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片无遮挡高清免费久久,在线亚洲高清揄拍自拍一品区,成熟女人色惰片免费观看,久久噜噜噜久久熟女精品,综合激情平台夜夜做,avt天堂网手机,久草色网视频国产

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門閥之上在線閱讀 - 門閥之上 第178節(jié)

門閥之上 第178節(jié)

    “都安排好了?!毙鞂幍椭^,“皇后宮里的人,馮領(lǐng)軍和臣一個負(fù)責(zé)殿前,一個負(fù)責(zé)殿外。華林園處,臣也增派了兵馬。此外,駐守在永陵、陽陵的陵衛(wèi),也都已征召入拱。長安清流門第,也不乏有人自請充以宿衛(wèi)、文吏,只待領(lǐng)軍將軍首肯?!?/br>
    元澈聽聞點(diǎn)點(diǎn)頭。對于禁衛(wèi)軍的安排,母家的馮諫乃是當(dāng)然之選,然而這股力量最多只能代表皇室本身。馮諫的出身與人望無法捆綁更多的利益,也無法調(diào)動更多時流的力量,甚至馮家也可以一躍成為世族本身。而世族們的力量是看似綿軟的、吸納式的,因此他需要一股更為決絕、狠辣、鋒利的力量,以此作為對抗。

    元澈道:“領(lǐng)軍將軍執(zhí)掌軍官晉升,至于掾?qū)?,你自己看著辦就是。”

    “是?!毙鞂幮睦镩L舒了一口氣。

    “皇后宮里這兩日可還如常?”元澈將金蟬子收了起來,問道。

    “倒無甚不同。”徐寧稍稍抬起頭,窺著元澈的神色,又補(bǔ)充道,“左不過還煎著那幾副藥,病中也不曾出門?!?/br>
    皇帝的目光中果然閃現(xiàn)出一絲憂慮,不過徐寧此時深知,這份憂慮或許是因所愛而生,更可能是因所慮而起。思想至此,徐寧不妨又大膽了一些:“臣一直想請陛下一道手諭?!?/br>
    “你說吧?!痹旱哪抗庥掷淞讼聛怼?/br>
    徐寧道:“如今陸沖死于揚(yáng)州,蘇將軍又是陛下的重臣,陸家難保不會懷疑,暗生怨懟。金墉城的五千精兵終究是個隱患,里頭又有行臺那么多大臣。若洛陽中樞疑云乍起,彼處必有伏雨呼應(yīng)。王司空、柳尚書、汝南王俱在西京,司徒府亦在宮外,他日若有事,只怕臣等不足以靜遏內(nèi)外。屆時外臣攝朝,權(quán)臣當(dāng)國,千秋大業(yè)豈非置于他人股掌?臣想請陛下一道詔令,以防國敗于椒房,雌代雄鳴,用以非常之時?!?/br>
    元澈坐起身來,以身形、以威勢,向跪叩的臣子投射出一道巨大的陰影:“朕想知道徐令說的非常之時,究竟指的是何時?”

    徐寧還未膽大到將謀殺皇后的具體想法宣之于口,皇帝的態(tài)度仍未分明,此時他只能沉默地低著頭,任憑豆大的汗珠一點(diǎn)一點(diǎn)地落在手背上。

    元澈卻輕輕一笑,道:“這樣,朕來換一個問法。若朕于前線陣亡,單單憑此,你要不要用這道詔書?”

    徐寧道:“臣豈敢?!?/br>
    “好,那再加一個條件。若朕于前線陣亡,遺詔立魏鈺庭、王嶠、吳淼、元漳、陸歸五人共同輔政,皇后若對輔政人選認(rèn)同,你要不要用這道詔書?”

    “臣不敢?!?/br>
    “好,那就再把局面往壞處推一推。若朕于前線陣亡,皇后同意遺詔,但金墉城諸將與行臺眾臣要求入拱禁中,面見皇嗣,你要不要用這道詔書?”

