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一戈笑笑：“還不是。那天他帶著我從梧桐樹下穿過的時(shí)候，我看著滿地的碎光，只是單純覺得這個(gè)人很好。我喜歡他可能是因?yàn)椋咧罢f的那一句，別還沒去試，就放棄。那一瞬間，我覺得牛頓的蘋果，砸到了我的腦袋上?！?/br>
    李一戈紅著眼，苦笑著問邊泊寒：“聽起來是不是特別傻？”

    邊泊寒有些心疼，從前他總覺得李一戈長(zhǎng)不大，每天樂呵呵地冒著傻氣?？山裉爝叢春吹剿t的眼，覺得不忍，比起成熟，他寧愿小十一永遠(yuǎn)不靠譜，不吃那些所謂的苦。邊泊寒揉了揉李一戈的頭：“不傻?！?/br>
    “我從一開始就知道的，宋辭不會(huì)愛我，可我還是想試試。搞不好我就是和宋詞并排在一起的唐詩(shī)呢?！?/br>
    邊泊寒笑著說：“哪里來這么多稀奇古怪的想法，你就是你，不需要成為其他人?！?/br>
    李一戈笑著說：“也是?！彼麤]看邊泊寒，自顧自地說：“明明我都和自己說了這么多遍宋辭不愛我是意料之中的事，我只怪我自己沒那好運(yùn)。我可以告訴自己不再愛他，可我控住不了自己不難過?！?/br>
    邊泊寒沒暗戀過人，但也清楚七年的喜歡有多沉重，感情真是沒有邏輯的事，誰(shuí)愛得早，愛得深，愛得多一些，那么注定就要多一分束縛和煎熬。

    邊泊寒輕輕拍了拍李一戈的背，看著遠(yuǎn)處的海，緩緩地說：“小十一，去找珍惜你的人，別做刻舟求劍的傻子，放棄吧?！?/br>
    唐詩(shī)宋詞是人為合在一起的詞語(yǔ)，它們從未站在天平的兩端讓世人平均喜歡。除了唐詩(shī)宋詞，還有元散曲，明傳奇，清小說。

    明明李一戈自己已經(jīng)想好了放棄，但從別人口中聽見這兩個(gè)字，仿佛被燒紅的烙鐵灼傷。

    李一戈笑著，顫抖著聲音說：“可我真的真的很愛他?！贝箢w晶瑩剔透的guntang淚珠撲簌簌地不受控地從眼眶里滾出來，他倔強(qiáng)地咬著嘴唇，試圖不發(fā)出聲音。

    邊泊寒直觀了一場(chǎng)愛而不得的心碎，他看著遠(yuǎn)處手拉手漫步嬉笑的情侶，人類的悲歡并不相通。他說：“盡管結(jié)果不盡如人意，可我們還是要學(xué)會(huì)自己買單。”

    李一戈固執(zhí)地?fù)u了搖頭，眼淚蓋滿了整張臉。

    他們從天色未晚坐到暮色四合，李一戈哭干了眼淚，眼睛變得紅腫。

    邊泊寒去不遠(yuǎn)處的海邊小賣部買了酒，也買了水。他拉開啤酒拉環(huán)，遞過去一瓶給李一戈：“放肆一次，不醉不歸。”

    酒并不是好東西，但在這種時(shí)刻，短暫的麻痹可以讓人快樂。

    李一戈接過來，邊泊寒拉開另一瓶，相互碰瓶。李一戈仰起脖頸，瓶里的酒一飲而盡。

    不知不覺，他倆腳邊零零散散地堆了一堆酒瓶。李一戈喝得又快又兇，邊泊寒沒阻止。

    李一戈喝多了，站起來踉蹌地往前跑，用力指著前方的海，大聲地喊：“宋辭，總有一天我要把你忘得干干凈凈?！?/br>
    邊泊寒害怕他離近了，緊跟在他旁邊。他們兩個(gè)人站定了，看著潮汐席卷而來，邊泊寒雙手放在嘴邊做喇叭狀，大聲地喊：“冰山臉?！?/br>
    李一戈掛著層醉態(tài)，眼神朦朧朧地望向邊泊寒，又緩慢地扭頭看向大海：“你沒眼光，你無(wú)賴?！?/br>
    他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把手機(jī)掏出來，打了某人的電話，摁了免提。邊泊寒站在一邊，順著他。

    宋辭冰冷的聲音一如既往地響起：“喂？”

    李一戈反應(yīng)慢半拍了幾秒，直愣愣地盯著手機(jī)，像是不明白宋辭的聲音為什么會(huì)在里面。他順著本能，兩只手捧著，大著舌頭對(duì)著電話那頭的人說：“宋辭，你憑什么……不喜歡我，你……憑什么……”

    李一戈實(shí)在喝得太多了，他把埋在心里的話一股腦發(fā)泄出來，他把電話拿近了，湊到嘴邊，臉上的表情看起來像哭又像笑：“我這么……這么……喜歡你，你為什么……就不能喜歡……我一下呢?！?/br>
    李一戈又難過又委屈，眼淚含在眼眶里快要滾下來。

    宋辭在電話那邊皺著眉，聽出了不對(duì)勁，聽到了海浪聲和風(fēng)聲，問：“你在哪？”

    喝醉的人不想回答他的問題，李一戈醉意浮了上來，帶著點(diǎn)小性子賭氣般，手一揮：“我不要……告訴你?！?/br>
    宋辭耐著性子，重新問了一遍：“你到底在哪？”

    可是他沒有得到任何回應(yīng)，就算喝醉了，李一戈還是聽出了宋辭的心情不佳，他癟著嘴，像受了委屈的小朋友，小聲呢喃著：“你這個(gè)壞蛋?！?/br>
    邊泊寒好戲看夠了，在宋辭的忍耐極限徹底奔潰之前，從李一戈手中拿過電話：“他喝多了，我們?cè)诮鹕健！?/br>
    宋辭聽到邊泊寒在李一戈身邊，在心底松了口氣，沉沉地說：“別讓他喝這么多?！?/br>
    邊泊寒起了逆反心，焉兒壞地說：“我可不管，我還要回家找我周醫(yī)生，你自己照顧?！边叢春疀]等宋辭回話，把電話掛了，自作主張地發(fā)了定位過去。

    要是剛才沒宋辭這句話，邊泊寒都拿不準(zhǔn)他的態(tài)度。他把電話放進(jìn)自己口袋里，看著委屈巴巴的小十一。既然宋辭做不到?jīng)Q絕，那邊泊寒就加入賭局，賭一把，賭宋辭的心里到底有沒有李一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