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吵架，她跑回豐城，現(xiàn)在和好了，其實我很害怕……不想她離開我。

    ——沒見過比她更會撒嬌的人，為什么我會這么喜歡，難道是基因影響？以前我媽也愛朝我爸撒嬌，我爸樂得不行。

    ——小豬病倒了，最近安靜得很，原來我也沒有那么喜歡安靜。

    ——新年快樂，笨蛋小豬。好吧，是小珠，我的小珠，明年只會更愛你。

    ……

    很多，數(shù)不清，每一條右下角都有落款日期，一月到十二月，三百六十五天，三百六十五顆星星，寫的全是與她有關(guān)的事。

    可他們?nèi)找苟荚谝黄?，她從來沒發(fā)現(xiàn)星星的秘密。

    “本來想等寫滿七年再告訴你?！彼驹谒砗?，一手一只玻璃瓶，瓶身還有未拂凈的塵土，與她玩笑道，“都說七年之癢，如果未來有一天你真的想離開，不知道這些瓶子會不會變成我的救命稻草?！?/br>
    秋露望著他半蹲在身側(cè)，眼底有濕潤的愛意，從淡變濃，愈來愈沉：“那你怎么現(xiàn)在就給我看？”

    謝觀棋指腹搓掉她臉頰沾上的泥土，仔細看著她的臉，低聲道：“你今年哭的次數(shù)比往年多，我時常在想，今年是不是讓你過得不太開心?！?/br>
    她陡然鼻酸：“可那又不是你的錯。”

    “當然和我有關(guān)。”他撫摸她的臉，笑道，“說了讓你開開心心，就要遵守承諾，不然你嫁給我是為了什么?！?/br>
    秋露低下頭，手心的星星變得潮濕，謝觀棋輕握她后頸，讓她靠在他肩上，用很輕的聲音說：“想讓你看到后開心，沒想到你又哭了。”

    “是開心的眼淚?！彼直劾@他背后抱住，哽咽回答。

    “那就好?！彼臍庀⒙渌橗?，笑著吻了下她的眼角，“我也開心?！?/br>
    夜晚，謝觀棋上樓回臥室，拐進門口時停住，見她趴在床上，被子蓋過肩膀，三個玻璃瓶擱在床頭，隱隱傳來抽泣的聲音。他凝神望不出聲，端來的那碗紅糖姜水暖著手掌，以及他的心。

    ……

    待在豐城的最后一日清晨，兩人去了墓園。

    秋露彎腰將花束添在墓碑前，手慢慢撫過黑白照片里的眉眼，輕聲說：“這次回來得比較匆忙，再過一個月就是新年，到時候我們會再來?！?/br>
    十分鐘后，她站在不遠處的小臺階上，把剩下的時間留給謝觀棋。

    叔叔說，他老了，但他的哥哥和嫂子，依舊年輕。

    歲月催人老，從九歲到二十七歲，十八年彈指一過，人面模糊。

    謝觀棋靜立良久，直到墓園的風將他的手從溫熱吹到冰涼，他終于低聲開口：“今年過得挺好，又離你們遠了一年。”

    照片上的兩個人笑容溫和，安靜地望著他。

    “等過年，我和叔叔爺爺一起來看你們。”

    話落，他偏頭望去，她站在青白的天幕下，站在他看得見、走得到的地方，乖巧無聲地回視他的目光，朝著他笑。

    “大家都很好?！彼D(zhuǎn)過頭，低低訴說，“這個世界依然無趣，但我好像找到，那時的你們過得開心幸福的原因了?！?/br>
    他伸出左手，無名指圈著戒指，按在冰涼的墓碑上，宛如親人的肩頭。

    沉寂了一個世紀這么久。

    “她也很好?！敝x觀棋最后道，“我很愛她?！?/br>
    白菊花束豎在墓碑前，風一過，花枝錯亂搖晃。無論它們生命里的風如何吹過，最后仍然緊密地挨在一起。

    ……

    “謝觀棋，我想好要送你的新年禮物了?！?/br>
    “嗯，很期待?！?/br>
    “我現(xiàn)在就想告訴你！”

    “……好吧，你說?！?/br>
    “一臺洗碗機。”

    “送我？難道不是送給這個家？”他好笑道，“你是不是暗示什么？”

    她嘟噥：“平時都是你在廚房嘛?！?/br>
    “行，送我?！敝x觀棋頷首。

    秋露眼底滿是喜悅：“你喜歡嗎？”

    “很喜歡?！?/br>
    “好哦！最后一個月我也要努力工作，拿完年終獎幫謝觀棋買洗碗機?！?/br>
    他一直笑，緊緊牽著她的手，帶她走下臺階，走出墓園，走在回程的路上，就像多年前，兩只大手伸向他，笑著對他說：“觀棋，不怕，自己跨下來，爸爸接著你?！?/br>
    “觀棋，來mama這邊，男子漢要勇敢一點?！?/br>
    ……

    那是世間最純粹的愛。

    他曾以為自己將永遠失去，直到有一天，他從睡夢中醒來，他遇見一雙眼睛，他認識一個女孩，他愛上了她。然后……

    萬物復(fù)蘇。

    作者有話說：

    永遠幸福。

    第34章 秋露如珠（20）

    出行回來的第二天永遠昏昏欲睡，秋露窩在副駕駛打盹，迷蒙間記起一事：“糟糕，前兩天忘記去見巧一了?！?/br>
    “我猜她也沒時間見你?！敝x觀棋直視前方笑，轉(zhuǎn)而問，“過年回去，是不是又想去她家??？”

