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澤楠笑笑，不揭穿：“我明天去鎮(zhèn)上一趟，去看下老太太，你和我一起吧?！?/br>
    邊泊寒說：“行?！?/br>
    周澤楠走過去站在小勇旁邊：“來，哥哥教你?！?/br>
    他們倆話才歇，陳晨火急火燎地趕過來，離得老遠就開始叫周澤楠。

    周澤楠站直了，走出來，問：“怎么了？”

    陳晨急得嗓子眼快冒煙了：“老石剛剛打電話過來，說老太太從昨天開始情況就不太好。醫(yī)院的醫(yī)生說，要盡快做心臟手術(shù)，可他們那邊沒有做手術(shù)的人?！?/br>
    周澤楠皺皺眉，事情發(fā)生得有些突然。他問：“人怎么樣？”

    陳晨著急地說：“具體情況我也不知道，老石剛剛給我打電話，只說昨天就有些不舒服，他剛才下樓買個飯回來，老太太就不對勁了?！?/br>
    周澤楠說：“你先和醫(yī)院那邊聯(lián)系，手術(shù)我去。”

    邊泊寒跟在身后：“我和你一起去?！?/br>
    周澤楠沒說什么，算是默認了。

    從村里到鎮(zhèn)上，還有好幾個小時，想到待會要進手術(shù)室，搞不好要好幾個小時，邊泊寒對周澤楠輕聲說：“你睡會，到了我叫你?！?/br>
    “不睡了，我不困?！?/br>
    山路難走，周澤楠和邊泊寒坐在后排，一顛簸，兩個人就靠在一起。

    到了醫(yī)院已經(jīng)是晚上，對接的人等在門口：“您好，您就是周澤楠吧，我是對接的張正?！?/br>
    周澤楠沒寒暄，直接開口：“張醫(yī)生，不用這么客氣，你和我說說大致的情況?！?/br>
    他們邊走邊說，周澤楠步子迅速而穩(wěn)?。骸鞍阉馁Y料再給我看一下，順便想麻煩你們幫我準備一下手術(shù)服?！?/br>
    張醫(yī)生連連答應：“好，資料在我桌上，手術(shù)服我去給你拿?！?/br>
    他看邊泊寒跟在周澤楠身后，問：“這是？”

    邊泊寒答：“我是周醫(yī)生朋友，你們忙，不用管我。”

    張醫(yī)生把兩個人領(lǐng)到辦公室，倒了兩杯水放他們面前，把資料遞給周澤楠：“這是她的所有資料，都在這了。你們坐，我先去忙?！?/br>
    周澤楠點頭：“謝謝?！?/br>
    邊泊寒自覺地坐到沙發(fā)上，拿著紙杯小心地嗦著，沒敢打擾周澤楠，周澤楠埋頭認真地在看善富麗的病歷。

    邊泊寒發(fā)現(xiàn)周澤楠認真起來的時候，眉頭會微微皺著，連帶著眼角周圍都會浮現(xiàn)淺淺的小細紋。

    周澤楠看報告看得認真，邊泊寒則是看他看得認真。

    周澤楠抬起頭來，就看見邊泊寒看著自己，專心致志的。

    兩個人相視笑了笑，周澤楠說：“今天估計會很晚，你待會自己找個地休息?！?/br>
    邊泊寒笑著：“我沒什么事，等你?！?/br>
    周澤楠本來想說不用，可終究還是沒開口。

    他還想說點什么，剛才的醫(yī)生走了進來，說：“周醫(yī)生，已經(jīng)準備好了?！?/br>
    時間耽擱不得，周澤楠立馬站起來：“那我現(xiàn)在過去，你帶路。家屬呢？”

    “通知了，老石現(xiàn)在去縣里火車站接人，回來估計天亮了?！?nbsp;張醫(yī)生猶豫了下，“家屬同意書可能……”

    “等不及了，我們先做，之后再說。”

    周澤楠換好衣服進手術(shù)室之前，朝著邊泊寒說了一句：“等我吃早餐?！?/br>
    邊泊寒笑著回應：“嗯，等你?！边€笑著做了個“加油”的口型。

    周澤楠了然地笑笑，點點頭，進去了。

    邊泊寒不知道里面的情形怎么樣，他雙手交叉擱在膝蓋上，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過去，他有些焦急地在等。

    他算是明白了那句話，醫(yī)院比教堂聽過更多禱告。

    可能是現(xiàn)在的這個場景，讓邊泊寒想起那天周澤楠說的我真的想過不救她的畫面。

    邊泊寒擔心手術(shù)室的燈由紅轉(zhuǎn)綠，然后像電影那樣，周澤楠從里面走出來，露出愧疚又抱歉的神情。

    他害怕周澤楠會把責任都壓到自己身上。

    他站起來，走到窗戶邊，看著天色一點點亮起來。

    在這個遙遠陌生的醫(yī)院里，在灰白走廊上，在墻皮斑駁的綠色窗戶邊，邊泊寒看著黑暗被白晝占領(lǐng)侵蝕，微光一點點從晨曦稀薄的云層中透出來，用盡全力。

    微風帶著濕潤的涼意鋪在空氣里，樓下有早起穿著藍白條紋病號服走路的病人，他們遇到熟人，相視笑著打個招呼，寒暄幾句。

    距離太遠，邊泊寒只能看到他們的嘴巴一開一合。

    他一夜未睡，但此刻也覺得這個清晨柔軟地不像樣子。

    晨光傾頹，落在邊泊寒身后白綠相間的墻上，斑駁都被盛滿，像是流放在沙漏里的流沙。

    手術(shù)室的門被打開，周澤楠走出來，看見邊泊寒背對著他，光鋪滿他的背脊。

    他淡淡地笑著開口叫邊泊寒，帶著nongnong的疲憊。

    邊泊寒轉(zhuǎn)過身，一張俊美冷酷的臉，平直的嘴角原本只是一條線，在看見周澤楠的瞬間，翹起來，笑了。

    周澤楠疲憊的心不自覺地跟著柔軟，眉眼深刻的疲倦都跟著減輕。

    周澤楠身后的醫(yī)護人員推著善富麗往病房走，一身身白衣，沒人停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