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拉鋸八年,毒蛇終于松口了。 丁凱復放下了現實里的「韓秋陽」,卻沒能放下心里的「老師」。他的審美就像是固定了,只能喜歡戴金絲眼鏡的斯文男人,甚至還包養(yǎng)過兩個。 不過他很快就膩了。都是假貨,贗品,花架子。填不了他的渴望,勾不起他的欲望。性像是被動的,多少次都到不了頭。誰都行,s出來就行。然而s出來以后,又是無盡的麻木和空虛。 人生變成充滿毒沼氣的隧道,他在里面摸黑走著。沼氣越積越多,濃度已經嚴重超標,檢測表響著刺耳的警報。 沒人可愛,亦不被人愛。沒有對手,亦不被挑戰(zhàn)。極端的孤獨讓他焦躁。越是焦躁,他便越想行兇作惡。好似唯有壞,才能宣泄他對孤獨的恐懼。 就在這時候,余遠洲出現了。 飄著小雪的冬季晌午,一個穿著黑呢大衣的男人邁進了辦公室。 在看到余遠洲的第一秒,丁凱復耳邊就炸起了雷。這男人雅極了,甚至高于他心里「老師」的幻象。他的缺德病瘋狂發(fā)作,什么下流手段都用,一門心思要把人搞到手。 可沒想到,人是搞到手了,他也滑鐵盧了。 短短一個月,他不僅動了真心,還被迷得神魂顛倒。愛情的狂風灌進隧道,檢測表的警報停了。濃黑沼氣一點點散去,他能看到自己了。 這讓他豁然開朗,心情大好。甚至能夠直面一直以來他所逃避的,那份對韓秋陽的執(zhí)念。 韓秋陽?呵,連余遠洲的一根手指都比不上。如果回到十五年前,他看都不會看一眼。 他開始覺得,不是余遠洲像韓秋陽,而是韓秋陽像余遠洲。那些青春歲月里的懵懂情愫,不過是一場性與審美的啟蒙。 正主在這兒呢。以前的都只是序,做不得數。 收回了對韓秋陽的執(zhí)念,他把感情全部傾注到余遠洲身上。像是抓著救命稻草一般,死死不放。 只有余遠洲。只能是余遠洲。這世上不會再有第二個余遠洲。 他那股偏執(zhí)勁兒又上來了。害怕失去,所以越抓越緊。沒有安全感,所以爆發(fā)出可怕的獨占欲。 當他眼里只有余遠洲的時候,沼氣濃度再度攀升。欲望已經把他吞噬,一點點的不安都能引燃一次爆破。 他在濃黑的欲里cao著愛刃,將他的珍寶劃了個稀爛。卻還渾然不覺,為自己的勝利沾沾自喜。 作者有話說: 大狗的好日子明兒就到頭了! 第五十五章 丁凱復收回思緒,看向懷里的人。 “來玩?zhèn)€游戲吧?!彼蜒坨R架回余遠洲的鼻梁,用一種孩子般頑劣的口吻說道,“游戲名就叫,「讓你家長來學校」?!?/br> 話音剛落,他自己就扶著額頭低低笑起來,“你不是問過我老師是誰嗎。我今天就告訴你,是我初中的班主任。那男的也是瘦高個兒,戴金邊眼鏡。特看不上我,動不動就眼睛一立,指著我說:「丁雙燁,叫你家長來學校!」,「丁雙燁,你真是一顆老鼠屎腥一鍋湯」,「丁雙燁,你朽木難雕,濫泥扶不上墻」?!?/br> 丁凱復每說一句,笑意就加深一層,到最后變成了哈哈大笑,眼淚都被笑出來了。 黑沉沉的笑,從破舊的歲月里穿過來,像是生銹的鐵釘劃在黑板上。 直到有了余遠洲,那個名叫韓秋陽的傷痛才徹底過去。他終于能夠風淡云輕地宣諸于口:韓秋陽算個屁。 就好像有了鉆石的人,不會再心心念念那塊沒買著的瑪瑙。甚至還覺得那塊瑪瑙粗糙得可笑,他偏得貶低兩句泄憤不可。 丁凱復俯身湊到余遠洲耳邊,低聲罵道:“不過是個臭教書的,還真把自己當回事兒?!?/br> 余遠洲偏過頭,把耳朵從他的吐息里拉開:“你要恨他,就去找他。我不是他?!?/br> “找他?”丁凱復往下躺了躺,把小點點咂在嘴里玩兒,一邊用舌尖抽打一邊含含糊糊地道:“我初中的時候他都將近三十,現在都得快五十了。嗯···我還沒那么重口味,有興趣干一個老頭子?!?/br> 余遠洲弓起背往后縮,手胡亂推他的頭肩:“跟我沒關系。我沒虧欠過你。” 丁凱復吮著松口,發(fā)出啵的一聲響。他抬眼看著余遠洲壞笑:“你沒有。你是倒霉。” 余遠洲呆呆地看著丁凱復,心里僅剩的那點星崩兒的希望,也滅了。 他一直以為,丁凱復的壞是不自知的,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但如今他才發(fā)現,原來他明白。丁凱復心里明明白白。 他是明白著壞,明白著糟踐人,明白著要毀了自己。不存在良心發(fā)現,不存在忽然想通,更不存在任何被說服的契機。 逃不掉。永遠也逃不掉這個惡魔的掌心。 驀地,余遠洲雙手捂住臉,從腔子里爆發(fā)出泣血一嘆:“丁凱復···你放過我吧?!?/br> 余遠洲越是抗拒,丁凱復就越要侵略。他拿開余遠洲的手,湊到他臉跟前一字一句道:“不。我要跟你天長地久?!?/br> 余遠洲不敢再看丁凱復的眼睛。那是兩口深不見底的黑井。 會被吸進去,被囚禁,被折磨到死,此生永無天日。 余遠洲閉上了眼。眼淚沒停,眼珠在眼皮后不住抖動,像是將滅的燭火。 —— 十天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