了一切目光所及。

    唐麗夫人破局的方式，只有提升現(xiàn)在的力量幅度，可震開束縛的同時，也會把古曼家的房子一同震塌。

    最重要的是，只有她自己能提升力量幅度么？

    雖然有輕敵慣性的因素在，可這一次，以刺客交鋒的角度來看，是她這個做老師的，輸了。

    唐麗夫人原地不動，兩只鬼影消失，菲洛米娜回到了原位。

    “誰教你的？”

    “睡覺學(xué)會的。”

    唐麗夫人微微一笑，隨即又變臉冷哼一聲：“呵，看來，我是沒資格再教你什么了?！?/br>
    雙神格傳承在手，這世上，還有哪位刺客有資格繼續(xù)教她？

    菲洛米娜點(diǎn)了點(diǎn)頭：“是的，你說得對?！?/br>
    唐麗夫人深吸一口氣。

    理查趕緊問道：“今天是休沐日，爺爺呢？”

    “早就取消休沐日了，你不知道么？”

    “戰(zhàn)爭資源準(zhǔn)備又不涉及陣法部門，爺爺沒那么忙的?！?/br>
    “你爺爺去找首席主教辦事去了?！?/br>
    這時，一只黑烏鴉飛入窗戶，菲洛米娜伸手抓住，展開，念道：

    “征召申請通過的公文?！?/br>
    理查看向唐麗夫人：“所以，這就是您和爺爺今天吵架的原因么？”

    “誰吵架了？”

    “家里的防御陣法都壞了，一樓沒什么變化，您是在二樓砸東西了吧？”理查走到唐麗夫人身后，伸手輕輕按在奶奶雙肩位置幫她按摩，“奶奶，我知道您很舍不得，但這是爺爺?shù)谋厝贿x擇，是我們秩序神官的責(zé)任，這對您很殘忍，卻無法改變?！?/br>
    菲洛米娜繼續(xù)念道：“申請人——唐麗.古曼?！?/br>
    理查愣住了。

    唐麗夫人：“你爺爺知道我也去申請的事，氣得砸了東西，把家里的防御陣法弄壞了。”

    “奶奶，您又不是秩序信徒?！?/br>
    “可秩序信徒是我生的?！?/br>
    “是誰讓您通過的？”

    第一輪征召范圍，是年老的高級神官，這種身份，是幾乎不可能作假混進(jìn)去的。

    “伯恩首席，所以，你爺爺找他去了?！?/br>
    理查皺眉。

    菲洛米娜提醒道：“可以找卡倫?！?/br>
    理查：“沒有卡倫的點(diǎn)頭，伯恩他敢把奶奶的名字加上去么？”

    “好了。”唐麗夫人伸手推開站在自己身前的孫子，“就準(zhǔn)你們這些秩序信徒在我面前一邊贊美秩序一邊跑去送死，就不準(zhǔn)我加入是么？我就只能站在原地一邊傷心一邊為你們鼓掌夸贊你們的偉大？”

    理查在沙發(fā)上坐下，雙手交叉，問道：“奶奶，您知道這個征召入的軍團(tuán)，是怎樣的一種戰(zhàn)爭方式么，它可不像是我們想象中的戰(zhàn)爭，踏上戰(zhàn)場的開始，它就基本沒有生還率。”

    菲洛米娜很好奇地問道：“你擁有他的完整記憶？”

    理查過去這么長時間，都被永恒控制著身體，可現(xiàn)在，他卻同步了最新信息，只能是永恒在點(diǎn)心鋪娛樂的閑暇時，抽空看了看那處戰(zhàn)場。

    “這不是重點(diǎn)。”理查安撫了一下菲洛米娜，再次看向自己奶奶，“奶奶……”

    “我知道，伯恩給我看過記憶水晶里的畫面?！?/br>
    “所以，并不存在您在戰(zhàn)場中去救下身體孱弱的爺爺?shù)目赡?。?/br>
    “我可以舉盾，我可以和你爺爺一起死?！?/br>
    理查一時無言，他有些難以接受，卻又根本沒辦法阻止，他覺得，卡倫應(yīng)該也是一樣的。

    “我和你爺爺反正年紀(jì)大了，也活夠了，興許，有我們死在前面，你們這些年輕的，就能多活下來一些。

    我是不信仰秩序，但我舍不得你爺爺，而且，我身為長輩，也總得為你們做些什么。”