    “對呀，我們約好了去泡溫泉?！边@次想住三天，比往年多一天，她還沒想好怎么跟他說。

    他慢慢道：“住兩天就好，住久了也不方便，年底要打掃衛(wèi)生置辦年貨，大家家里都比較忙?！?/br>
    車子開上大橋，又是熟悉的長龍等待時間。謝觀棋偏頭看一眼，溫聲提醒她早晨多喝水，秋露聽話地從包里掏出水杯，不緊不慢旋開杯蓋：“不會麻煩，巧一很喜歡我，我也喜歡她?！?/br>
    “那我呢？”

    保溫杯里是他沖泡好的靈芝枸杞茶，她喝幾口潤嗓后才說：“你是我親愛的老公。”

    窗外風景緩慢移動，秋露按落小半截窗戶，薄霧籠罩護城河面，風里夾著河水潮潤的氣息，一分鐘，兩分鐘，直到五分鐘后，她關(guān)上窗，雙手揉搓面頰，側(cè)頭開始看他。

    她視線落下的一瞬，謝觀棋接著道：“那就別把他一個人留在家里太久，指不定小紙條上會寫什么喪氣的話?！?/br>
    秋露瞧他神色無異，話語一本正經(jīng)，想到這三年的千顆星星，千條心事，心愈發(fā)軟了：“往后幾年還會有嗎？”

    “會有?！彼鸬每隙?。

    下橋后一路暢通。

    “我也要給你準備一個一年接一年的禮物，我得好好想想……”秋露聲音減低，目光隨著窗外畫面往后，驚喜道，“想吃燒餅！”

    “燒餅？”謝觀棋微側(cè)頭，望著前方的路緩緩朝右?？浚白⒁饪窜?，買完后快點回來?！?/br>
    “嗯！”

    街邊是早早停候的小吃攤，他透窗看去，見她笑著接過攤主遞來的燒餅，直接低頭咬一口，連連點頭又指一個。謝觀棋目光柔和幾分，望著她小跑而來，在清晨的煙火氣息里對他笑。

    車子停在寫字樓的早市旁，秋露解安全帶，湊過去想親他側(cè)臉，被他捏住下巴輕咬嘴唇。兩人的氣息渡給彼此，她臉頰微燙，笑得更開心：“晚上見?！?/br>
    他也笑，倒也不用等到晚上。

    ……

    午睡后腦袋沉甸甸，秋露泡一杯咖啡醒神，轉(zhuǎn)身時驚訝看著伍通腋下夾包走進門，不但服裝整齊正式，頭發(fā)也定型過。

    “老板，你居然來上班了?！彼刈粏?，“今天要去談業(yè)務(wù)嗎？”

    伍通扔包呼氣，閉眼轉(zhuǎn)動脖子說：“三點意潮的人會過來開會，是關(guān)于付費短劇項目的事，你們倆都參加會議吧，晚上大家一起吃飯?！?/br>
    白焰打哈欠：“你天天在家，怎么看著比我們上班的還累？”

    “你以為我在家睡大覺？”伍通劈手揍他，痛得白焰嗷叫兩聲，“最近我老婆出差，女兒都是我?guī)?，晚上根本睡不著。?/br>
    秋露鄭重點頭：“終于體會到嫂子的辛苦了吧。”

    “……”伍通打量二人，拍大腿道，“這樣，下周開始我回工作室跟你們一起奮斗，順便把我女兒也帶來，你倆一人帶一個人。”

    “別啊，我最怕小孩，你那個大女兒簡直比秋露還魔王?！卑籽嫱蝗秽渎?，謹慎瞟一眼后又說，“那就讓秋露帶老大，正好熟練熟練，方便她過幾年上手?！?/br>
    秋露見伍通面上有笑，為避免下一秒問她何時生小孩，便問：“下午有哪些人開會？”

    “意潮的經(jīng)理和謝總監(jiān)，還有我?guī)煹埽贿^他晚上才到，從豐城過來?！?/br>
    “榮哥又去豐城了？”秋露訝異，“這回拍什么？”

    “不清楚，就說有事?！?/br>
    她淡淡哦了聲，若有所思。

    兩點五十分，伍通接一通電話，招手讓秋露下樓接人。她心里暗喜，離開前還聽白焰感嘆：“咱仨里一個有老婆疼，一個有老公愛，我是沒有愛情也沒錢啊。”

    “我克扣你工資了？”伍通嗤道，“得，你的年終獎我都給秋露。”

    “別別別！哥，你是我哥?！?/br>
    “……”

    秋露走出電梯通道往外拐，恰巧和走進來的“咖色外套”撞個滿懷，那人低聲道：“小心。”

    她聽著這道聲音心下一抖，抬頭撞入一雙慢慢浮現(xiàn)笑意的眼睛，卡頓一秒才打招呼：“宋經(jīng)理，謝總監(jiān)，我?guī)銈兩先??！?/br>
    “哎，好啊?！币慌缘乃谓軕?yīng)得爽快，見面前的小姑娘大眼含情，時不時就望著……他笑而不語，直到三人陸續(xù)走進電梯。

    電梯滿載，人擠人。

    宋杰最先進去，被人群擠在稍后的位置，秋露最后入內(nèi)，謝觀棋站在她后方。寂靜的電梯廂，她抬頭看樓層數(shù)字，掌心微癢的感覺讓她心猿意馬，溫熱的手指滑過她手心，旁若無人地勾著她的小指輕揉慢捻。

    有人擠出來準備下電梯，她側(cè)身讓行時瞟身后的人一眼，他正垂眸看她，面上氣定神閑一身正氣，私下里又是另一番暗自風流。

    還好，意潮的宋經(jīng)理正在低頭看手機，沒有注意他們。

    秋露回頭，手下用力一捏，竊喜不過幾秒，謝觀棋突然緊握她的手，指腹搓她手背，撫過血管脈絡(luò)，直到電梯門開，才松開那股灼熱的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