    徐寧心思一動,道:“若這樣,那臣便要看金墉城諸將及眾臣是為吳還是為魏,是為皇嗣,還是為車騎將軍?!闭f到此處,徐寧忽然深跪叩拜,待抬起頭時,雙眼含淚漣漣,甚至略有微紅,“陛下!不管陛下是否信任臣躬,但陸沖死于揚(yáng)州,陸歸竄逃江上,依臣看俱是天意。世家門閥尾大已久,如今禁中內(nèi)外皆由陛下掌控,若能趁機(jī)一舉除弊,臣拼卻性命,也要為之?!?/br>
    “臣知道此身罪孽深重,臺輔之重,臣早已不作妄想。未來社稷國柄,唯企盼尚書令列以三公,主持大局,臣怎敢有一二私心。即便此舉使眾人以jian佞望臣,臣也不敢有半分怨言。此世寒門難以酬志,不乏同袍以熱血灑于道,陛下夙愿將成,豈可輕折于此。昔年張沐自刎于金城下,臣痛心疾首,張君為何自戕,至今不敢忘懷?!?/br>
    元澈見到此景,不免想起當(dāng)年金城之事,一時間竟訝異徐寧竟然能如此坦蕩地追憶此事,也訝異他竟然能將悲傷之情演得如此逼真。

    他內(nèi)心忽然漫生出深深的鄙夷與厭惡:“你既有效死之心,那朕不妨也成全了你,再寫一詔與魏鈺庭,事成之后,將你斬首城下,以平車騎將軍之怒,絕一大患,豈不將這出苦rou計做個十足十?”

    徐寧接道:“若果然如此,豈止臣一人引頸就戮?臣必攜滿門共赴法場,以顱血成就帝王之功,一雪先帝之仇!”

    他當(dāng)然明白,這個帝王不得不用他的理由,也自然明白帝王心底的那根暗刺。先帝之死,究竟為何,其實(shí)時局中的許多人都明白。政治的事情,既是再天衣無縫,只要是浸yin權(quán)力已久的人,都能嗅出味道。甚至無需嗅出味道,更無需有證據(jù),只要有那么一點(diǎn)點(diǎn)疑心就夠了。至于將這種暗室之謀的揣測宣揚(yáng)于外,徐寧與皇帝都不能做,也不能想,一旦如此,那就是與關(guān)隴、兗州世族徹底撕破臉,不死不休。

    元澈此時早已面色慘白,一雙手雖反剪于背后,卻仍止不住發(fā)顫。他為徐寧這番無恥而惡心,為那些即將在政變中喪生的無辜者而寒心,同時也為自己不得不用這樣的人來完成權(quán)力的制衡、來抵消背叛的恐懼、來成全自己身體里那深淵的一隅黑暗而感到無比鄙夷。

    沉默良久,元澈終于道:“朕知道了,徐卿退下吧,這份詔書朕會交給你?!闭f罷,閉目不言,徹底將此時此事、往時往事,隔絕于黑暗之下。

    待徐寧退出殿外,元澈才微微睜眼喚了周恢上前:“王陵廷爭,陳平從默。徐寧貫隼狐狨之屬,必不會待金墉起事才殺皇后。南庭崩殂,危在旦夕,朕雖盡全力也難保萬無一失。宮廷之內(nèi),若皇后果真不幸落入徐寧之手,請你想方設(shè)法……不要讓她太過痛苦。”

    陸昭的病到底拖延了幾日,原本已經(jīng)見好,然而昨日夜晚,那種幽微而低回的熱便充斥在體內(nèi),乃至于夢中。汗水沿著中衣的領(lǐng)緣滲入脊背,而讓陸昭想起故國溫柔的雨季。明艷的繁花會令人以為有陽光灑落,其實(shí)那不過是錯覺,就如同樹葉下蟄伏的陰影,以及不知不覺抵在喉間的刀刃。想著想著,她的后頸忽然開始發(fā)燙,睡夢中,她回過身,滿目所見,盡是火焰。

    陸昭失聲驚呼,卻見火焰盡頭是一名全.裸的產(chǎn)婦。產(chǎn)婦的身上有火焰斑駁晃動,在烈火的驅(qū)策下,她弓

    著身體,奮力娩出了一個嬰孩。

    “去端一盆熱水來?!?/br>
    “不要留了,都成這個樣子了,留著還有什么用……”