    理查身子后仰，故意讓自己陷入沙發(fā)里。

    唐麗夫人看向菲洛米娜，問道：“他剛剛在車?yán)铮瑢δ惚戆琢耍俊?/br>
    理查猛地坐起，問道：“防御陣法開著，您還能偷聽？”

    菲洛米娜回答：“嗯?！?/br>
    “你答應(yīng)了么？”

    “嗯?！?/br>
    唐麗夫人：“等晚上他mama下職回家，我得趕緊把這個好消息與她分享，讓她也高興高興?！?/br>
    菲洛米娜：“她不會高興的，她不喜歡我。”

    “你早就看出來了？”

    “就像你偏心卡倫一樣?！?/br>
    “那還好，證明她表現(xiàn)得也不算太明顯?！?/br>
    這時，德隆從屋外走了進(jìn)來，一身紅色的主教神袍顯得很是褶皺，站在門口的他，看著客廳，尤其是看著坐在沙發(fā)上的妻子，胸口一陣起伏。

    唐麗夫人笑道：“你看你，就是沒你孫子聰明，他一聽是伯恩安排的，就知道背后誰點(diǎn)了頭的，就你，還得特意白跑一趟?！?/br>
    德?。骸疤汽?，自結(jié)婚以來，家里什么事我都聽你的，但這件事……”

    “你孫子和費(fèi)爾舍家的姑娘確立關(guān)系了?！?/br>
    “但這件事，我絕不會……啊，發(fā)生關(guān)系了？”

    菲洛米娜：“還沒?！?/br>
    德隆馬上收拾了情緒，手指著自己的妻子：“現(xiàn)在不是說孩子們的事，是說你的事，唐麗，這次你真的太過分了，你趕緊去找伯恩，撤銷這份征召申請！”

    唐麗夫人自沙發(fā)上站起身，德隆老爺子的手臂，馬上落了下去，目光不敢直視，挪開后本能閃躲。

    “德隆，我給你臉了是吧？

    現(xiàn)在，擺在你面前的就兩條路，一條，我和你一起去上戰(zhàn)場，你燃燒你的我崩潰我的，追悼會還能湊到一起辦，給孩子們省點(diǎn)功夫。

    另一條，你想一個人去是吧？可以，我先殺了你，然后我再自殺，讓你死得一點(diǎn)價值都沒有?！?/br>
    德隆急得跺腳：“唉，你怎么能這樣，你怎么能這樣！”

    唐麗夫人：“你早該意識到，你在申請書上簽字的時候，也等于把我的名字也簽上去了?！?/br>
    德隆頹然地坐到了椅子上，伸手撫著自己的額頭，過了許久，他開口道：

    “我餓了。”

    “我去做飯。”唐麗走向廚房。

    菲洛米娜站起身，走到廚房門口站定，看著里面。

    唐麗夫人：“你這是在監(jiān)工么？”

    “不，我在做樣子?！?/br>
    “誰教你的，理查？”

    “偏心?！?/br>
    你明明知道是誰教的，卻故意避開正確答案。

    “你真同意了？我的意思是，不再考慮考慮？呵呵，你知道么，最早時候，我原本以為你會看上卡倫的?！?/br>
    “你也沒和狄斯生三個孩子。”

    “好看的，發(fā)光的，自然忍不住多看幾眼，但那不是愛情，也不適合生活，我崇拜狄斯，但我從來沒愛過他，我一直喜歡的，是理查他爺爺?！?/br>
    菲洛米娜沒接話。

    “你怎么不說話了？”

    “你在誘導(dǎo)我和你說出一樣的話，在不和卡倫對比時，你還是疼愛你孫子的。”

    “咚！”

    唐麗夫人將菜刀往砧板上一丟，雙手叉腰：

    “還好我征召入選了，不然和你生活在一個屋檐下，真的有些讓人難以接受，我甚至覺得凱曦都變得順眼可愛多了。”

    “你是快要死了么？”

    “呸！”

    “我就吃不到鹵雞腿了?！?/br>
    唐麗夫人嘆了口氣，用力眨了眨眼，眼眶濕潤了。

    她伸手，輕輕摟住菲洛米娜，拍了拍她的后背，說道：“凱曦這輩子，也沒說出過這么一句暖心的話?！?/br>
    “感動么？”

    “嗯，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