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遠(yuǎn)洲緊著回道：“guess whos ing！(猜）”

    話音剛落，linda就從廚房沖了出來?？吹嚼栌㈩＃嬷爝B說了好幾句oh my godness。

    黎英睿笑著迎了上去：“l(fā)inda，我來給你過二十歲生日了?！?/br>
    linda摟著黎英睿的脖頸喜極而泣：“ my good boy，victor，you are my good boy（你可真是我的好大兒）?！?/br>
    沒說上幾句話，廚房里的計時器就開始滋兒滋兒響。linda撂下一句你們倆先聊，就扭頭回了廚房。

    黎英睿看向窗邊的圣誕樹：“砍的？”

    余遠(yuǎn)洲給他沖了杯熱可可：“超市買的。”

    黎英睿接過來：“挺好?！闭f罷也就沒話了。

    余遠(yuǎn)洲本就不是自來熟的，黎英睿沒話，他也沒話。倆老爺們兒往沙發(fā)上一杵，就像院子里的兩棵樹。

    “對了?！崩栌㈩Ｂ氏却蚱屏顺聊岸P復(fù)進(jìn)去了，你知道嗎？”

    余遠(yuǎn)洲淡淡嗯了一聲：“他給我打過幾次電話?！?/br>
    “你還和他有聯(lián)系？”

    “季同托他照顧了?！庇噙h(yuǎn)洲苦笑道，“每次打電話都拉著季同，也不能到他那兒就掛?！?/br>
    “他可真是個曹cao?！崩栌㈩０疡R克杯放到茶幾上，問道，“你知道他怎么進(jìn)去的？”

    “沒問過?！?/br>
    “行賄自首。把劉處也給整進(jìn)去了。”

    “誰是劉處？”余遠(yuǎn)洲問。

    黎英睿怔了下，這才反應(yīng)過來余遠(yuǎn)洲和自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黎英睿和丁凱復(fù)是一個世界的。他們的世界里錢權(quán)爭斗繁雜，到處都得和官僚打交道。

    但這些，對余遠(yuǎn)洲來說是沒有概念的。肖磊也一樣。都是干凈世界里的孩子，白就是白，黑就是黑。

    不像他，只剩下灰。午夜夢回，才驚覺自己早已人不人，鬼不鬼。

    黎英睿揮了下手，解釋道：“這人和瘋狗結(jié)過梁子。瘋狗的公司，白的地方是安保，黑的地方是放貸。他兩邊都有人脈，也兩邊都有冤家。這個劉處，是他白道上的冤家。他搞了個冰釋前嫌的局，給人送了兩大盒茶。里邊兒沒茶，都金條。送完扭頭就去自首，他行賄，劉處受賄，都進(jìn)去?！?/br>
    余遠(yuǎn)洲聽罷并不驚訝：“這是丁凱復(fù)能干出來的事兒?！?/br>
    “銀拓安保群龍無首，全靠他爹給把著。前兩天飯局上碰著丁增岳，腦瓜頂都斑禿了?！崩栌㈩Ｐχ鴵u頭，“這人也有意思。你說他傻吧，他量刑掐得不多不少，正好三年。要說他尖，為了個...”黎英睿驀地止了話茬，不好意思地擺手，“抱歉，我無意冒犯?！?/br>
    說話和下棋差不多，沒有后悔的余地。黎英睿向來腦子在前，這冷不丁嘴跑前面了，倒顯得幾分真性情來。

    余遠(yuǎn)洲心想，稀奇這新聞主播竟然嘴瓢，看來是真遇上事了兒了。他倒也不是小心眼兒的人，輕描淡寫地道：“睿哥跟我說話，不必算著說。況且這話沒錯?！?/br>
    黎英睿明顯尷尬了，食指肚來回搓著下嘴唇：“嗯。這回病也好了，打不打算回國？”

    “暫時不回。”余遠(yuǎn)洲道，“我挺喜歡這兒的，清凈。正好工作剛有起色，我想獨立帶幾個項目以后，再考慮換環(huán)境?！?/br>
    “l(fā)inda很喜歡你，你住越久她越開心?！?/br>
    余遠(yuǎn)洲笑了：“她之前聽說我母親過世，還要領(lǐng)養(yǎng)我來著?！?/br>
    黎英睿也笑，氣氛終于沒那么沉重了。這時就聽linda在廚房里喊：“兒子們！吃飯了！”

    桌上摞滿了各種大盤子，熏火腿烤火雞的?？粗贸?，其實倆人都知道啥味兒。

    吃慣了中國菜，大千世界去哪兒都是一種折磨。倆人嘴里耶來哇去的，坐下也就是象征性地夾幾口，多數(shù)還是喝酒。

    余遠(yuǎn)洲酒量差，抿了兩口就放下了?？粗鴏inda和黎英睿在那里你一杯我一杯的，心想他得清醒點，要不然沒人拖這倆回屋。

    照理說，就這仨人，清湯寡水的節(jié)，沒什么好過，也沒什么好喝。但黎英睿不知道怎么了，泄憤似地灌。

    天剛黑沒多久，已經(jīng)醉了。linda歪在沙發(fā)上打起呼嚕，余遠(yuǎn)洲本來想背她回臥室，扯吧兩下愣是沒拽動。只能取了個毛毯給她蓋上。倒騰完linda，又回身去拽趴在桌上的黎英睿。拽兩下，也沒拽動。

    這回余遠(yuǎn)洲郁悶了。老太太胖得實惠，拽不動就算了。這黎英?？粗鴵嗡酪话偎氖锍?，怎么就扯不動？

    他又扯了兩下。

    “別拽?！崩栌㈩：鋈坏?。

    余遠(yuǎn)洲愣了。那聲音又悶又酸，明顯是帶了哭腔。

    第七十七章

    黎英睿哭得靜悄悄的。他要不吱聲，余遠(yuǎn)洲還真就沒察覺。但仔細(xì)一打量，就能發(fā)現(xiàn)他大腿已濕了一片。

    如果眼前的是喬季同，余遠(yuǎn)洲能伸手抱抱，問問怎么了?？衫栌㈩?，他不知道怎么辦好。

    這個男人，活得太精雕細(xì)琢，已經(jīng)沒了人氣兒。成日坐在高臺子上運籌帷幄，笑也做作，怒也做作。就像是隨身帶著一個工具箱，里面有各種各樣的面具。一會兒菩薩，一會兒羅剎，和什么人交往，換什么模樣。

    就這么一個人，居然會流淚。不是做給人看的，流淚。

    余遠(yuǎn)洲有點無措。嘴張來張去，就是找不到合適的話說。最后只能默默用紙巾吸著他西褲上的水漬，呆頭呆腦地在旁邊杵著。

    忽地，黎英睿一把攥住了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