    婦人的聲音仿佛引爆了被灼燒干涸的身體,陸昭猛然驚醒。

    已是近深秋,窗外的秋雨打在枯葉上,發(fā)出暴戾的脆響。陸昭抹了抹一額的細(xì)汗,先看了看隆起的被子,心落了下去,又驚覺有誰在窺伺著她。

    陸昭的手不由得向枕下探去,一人獨(dú)睡時,她常把一支磨利了的金簪放在枕下,對外只說是母親的一件愛物。鋒利且有過度保護(hù)欲,無論是情感還是物品,雖不是鎮(zhèn)壓夢魘的最佳選擇,但絕對是增加宮闈之禍中存活機(jī)會的一件利器。它們雙雙提醒著她,曾經(jīng)受到的背叛,反覆難測的人心,求而不得的情愛,以及深淵里最為絕望的孤獨(dú)。

    繼而,兩雙黑色的眼睛隔簾對望,仿佛一切安靜至極,唯一能聽到的只有彼此野獸一般的鼻息。

    金簪不見了。

    陸昭有些不知所措,卻還是故作鎮(zhèn)定地將手從枕下慢慢抽回,抬眼卻見簪子正在元澈手中慢慢把玩。

    “把它給我?!辈缓魏尉凑Z的話滿含對帝王的挑釁,也滿含一個孩童做戲時的頑劣,連伸過去搶奪的手,都有著一模一樣的氣勢。

    元澈卻拿著東西往后一閃:“反應(yīng)這般快,不像是久病之人啊。”

    簾帳半遮半透,兩人各自的神色如同浮動在云霧之中。元澈的目光如手指一般游移著,拂過陸昭的眼角,雖不真切,卻讓陸昭整個人又燒了起來。

    “到底是個冷物,又這般鋒利,傷到人可怎么辦?”元澈彈了彈簪尾,目光又滑到陸昭的指尖,顯然是對第一夜的事怨念頗深。

    陸昭慢條斯理地坐起身,隔著簾帳,一手悄無聲息地探向金簪,一手扳過元澈的臉,一點(diǎn)一點(diǎn)讓它湊近過來。泛著病態(tài)潮紅的唇微微張著,薄紗溫柔的一面摩挲著她,如同刀尖舐蜜。而細(xì)密處鋒利的絲線,同樣啃噬著她,已有割舌之痛。

    陸昭的手握住金簪的翅尾,意欲一絲絲將它抽離出來。她知道,每抽離一分,便有新鮮的血rou被劃破。血滴在淆亂的呼吸里,將疼痛濕濕地渥著。

    “疼吧?”清越的聲音第一次透滿焦灼感,那雙浮著淚水的眼眸仿佛一下子涌起了一陣陰暗的滿足感。

    她的聲音就這樣銜住了他。疼嗎?在那片溫?zé)岫鴿窕募t色凝津里,疼痛似乎也無法承載了,順著近乎失聲的悶哼流溢出來。她只需要兩個字,就可以把他鉤軟了。

    元澈半推半就地伏在她的手臂間,雙目微睜,看著那張由收斂線條組成的五官,既禁欲又放縱。她的唇角適度地翹著,不知是呢喃還是嘲諷,使得他更想掀起這片紗帳,撬開它加以確認(rèn)。然而,她鼻翼的陰影也如夜幕一般降下來了,浮動在離他不足毫厘的地方。

    熏香與靡靡喘息融合在一起,在陸昭一寸一分的拿捏中,暮色被扯成慵懶的形狀,連同光影之下那一絲明白無誤的風(fēng)情,都在向?qū)Ψ叫妫灰胍?,這里就會有一個驕奢yin逸的黃昏。然而她卻捕捉到了那雙眼睛,一派坦蕩的溫柔,還有那一副認(rèn)命的表情,仿佛一頭在山洪來臨前駐足馴鹿,早就窺見了溺斃于水的命運(yùn)。同時,因?yàn)檫@樣的坦蕩與放縱,它們變得無比瑰麗。

    陸昭就這樣癡癡地望著這一雙眼睛,仿佛懷著無限憧憬諦聽著古塔上金鈴的清鳴,那是她盡力過且永遠(yuǎn)無法涉足之地。

    接近,卻始終沒有觸碰。那層薄紗如同橫在兩人之間無數(shù)條親人性命一樣,權(quán)欲與□□之下,早已潛伏著血污的本質(zhì),在每一次的觸碰與交構(gòu),都在沖擊著禁忌。而她隨著血色的漩渦,愈陷愈深。

