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生 第58節(jié)
溫聽晨直接愣在原地。 是他!劉金華! 她掉頭就走,忍著心跳直沖嗓子眼的恐懼躲進了一家人多的奶茶店,確定劉金華沒有發(fā)現(xiàn)她之后,第一時間給周見弋撥去了電話。 他關機了,這是他出任務時的常態(tài)。 她又掛了電話,撥給孔新綠,漫長的等待之后,對面提示無人接聽。這個點她應該是在地鐵上,人太多沒有聽見。 她想不到第三個能幫她的人了。 好在奶茶店和小區(qū)隔著半條馬路,有樹影遮擋,劉金華一時半會發(fā)現(xiàn)不了。 冷靜下來之后,她給小云發(fā)去微信。 【劉金華在我家門口?!?/br> 小云:【??!要報警嗎?】 溫聽晨:【他現(xiàn)在沒有對我做出實質(zhì)性的傷害,民警來了也只是調(diào)解吧。我怕萬一把他惹怒,情況會更糟。】 小云:【你的男朋友不是警察么?讓他出面呢?】 溫聽晨:【說來話長,我目前聯(lián)系不到他?!?/br> 小云:【那該怎么辦?】 怎么辦? 她也不知道。 去孔新綠家借助一段時間么? 或者小區(qū)南墻有道斷了的欄桿,她先從那里躲回家再說? 可躲躲得了一時,躲不了一世,之后又該怎么辦? 正當溫聽晨對著手機一籌莫展的時候,頭頂突然想起一道清亮的男聲,“小晨?” 她循聲抬頭,看見唐承,從未覺得他的臉這么親切過,簡直是天降救星。 “唐承哥!你怎么來了?” 唐承坐到她對面,遞給她一杯剛買的熱奶茶,“下班正好路過,聽朋友說這家店的飲品不錯,心血來潮就來嘗嘗。你呢?怎么一個人坐在這里?遇到什么事了么?” 溫聽晨支支吾吾:“的確遇到了麻煩,但……” 但不知道從何說起,又怕他將這事告訴方萍,惹得遠在千里之外的家人擔心。 她心念一轉(zhuǎn),“對了,你今天開車了么?” 唐承點頭,指了下停在路邊的一輛黑色沃爾沃。 溫聽晨:“雖然只有這么點路,但是能不能拜托你送我回下家……” …… 即使知道車窗玻璃都貼了防窺膜,車子經(jīng)過小區(qū)門口的時候,溫聽晨還是下意識貓著腰躲避,幽靜的眼睛直勾勾盯著窗外魁梧大漢,時刻警惕著被發(fā)現(xiàn)。 過道閘桿的時候,唐承順著她的視線往外瞄了一眼,對待她的反常舉動一言不發(fā),平靜地打著方向盤。 車子開到家門后,溫聽晨松了一口氣,客套問他要不要上樓坐坐,唐承婉拒了,說自己還有事,掉頭離開。 一整夜,溫聽晨都在擔心會被劉金華找上門,如果再遇到上次那種不負責任的物業(yè),隨便透露她的門牌號碼那就完了。 為此,她一整晚都沒睡好,總是起床反復確認是否反鎖了大門。 周見弋的電話是在第二天天快亮的時候打進來的,溫聽晨當時神經(jīng)緊繃,手機一震動她就驚醒了。 看到屏幕上跳動的名字的那一刻,心底隱忍多時的委屈終于忍不住爆發(fā),接起電話時她聽見自己的聲音帶了哭腔。 “周見弋,我好想你?!?/br> …… 周見弋在外地出任務,一時半會兒趕不回來,得知情況后他第一時間聯(lián)系了轄區(qū)的民警朋友,讓他們幫忙保證女朋友的安全。 溫聽晨早上出門的時候,看見小區(qū)附近有警車巡邏,門口也已不見劉金華的身影,頓時安心了一些。 后來的幾天,劉金華都沒再出現(xiàn)過。 