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澤楠換好，想著邊泊寒頭發(fā)長，問：“你要不要先洗澡？”

    “不用，”邊泊寒抬起頭來，隨便找個理由：“你先洗吧，我回個信息?！?/br>
    “嗯，”周澤楠拿了東西往浴室走。

    邊泊寒轉(zhuǎn)過身背對著洗漱間，低著頭翻手機(jī)，打了宋辭的電話。

    他和宋辭對外是老板和員工的關(guān)系，實(shí)際上，兩個人一起長大，是發(fā)小。

    浴室里的動靜在夜色里像是被無限放大，混著電話的電波聲，不斷地往耳朵里鉆。

    宋辭的聲音因為才睡醒帶著平日里不常見的柔軟，但說出口的話照樣氣人：“殺人還是放火了？”

    要不然，宋辭實(shí)在想不出邊泊寒半夜給他打電話的原因。

    “沒事?！边叢春叮皢枂柲阕罱那闆r？”

    宋辭已經(jīng)坐了起來，睡意消退大半，以為邊泊寒是在擔(dān)心抄襲的事，冷靜地說：“律師已經(jīng)在處理了，訴訟需要時間，會盡快?！?/br>
    邊泊寒“嗯嗯”地支吾著：“那你呢？”

    他和宋辭除了說正事，很少閑聊。

    這下，宋辭真覺得他今天不對勁。

    “現(xiàn)在凌晨1點(diǎn)43分，你昨天中午12點(diǎn)45分的飛機(jī)，我們昨天才碰過面?！彼无o不解風(fēng)情地說，“哪來的最近？”

    邊泊寒像只被踩到尾巴的貓，急賴賴地吼：“你管我，睡你的覺?！?/br>
    邊泊寒惡狠狠地掛了電話。

    他看著窗外，蒼茫的戈壁荒漠，在月色下空晃晃的，白日的熾烈偃旗息鼓，四下落寞，連鳥叫都敷衍。

    邊泊寒拿出只煙叼在唇邊，風(fēng)有點(diǎn)大，打火機(jī)的火苗總是傾斜。他偏過頭，一只手放在嘴邊圍著，一只手湊近了點(diǎn)燃。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猩紅色的光亮在這無邊黑夜里撲閃。

    周澤楠洗完出來，一眼望見的是邊泊寒有些瘦削的背影，風(fēng)把衣服撐大了。

    他出聲：“我好了，你去。”

    邊泊寒轉(zhuǎn)身，周澤楠換了睡衣，頭發(fā)半干半濕乖巧地耷拉著，臉頰微紅，身上散發(fā)著蓬勃而潮濕的水氣。

    周澤楠邊走邊摁著毛巾上下摩擦頭發(fā)，清瘦的小臂隨著晃動顯出清晰的線條。

    “還有一口，馬上。”

    周澤楠看了眼：“給我吧?！?/br>
    “嗯？”邊泊寒疑問地看著周澤楠。

    周澤楠側(cè)側(cè)下巴：“醫(yī)生也抽煙，一口不算過分?！?/br>
    邊泊寒抬起手遞過去，周澤楠順勢接過。

    大多人抽煙都不怎么好看，臉上都會露出愁容或頹唐，可周澤楠還是清朗的一張臉，明亮亮的。

    他微揚(yáng)著頭，脖頸拉長成好看的弧線，朝著月色，輕吐出一團(tuán)白色煙霧。

    邊泊寒看著周澤楠濕潤的臉龐，半瞇起來的眼睛，心里很安然，松松軟軟的。

    周澤楠夾著煙轉(zhuǎn)過頭看他，邊泊寒反應(yīng)過來：“我去洗澡?！?/br>
    衛(wèi)生間還殘留著余韻，邊泊寒把門關(guān)上，濕熱的水汽撲過來。

    他注視著布滿霧氣的鏡子，用手抹開，看見自己眼里被水氣圍繞的蔥郁。

    他往玻璃那看了看，原本的磨砂玻璃被拉下來的百葉簾遮住，外面的一切被隔絕在外，看不見周澤楠的身影。

    他伸出手指，在鏡子上就著霧氣鬼使神差地畫了個月亮。

    第二天一早，周澤楠先醒的，摁開手機(jī)一看，九點(diǎn)半了。

    邊泊寒提溜著一耳朵，睜開眼醒過來。

    周澤楠看向他：“早啊?！?/br>
    邊泊寒翻轉(zhuǎn)了下身體，半邊臉埋進(jìn)枕頭，抓了抓手臂上的疙瘩，明顯沒睡夠地答：“早?！?/br>
    邊泊寒閉著眼還想再賴會床，周澤楠問：“你過敏了？”

    邊泊寒只是覺得癢，都沒仔細(xì)看，這會眼皮掀起看了看，不當(dāng)回事地說：“嗯，過幾天就好了?！?/br>
    他閉著眼沒動，聽到窸窸窣窣的響動聲。

    邊泊寒感覺到絲絲清涼落在皮膚上，他睜開眼，周澤楠左手拿著藥膏，右手拿著棉簽蹲在床邊，涂他身上的疙瘩。

    兩個人都才睡醒，身上熱乎乎的，有股懶散的勁。

    邊泊寒直直地看著周澤楠，早晨的陽光鋪滿一整面碎花窗簾，溫度適宜，屋里像是加了濾鏡，色彩濃重的老電影。

    周澤楠的動作很輕，垂著眼問他：“眼睛呢？”

    邊泊寒側(cè)趴著，濃而密的睫毛撲閃，眼尾指甲大小的疤露出來。他老老實(shí)實(shí)答：“被人打的?！?/br>
    “小心點(diǎn)，”周澤楠換了根棉簽，給他涂下一處，“身上還有嗎？”

    邊泊寒本來想說沒有了，可他莫名說不出心里那點(diǎn)窸窸窣窣的勁是什么。他翻身坐起來，指了指自己后背：“背有點(diǎn)癢。”

    周澤楠淡淡地笑了笑：“那脫了涂？”

    “嗯，”邊泊寒一本正經(jīng)地同意，“別影響你發(fā)揮?！?/br>
    邊泊寒背上的確紅了一片，排成片的紅疙瘩，周澤楠問：“查過過敏源沒有？”

    “不用查，我從小就這樣，去新的地方都會長?！?/br>
    周澤楠拿著棉簽的手頓了頓，新地方。

    邊泊寒偏過頭，眼睛去找周澤楠：“今天我開車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