    金簪被拔了出來,以極其侵略且褻玩的方式。

    “那么明日我就出發(fā)了?!痹焊糁?,吻了吻,隨后避開了陸昭的目光,起身走出殿外。

    霧汐進(jìn)來收拾,見陸昭血淋淋的衣袖便要替她換洗。

    “這是他的血?!标懻褏s一動不動,雙眼失神地望著血跡,“不必浣去了?!?/br>
    霧汐先是訝異,而后低了低頭,退下了。

    此嵇侍中之血,勿去。

    那不過是暗藏在史書一卷內(nèi)愚者的癡言。愚者是否真的愚昧,早已無從考證。但當(dāng)世人從字里行間中窺得這一痕血跡的時候,對于一個人所懷抱的心意,也該了然了吧。

    第411章 嵇子

    大軍出征前夕, 中樞聯(lián)合臺城終于敲定了賜予北海公元丕的哀榮,封齊國公,加太尉、侍中職, 賜東園秘器,以諸侯王禮入葬。這也同樣意味著王嶠、柳匡如與元漳等人已沒有借口逗留在長安, 必須即刻返回洛陽。

    尤其是汝南王元漳, 身兼太常、宗正等諸多禮儀大卿,皇后即將產(chǎn)子,于情于理都耽擱不得。

    護(hù)送這三人前往洛陽的重任少不得要落到雍州刺史盧霑的頭上, 出發(fā)之前,他還特地帶了兒子盧誕一路跟隨。生而華蓋的命運(yùn)誰都羨慕, 盧霑也希望兒子能多見見寬廣氣象,也算是他一輩子能為后代鋪設(shè)的唯一臺階。

    平心而論, 在門閥執(zhí)政的時代,他能從一介卑微主簿做到一州刺史, 已令旁人高山仰止。門閥時代,不乏能任中書、尚書者, 張華、卞粹、符俊等都曾執(zhí)掌機(jī)要, 但能在世族盤根錯雜的大州成為鎮(zhèn)將的,不過西晉張華、東晉陶侃而已。

    能不能坐穩(wěn)這個位子,盧霑也有諸多考量。歷史上張、陶二人出身貧寒, 前者成為貴婿方有出頭之日,后者則是聯(lián)合當(dāng)?shù)睾雷?,姬妾眾多。因此?nbsp;在就任之后, 他也納了兩房妾,俱是關(guān)隴豪紳的女兒, 兩家也的確給予了他很多助力。

    此次盧霑親自乘船將人送至風(fēng)陵渡附近,隨后河?xùn)|郡守劉光晉便會接手。兒子盧誕跟隨尾船出行,一路有兩名家仆陪同。

    先前撫夷督護(hù)部徐鳳和元孚帶著寒門子弟們捅了大簍子,盧誕雖因年小未涉事,但回家后也被父親嚴(yán)厲訓(xùn)斥了一頓,并且嚴(yán)禁他再外出。如今來到渭水碼頭,見兩岸楓紅烈烈,到底是少年心性,往日的誠惶誠恐再也不見。登船而望,頗有魏晉風(fēng)流雨沾綸巾、臨波江上之感。

    夜幕深重,渭水沿岸舳艫連旌燈火通明。盧誕正準(zhǔn)備回到船艙內(nèi),忽然聽聞不遠(yuǎn)處有人高聲語:“不料竟與盧郎江畔相遇,風(fēng)重夜寒,我船上尚有佳釀美饌,盧郎何不過船一敘?”

    盧誕定睛一看,果然不遠(yuǎn)處有兩三艘船結(jié)隊(duì)而行,船上仆從眾多,喊話的正是徐寧之子徐鳳。徐鳳已有十七歲,正是入士年齡,身著一領(lǐng)絲織素袍,腰間搢笏板并垂以三尺紳帶,冠有一梁。遠(yuǎn)遠(yuǎn)望去,頗有既要顯清貴、又要顯官威的不倫不類。

