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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邊泊寒第一次覺得深思熟慮做個成熟的人就是狗屁,他不爽地放開習根生,朝著沙發(fā)猛地一蹬。 習根生笑著看邊泊寒氣急敗壞,心里奇異地覺得滿足,他就是想看他們備受折磨的樣子。 他不好過了二十多年,憑什么他要背負那些罵名,憑什么他要死了爹沒了娘……一樁樁,一件件,他都想問。 他知道是自己的爺爺對不起周澤楠的母親,可她已經(jīng)逃出去了不是嘛,她為什么就不能高抬貴手,放他們一馬。 他知道這個邏輯說不通,可他在無數(shù)個夜深人靜,輾轉(zhuǎn)反側(cè)的時候,他都會想,要是當初警察沒來,那么或許,他就不用那么辛苦地長大。 習根生把一切的矛頭指向周語鶴,連同著周澤楠都一并怨恨。 都怪周語鶴,都怪那個賤女人,都是她讓爸爸去坐牢,mama才會走,他才會被人恥笑。 青春期的他在紙上寫滿“你去死你去死”,怨恨和怪罪成為他唯一的寄托,習根生扭曲著自己的思想。 而后每一次,他都把自己人生中的不順、糟糕全都歸咎于他人。中學輟學、家暴酗酒、吸毒被抓,他都會想,這個世界真不公平,憑什么作弊只有我被抓?憑什么打老婆的人這么多,我就要被拋棄?憑什么吸毒的人這么多,只抓我一個? 憑什么憑什么,好多個憑什么淹沒了習根生,燒毀了他的理智,把他變成一個可悲可嘆的畸形的人,整個世界都對不起他。 習根生苦笑兩聲,含著不甘與憤懣,激烈地說:“憑什么你這么好命,我就是爛命,要是沒有你,我現(xiàn)在一定過得很好,憑什么?!” 周澤楠無法回答他的問題,他無法界定好命與壞命的區(qū)別。以前,他也曾聽人說過,周澤楠,你真是好命,生在這樣的家庭。 可周澤楠總是在腦海里發(fā)出疑問,好命嗎?并不。 周澤楠不信天地神鬼那一說,自然也不信命。他看著習根生:“都是選擇,不要怪給命運。” 習根生沒料想到他的回答,嗤笑著問:“是嗎?” 然后一秒過后,他憤怒地睜大了雙眼,沖上前來抓著周澤楠的衣領,大聲質(zhì)問道:“你知道被人摁在廁所地板上打的感覺嗎?還有一群人跟在你后面,在你課本上寫強jian犯、拐賣犯的兒子的感覺嗎?你知道嗎?” 邊泊寒在他撲向周澤楠的一瞬間反應過來,上前去要扯開習根生的手:“給我放開?!?/br> 習根生沒放,瘦弱的兩只手像灌了鉛,抓得沉重:“你他媽說的好聽,交給選擇,我他媽的倒是想選,可是我有選擇嗎?我沒有。我連個朋友都沒有,他們看我的眼神就像看瘟疫,恨不得離我八百米遠?!?/br> “你知道那是什么感受嗎?你知道嗎?” 習根生憤怒地嘶吼著,把這些年心底的委屈全都拋了出來:“你不知道,你也不會知道。” 他臉上的肌rou抖動著,充滿猙獰,他的笑有些落寞和蕭瑟,像秋天稀疏的樹葉:“你看看你周圍擁有的一切,干凈的賓館,簇擁的鮮花,體面的工作,可是我呢?我有什么!” 習根生一只手奮力揮著:“我什么都沒有,我沒有?!?/br> 周澤楠看向他的眼底,所有陳年舊事都是筆爛賬,牽涉其中的人都無法幸免。 周澤楠保持著冷靜,抽絲剝繭嚴肅地問:“所以別人嘲笑你、欺辱你,你就要把拳頭砸回去,然后毀掉自己去吸毒嗎?” 習根生像是聽見了什么好笑的笑話一樣,一直傻笑個不停,笑得眼睛里仿佛都帶了淚。他說:“我還能怎么辦呢,我知道吸毒不對,可是那能讓我快樂呀?!?/br> “因為快樂,你就要毀掉自己?” 習根生像是不愿意想,拼命搖著頭:“不會的不會的?!?/br> 他像是徹底陷入癲狂里,流著淚,雙眼赤紅。他放開了周澤楠,扯過床上的被子、枕頭,瘋狂地砸到墻上、地上,用腳踩著。 邊泊寒把周澤楠扯回身后,他的頭皮發(fā)麻,他想制止,可周澤楠拉住他,搖了搖頭。 一場風暴很快結束,習根生走之前,眼底露出深深的疲態(tài),他強撐著,身上的衣服破了個口。 他看著周澤楠,說:“你會有報應的,我不會放過你?!?/br> 作者有話說: 不要做超出底線的事情,禁止黃賭毒?。?! 第十六章 偷得浮生半日閑 邊泊寒和周澤楠看著滿室的狼藉,長久地沉默。 邊泊寒不知道應該說什么,年幼時讀莎士比亞、張愛玲、《紅樓夢》,他不懂,好好的人,為什么會變成面目全非的模樣。 善良的變殘忍,寬容的變偏執(zhí),一點一滴,一步一行,猶如開弓的箭再也無法回頭。 周澤楠蹲下去,用手撿起一支玫瑰。他看著原本鮮活的花朵,如今頹喪的模樣,喃喃地說:“可惜了。” 邊泊寒心疼地看著周澤楠的背影,蹲到他旁邊:“我給你買新的?!?/br> 周澤楠笑了笑,明明還是平常熟悉的笑容,可落在邊泊寒眼里,卻覺得刺痛:“可是再也不會是曾經(jīng)的那束了,不是嗎?” 邊泊寒很想告訴他不是,可心臟像是被鈍器砸著,酸澀得難受,話堵在嗓子眼,說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