溫聽晨一直以為他是被門口經(jīng)常轉(zhuǎn)悠的警察震懾住了,直到一周后,小云發(fā)來一段網(wǎng)絡熱傳的視頻—— 一個五大三粗的男人赤身露體躺在河灘上,膚色慘白,毫無血色,身上傷痕無數(shù),胳膊上的龍虎刺青卻異常顯眼。 視頻的標題是:【市民河邊散步發(fā)現(xiàn)無名男尸?!?/br> 半分鐘后,小云直接撥了微信電話過來,帶著極大的恐懼顫抖開口:“好像是……好像是劉金華。” 溫聽晨:“……” 第56章 黑夜問白天(4) “警察同志我跟你說, 我當時真的嚇死了呀!我是近視眼呀,當時遠遠望著么覺得有點奇怪,根本沒往那方面想, 走到跟前一看, 媽耶死人噢!我嚇都嚇死了, 血壓到現(xiàn)在都下不來!哎呀,大清早的,真的是晦氣死了呀!” 案發(fā)現(xiàn)場, 北定河畔,實習刑警正在給報案人做筆錄。 警戒線外熙熙攘攘站滿了圍觀群眾,盡管民警喊破嗓子維護秩序, 仍然有不怕死的往前擠,舉著手機探頭探腦地拍照錄視頻。 一輛警車停在隔離帶外, 有人撥開人群向守線民警亮了下證件,對方主動抬起警戒線讓他進去。 他最近剛升了偵查一組組長,實習生不敢怠慢, 立刻收起筆錄本向他跑過去, “周哥!” 周見弋從口袋里摸出手套和鞋套,蹙眉望著河灘上忙碌的同事們, 問:“現(xiàn)場是個什么情況?” 實習生:“河灘上發(fā)現(xiàn)男尸, 具體身份還在核查當中,法醫(yī)和技術組的同事目前正在對現(xiàn)場做進一步勘察?!?/br> 周見弋點點頭, 抬眼觀察周圍環(huán)境。 這是一座地處偏僻沿江公園, 周圍都是尚在開發(fā)的居民樓盤,河對岸是高樓林立的經(jīng)開區(qū), 站在泥濘的河灘上,可以看到遠處的剛建成不久但還未通車的定北大橋。 他的視線轉(zhuǎn)到一旁驚魂未定的中年男人身上, 深沉地打量一眼,抬抬下巴,“這就是報案人?” 實習生:“是,王先生說最近天氣轉(zhuǎn)暖,他和幾個魚友經(jīng)常來這一帶釣魚,今天早晨從河堤下來時發(fā)現(xiàn)的尸體,嚇得不輕。據(jù)他回憶,昨天來的時候還是沒有的?!?/br> 周見弋輕哂,“全市禁漁他還敢釣?” 實習生:“所以他一開始不敢說實話,說是來晨跑時發(fā)現(xiàn)的,后來被我發(fā)現(xiàn)了漁具才不得已承認?!?/br> “行了,你先帶他上去休息吧,你看他臉色都白了?!?/br> “是?!?/br> 周見弋穿戴好鞋套往尸體的方向走,隔了老遠就能聞到其散發(fā)出來的腐臭味。 那么身高體壯一男人,渾身赤一裸,以一種極其扭曲的姿態(tài)、頭臉著地地趴在河灘上,身上皮開rou綻,幾乎沒有一塊完整的皮膚。 他半蹲在尸體旁,問正在做勘驗的法醫(yī):“怎么樣了?” 法醫(yī)抬頭看了他一眼,“死者為男性,身高181,體重90公斤左右,尸斑呈大片紫紅色,手指按壓僅稍微褪色,結合尸僵程度推測,死亡時間應該在12到24小時之間?!?/br> 周見弋:“死亡原因呢?” “死者身上有多處刺切創(chuàng),傷口大小不一,但都避開了要害。從創(chuàng)面看,作案工具應該是把單刃刺器。尸體在水中泡過,身上的其他傷痕應該是被江中巖石劃傷,但口鼻部未見蕈樣泡沫,僅上呼吸道有少量泥沙,所以排除排除溺死的可能。致命傷應該是他脖頸處的索溝,根據(jù)位置和形狀,初步懷疑是縊死后被拋尸,江水把尸體沖到了岸邊。” 