    盧誕深知父親叮囑,但如今徐寧已執(zhí)掌中書,他也不好直言違逆,思索片刻,稚聲道:“子儀兄乘船東行,也是要隨司空前往洛陽赴任吧。先在此道賀了。只是我隨同家人出行,并非官身,貴胄在列,我也不好恣意游玩,以免有所沖撞。子儀兄盛情,我心領(lǐng)了?!?/br>
    徐鳳聽罷卻皺了皺眉,道:“并非官身?盧郎你……你未收到家父征辟任書?右衛(wèi)將軍府東曹學(xué)事一職,乃是家父特意謀求?!?/br>
    盧誕聽完已是萬分詫異,然而他自幼嚴(yán)教以束,父親隱瞞此事說到底也是家事,因而神色黯了黯:“我年幼無才,右衛(wèi)將軍府之責(zé),實(shí)在不堪擔(dān)當(dāng),父親也是為了顧我周全?!?/br>
    “哈,你父是為顧你周全?”徐鳳不由得向盧誕露出一絲憐憫的目光,“你我雖為同儕,但亦同為人子。今日我也就說一句家里的話,還請盧君不要怪我無禮。你母親本就出身寒微,如今你父親新納兩妾,哪一家背后的底氣輸與你母親?若要使你母親在家宅平安,日后享福,你唯有奮進(jìn)一途。東曹學(xué)事一職雖然不高,但你如今才十三,沉浸幾年,待來日議職何愁不得清品。”

    “你父親之所以阻你任事,不過是怕得罪那兩妾罷了。東晉門閥執(zhí)政,尚不重嫡庶,來日有幼子后來居上,未必不可托付家業(yè),盧君你的前程對你父親而言,又何足重?屆時你與你母親有能立足之地,便是上天不薄了。”

    盧誕聽罷,面色更是灰敗,道:“那我也不能違抗父命……”

    徐鳳知道盧誕已有所動搖,便讓船靠近了些,對他低聲道:“你先赴洛陽就任,右衛(wèi)將軍府到底也是大府,屆時我與父親再出面說項(xiàng),你父親也沒有不允的道理?!闭f罷便拉他登船,隨后又甩了幾吊錢,對跟隨盧誕的兩名家仆道,“我與良友相遇,不乏肺腑之言相傾,船就泊在不遠(yuǎn)處?!?/br>
    幾名家仆雖有主人叮囑,但盧府畢竟積蓄有限,甚少有如此大方的打賞,此外對方又是中書貴子,他們也不愿意在這種小事上為難,遂依言放行。

    楚國最先嗅出魏國內(nèi)部即將分裂的味道,未至重陽,便已派重兵搶先占領(lǐng)湓口。而揚(yáng)州不乏有人揚(yáng)言“陸別駕枉死,魏國苛待遺族”。這使得陸家與朝中的關(guān)系更為緊張。所幸陸歸迅速接任,率軍駐扎南陽,據(jù)守沔水、漢水,又調(diào)尚在江州的荊州本土豪族陳霆之弟陳震,出任州刺史府別駕與州軍府長史一職。

    九月初八,楚國再度從襄陽、江陵出兵北上,同時蜀國亦有聯(lián)軍東進(jìn)。益州刺史彭通為緩解荊州之急,準(zhǔn)備嘗試攻打綿竹關(guān)。

    在處理完陸沖的喪事后,陸歸情緒也稍稍平穩(wěn),開始思考當(dāng)下的局面。家人接連喪亡,這口氣他也實(shí)在難以忍耐,但并不意味著他可以肆意報復(fù)。

    然而這不是一個人或是一個家族的快意恩仇。

    如今大戰(zhàn)在即,國君親自南征,這就無異于要徹底消滅楚國,不然朝中必會輿論嘩然。這是御駕親征的雙刃劍,贏了是曠世奇功,輸了則是整個國家從政治維護(hù)成本至國家尊嚴(yán)的全面崩潰。這種情況,荊州本土以及各府將領(lǐng)官員都已蓄力待發(fā)。如果他想要分出精力投入到中樞的博弈中,從而消滅蘇瀛,那么荊州以下將領(lǐng)與豪族必定群情憤然,對于陸家多有不滿。

    即便以最自私的立場來作考量,放棄荊州的功業(yè),對于陸家和皇后也是百害而無一利。因此這一次,中樞方面真的只能靠自家meimei一力支撐了。對于荊州刺史府和車騎將軍府,他也定下大基調(diào),那就是唯南征功業(yè)以望,絕不輕起黨爭,涉入權(quán)斗。

    至于皇帝方面,他覺得已然沒有任何解釋的必要?;实劬谷灰呀?jīng)選擇在meimei生產(chǎn)前就御駕親征,說明目前的局面已經(jīng)糟糕至極,各方面都難以互相信任,因此必須有一國之君以壓倒性的軍事實(shí)力鎮(zhèn)場。沒有信任可言的情況下,行動更勝于表態(tài)。

