寢室另外三人雖然沒問過，但也心里明白，周一都和宋衍掐著點(diǎn)，一同從后門進(jìn)的教室，沈淮禾站在講臺上，只掃了他們一眼便將視線挪回電腦上。

    三月初的天還著絲絲寒意，宋衍在后排的位置坐下，“吃糖嗎？”王祁將一顆草莓牛奶糖遞到他跟前，宋衍接過道了聲謝，但因?yàn)榭焐险n了便沒有吃，只是放進(jìn)了口袋，紀(jì)時安朝講臺上看去，沈淮禾眉眼依舊帶著笑意，溫和從容的樣子一成不變。

    課后一行人在食堂吃飯，程宇凡看著宋衍發(fā)呆，思索片刻后還是決定開口，“其實(shí)，單純談個戀愛也沒什么，只要不涉及其他也無可厚非。”剛說完，王祁就在桌底下掐了他一把，示意他趕緊閉嘴。

    “喜歡一個人挺難說，就像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喜歡這個呆子?！蓖跗顚擂蔚剌p笑兩聲，試圖把程宇凡的話圓回來。

    二人算是表明對師生戀的態(tài)度，但世俗偏見可不會那么仁慈，沈淮禾會因?yàn)檫@份喜歡而被人詬病，對學(xué)生溫柔耐心也會因此染上誤解。

    紀(jì)時安都沒有說話，大概是因?yàn)槟苊靼姿窝茉谙胧裁吹木壒?，他的性格就是這樣，對誰都是溫和有禮，總是會下意識為別人著想，會禮貌把握分寸和人情世故。

    第六十六章 師德作風(fēng)

    夕陽余暉漸落，辦公室的白熾燈晃著清冷的光暈，沈淮禾坐在辦公桌前，電腦屏幕上顯示著那張他和宋衍在游樂園時的照片，心中思緒不寧，敲門聲響起，電腦立馬切換了界面，沈淮禾朝門口看去。

    “晚上查寢，來你這邊坐坐打發(fā)時間?！绷中窈茏匀坏卦谖恢们白?。

    “嗯，我還得加班?！鄙蚧春痰f道，隨后又將注意力轉(zhuǎn)回工作上，本來能在下班前完成的，但花了不少時間在想其他事，便耽擱了。

    林旭自顧自地開始講話，以往沈淮禾還會應(yīng)聲，今天是半點(diǎn)都不搭理他，甚至目光還有些空洞。

    “最近魂不守舍的，不會是談戀愛了吧?！币娝裼?，林旭抬手在沈淮禾跟前晃了兩下，“看你每天學(xué)校和家兩點(diǎn)一線，對象學(xué)校里的？”語氣隨意，好似沒指望能聽到回答那樣。

    “林旭你瘋了？我是老師，怎么可能跟學(xué)生談戀愛?！鄙蚧春蘡ao作鼠標(biāo)的手一頓，微微蹙眉看向他，“我意思是跟你一樣的教職工，誰說是跟…”學(xué)生。林旭突然不再說話，面色凝重看向主位上的人，似是正在消化剛才的對話。

    氣氛陷入詭異的沉默，沈淮禾反應(yīng)過來后心底微顫，呼吸似乎都在這一瞬間徹底停止。

    “你什么意思？”一向插科打諢的林旭正經(jīng)起來，多少還是帶著不容置喙的氣勢，“沒什么?！鄙蚧春坦首麈?zhèn)定地擺擺手，拿上文件準(zhǔn)備離開。

    “這是師德問題，沈淮禾，你是老師！”見人要走，林旭直接拉著他胳膊吼道，力道很大直接將沈淮禾推向墻面。

    審視的目光好似一把利劍，隨時要將人破開，讓內(nèi)里那些見不得光的情愛，在太陽的暴曬下被狠狠炙烤，沈淮禾怎么會不明白，無論是倫理角度，還是道德層面，他對宋衍的這段感情涉及權(quán)力、責(zé)任和后果等太多問題，更應(yīng)盡可能去避免發(fā)酵。

    這段感情會毀了宋衍的。

    前路沼澤泥濘永不見天日，又怎么舍得真的讓他受傷?！皼]談戀愛，更不可能跟學(xué)生談戀愛。”沈淮禾斂下神色，抬手拂開林旭還摁在肩頭的手，后背猛地撞向墻面，肩胛骨隱隱還是有些疼，恍然想起那天，宋衍跪到辦公桌下時也是很響一聲。

    他既不敢正視自己的感情，又不敢接受宋衍的感情。

    “沈教授…”宋衍的目光有些失神，喃喃自語地看向某處地方，校園的茫茫人海中，他總能第一眼找到沈淮禾的背影，是那樣的遙不可及，讓人不敢靠近，紀(jì)時安這時候就會恨鐵不成鋼地嗤他一句‘別看了’，然后拉著宋衍朝反方向走去。

    生活仍舊在繼續(xù)，很多時候，宋衍都覺得他好似一個提線木偶，每天做著差不多的事情，偶爾也會笑得開懷，但僅限于表面，笑過便也過了，時間更像是在懲罰念舊的人，那些曾經(jīng)的美好都變成了滄海桑田，有些人終究淡出了視線，另人唏噓。

    “走了，吃飯去。”程宇凡拿著教科書站起身，另外二人也點(diǎn)頭附和討開始論吃什么，唯獨(dú)宋衍還坐在位置上，手里翻著書上剛學(xué)過內(nèi)容。

    “我還有不懂的地方，你們先走吧?！彼窝苈詭敢獾刂聪蛉耍S后起身朝講臺上走去，沈淮禾正在回答其他同學(xué)的問題，眼角余光瞥見逐漸走近的宋衍，面上依舊溫和耐心地在給學(xué)生解題，拿筆的手卻不自覺握緊。

    待問問題的人離開，宋衍將教科書攤開放在講臺上，他在盡力保持平靜，可是指尖的顫抖卻無法控制，“沈教授，這題還是不太理解?！眱H是問個問題，宋衍就做了很久的心理準(zhǔn)備，這是快兩月以來，他和沈淮禾說的第一句話。

    “我看看?！鄙蚧春陶Z氣從容，審?fù)觐}之后開始講解，宋衍站在他身旁聽著，淺淡的白蘭香無端勾起心底委屈，以至于連答案都沒有聽進(jìn)太多。

    沈淮禾講完放下手中黑筆，抬眸看向宋衍。

    “沈教授。”宋衍開口喚他，聲音很輕，好似一片羽毛撫過他心尖?！斑@位同學(xué)，還有什么事嗎？”沈淮禾唇角掛著笑，目光溫和卻又疏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