周見弋越聽越覺得熟悉,眉頭不自覺地皺了起來,“他身上是不是還有一些注射性針眼?” “稍等,我看看。” 法醫(yī)再次對尸體進行檢查,果然在脖頸和手臂發(fā)現(xiàn)了多處針眼,因為尸體被河水泡的腫脹,一時難以發(fā)現(xiàn)。 他問周見弋:“你怎么知道的?” “這個作案手法和江深手里的案子幾乎一樣?!?/br> “連環(huán)殺人?” 周見弋不說話,但心里已經(jīng)有了定論,他拉了拉手套,在法醫(yī)的幫助下小心翼翼翻動著尸體頭顱。 男人完整的面容展露出來,蒼白的臉頰上有多處淤青和劃痕,說是面目全非也不過,但仔細端詳依稀能分辨清他的五官。 周見弋心里猛地一驚,“是他?!?/br> 法醫(yī):“你認識?” 周見弋神情前所未有的凝重,如鯁在喉,聲音壓得很低,“之前打過一次交道?!?/br> …… 短短一個早上,拋尸現(xiàn)場的視頻和照片傳得全網(wǎng)都是,【帝都河畔驚險無名男尸】的詞條直沖熱搜第一。 上頭非常重視這件事,電話直接打到局長辦公室,一時間,市局上下所有人的弦都繃緊了。 一個小時后,市局刑偵會議室,周見弋推門而入,把剛打印出來還帶著余溫的尸檢報告發(fā)放到每個人的手里。 “因為可能牽扯到上個月南郊轄區(qū)的一起案件,所以這次會議我特意請了南郊分局刑偵副支隊長江深和我們一起參加。” 江深坐在右邊進門第三個,聞言和坐在對面的幾個市局同事點頭致意。 市局刑偵隊長微微頷首,拿起報告快速掃了一眼,揉著舊傷復發(fā)的老腰說:“小周,把今天情況跟大家講一下?!?/br> “好?!?/br> 周見弋快步走到臺上,打開投影和筆記本,幕布上很快出現(xiàn)了一張男人的照片,身穿黃色馬甲,剃著圓寸頭,手里舉著姓名牌站在身高卡尺前,畫面很熟悉,毋庸置疑是在拘留前拍的照片。 “劉金華,男,29歲,曾因為涉嫌賭博被判三年有期徒刑,26歲刑滿釋放后又經(jīng)不住誘惑多次參與賭博。 而且就在今年元旦,他因毆打女友被拘留,直到半月前才放出來。今天早上7點25分,市民在北定河灘發(fā)現(xiàn)他的尸體,經(jīng)法醫(yī)鑒定,死亡結果為縊死,后又遭人拋尸江河。尸檢報告已經(jīng)發(fā)到大家手里,各位可以看一下?!?/br> 會議市里隨即想起細細簌簌的紙張翻頁聲,見大家看得差不多,周見弋按動翻頁筆。 “這是我們目前找到劉金華出現(xiàn)的最后畫面,地址是在他家附近的小巷子?!?/br> 無聲的畫面中,男人身穿單薄的黑色外套,頭上戴著毛線帽,手里拎著個酒瓶子,邊喝酒邊在給什么人打電話。 周圍道路狹窄,建筑老舊,看得出是城郊某處租住了大片外來務工人員的筒子樓。 劉金華一直走到小路盡頭,約莫是一直打不通電話,一氣之下砸了酒瓶子,而后拐進了巷子,徹底沒了身影。 周見弋:“和他合租的室友說,他那晚一直沒回家。因為之前也有類似的情況,他出去賭博,或是交了新的女朋友就連日不歸,所以他室友沒太當回事,直到今天早上發(fā)現(xiàn)他的尸體?!?/br> “值得一提的是,早在一個多月前,南郊也就是江副隊所負責的轄區(qū)也發(fā)生了一起類似案件,受害人叫鄭致恩,某公司高層,作案手法和殺害劉金華的手法一模一樣,初步判斷是同一兇手所作?!?/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