    最后陸歸要思考的便是蘇瀛的問題了。

    吳玥也給他來過一封信,除了告訴他不要讓魏鈺庭之子回都之外,還轉(zhuǎn)達(dá)了皇后不愿追究蘇瀛之意。他在回信中自然也沒有反對此事。

    meimei在宮中處境本就堪憂,急需禁軍方面給予支持。作為司、豫、兗乃至于北境與雍州的話事人,一旦表露出一丁點(diǎn)處理蘇瀛的意思,那么其背后的力量,尤其是行臺,必然會想盡一切辦法阻礙南征,從而獲得巨大的政治利益。不過陳留王氏則難免失去一個翻身的機(jī)會,王謙更可能因此一輩子捂死在楚國。王氏相關(guān)聯(lián)的是吳氏,無疑在禁軍中扮演著十分關(guān)鍵的角色。meimei當(dāng)著吳玥的面表態(tài),也是極有政治分寸感。

    可對于陸家來說,如果就這樣放過蘇瀛、僅拿虞氏開刀,也無法面對吳鄉(xiāng)人情,終究鄉(xiāng)倫難存。因此想辦法在戰(zhàn)后將蘇瀛清算出局,就要靠荊州方面來完成,皇帝本人是不會放棄讓蘇瀛執(zhí)掌揚(yáng)州的,在蘇瀛涉及陸氏族人死亡后,更加不會放棄。

    既要贏得戰(zhàn)爭,也要在戰(zhàn)爭之后拿到清算蘇瀛的話語權(quán),就只有一個選擇了。

    陸歸道:“荊襄東線軍盡量多換上豫、兗出身的將士,尤其是曾在吳國待過的那些宿將。荊南水紋地理畢竟不同于中原,潮濕多蚊蟲,用這些老兵上戰(zhàn)場,也不容易有水土不服之患?!?/br>
    “是!”幾名將領(lǐng)應(yīng)下。

    待眾人離開后不久,門外戍衛(wèi)便入內(nèi)告知陸歸,魏鈺庭之子魏蘭時想要辭行離開荊府。

    “那魏家郎君也不曾向?qū)匍L辭行,辭呈、官印都命卑職上交將軍,剛剛?cè)艘呀?jīng)出發(fā)北上了?!?/br>
    雖然魏蘭時無論才能還是職位,都是可有可無的角色,但他能夠發(fā)揮出的力量卻不在地方,而在中樞。魏鈺庭多精明的人,如果要讓兒子積累事功,為什么不選擇寒門蘇瀛執(zhí)掌的揚(yáng)州,來陸氏王門遍地的荊州有什么好處?說白了還是看出徐寧的氣焰日漸囂張,想要借世族之力保護(hù)自己。

    魏蘭時在荊州,首先就是一個人質(zhì),這個人質(zhì)既可以保證陸家的安全,也能在必要時候給魏鈺庭一個不與徐寧合作的借口。所以魏蘭時必須扣在荊州!

    陸歸當(dāng)即道:“去備快馬,我親自去追。再去查與魏蘭時通信之人,查明后立刻收捕?!?/br>
    畢竟是沒有上過戰(zhàn)場的文人,陸歸攜一小隊(duì)精騎,快馬加鞭,又沿途封鎖各個要道,終于在一家驛站門口堵到了魏蘭時。

    陸歸下馬,語氣雖然親和,但整個人都帶著幾分威壓:“魏郎急于辭官北歸,可是家中有什么急事?”

    魏蘭時臉色瞬時一白,道:“家父命我歸洛任事,乃是在右衛(wèi)將軍府下?lián)伍L史。荊州辟任,卑職深感念王刺史,只是陛下南征,洛陽空虛,右衛(wèi)將軍府之任于大義更不容辭。因此,卑職只好解官荊州了?!?/br>
    陸歸從未見過這么不會說話的人,也從不相信魏鈺庭會讓魏蘭時回去,因而對此只一笑了之,反倒相勸道:“荊州大戰(zhàn)在即,州府和軍府也都急需人才。廓清南境萬世之功,魏令就不想你留下來?”

    魏蘭時道:“前日有舊友前來,說是父親孤身在洛陽,也有些獨(dú)力難支,身為人子,理當(dāng)恪盡孝道,此節(jié)相必車騎將軍更能體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