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飛升成仙之后 第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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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離家千里,風(fēng)雨兼程半月,這是昆吾仙境外最后一個人間客棧。 只需要在走二十里路,動作快些,趕在第二天一早便能抵達。 想到這里,昭昭再也無法安睡,于是起身洗漱,去樓下結(jié)了房錢便要啟程。 “姑娘,姑娘,這錢給多了?!?/br> 被掌柜叫住的昭昭有些困惑。 掌柜樂呵呵道:“失蹤兩年的天樞道君回來了,海內(nèi)十洲同賀七七四十九日,房錢只收掛牌價的一成,這是退給您的,您拿好。” 昭昭有些遲鈍地反應(yīng)了一會兒,才明白天樞道君指的是誰。 謝蘭殊,蘭姿玉質(zhì),紅塵殊異。 昭昭在心中反反復(fù)復(fù)念這個由她賦予的名字,好像要從這名字里汲取一些勇氣。 她要去見的,不是眾人口中的天樞道君,而是與她同床兩載的枕邊人。 掌柜的笑意還未收,就見面的少女緊抿著唇,將他遞出去的銀子又重新塞回了他手里,頭也不回地快步走向雨中。 “白退錢都不收……真是個怪人?!?/br> 昭昭不用猜也知道對方在背后會說什么,她緊了緊身上的蓑衣,一邊走一邊想: 她才不接受這些什么仙府宮觀的施舍,說不定,就是他們強行將謝蘭殊帶回昆吾的,就因為他是昆吾的那什么勞什子道君。 而且,昭昭在夢中寥寥幾幕中見到的天樞道君,醉心天下至高秘法,劍指天道,一心成仙,為此不擇手段,墮落入魔。 就是個觀音面邪魔心的瘋子。 這怎么可能是她認識的那個對任何事都無欲無求的謝蘭殊呢? 昭昭越想越覺得這其中肯定有古怪。 說不定,他們找錯人了。 又說不定,是有人控制了他,要利用他做什么壞事。 如果是這樣的話,她一定要趕緊見到謝蘭殊,將她夢中之事告知于他,好避開那殘酷可怕的死局。 雨勢越來越急,密密麻麻的雨珠大顆砸下。 蓑衣也抵擋不住這樣的傾盆大雨,濕透了的衣裳貼在肌膚上,又冷又黏膩。 就快到了。 昭昭安慰自己。 謝蘭殊……就在山巔的仙宮里,等著她去救他。 昭昭走了一天一夜,巍峨的金頂仙宮,終于在雨幕中逐漸清晰。 然而還沒等昭昭走到仙門外,就被一道結(jié)界擋住去路,兩名身著墨白色門服的昆吾弟子從天而降擋住她的去路。 “仙宮禁地,凡人何故來此?” 這樣的大雨,這兩名撐著傘的仙門弟子卻纖塵不染,衣著整潔。 反觀自己,她爬了一天一夜的山,山路崎嶇,她摔了三次,其中有一次還險些從山坡上滾下去,形容可想而知有多狼狽。 但昭昭顧不得這么多。 “我……來找天樞道君?!?/br> 許是知道自己這話十分冒昧,昭昭的底氣有些不足。 兩個弟子聽清了她的話,果然露出詫異之色。 見過有想來昆吾仙境拜師的,有想來求仙藥的,可一上來就直言要見天樞道君的人,還是頭一次遇上。 其中有人道:“敢問閣下,可是認識天樞道君?” 昭昭點頭:“你跟謝……天樞道君說,我叫謝檀昭,他會知道是我的。” 兩個弟子對視一眼。 昆吾規(guī)矩森嚴,他們?nèi)舾项^說有個凡人想要見天樞道君,恐怕不等天樞道君發(fā)話,師兄師姐都得揍他們一頓。 正為難之際,雨幕中忽而響起一道不知來處的聲音。 “——謝檀昭?是從云夢澤來的嗎?” 這聲音恍若從云中傳來,仿佛天上仙人,身為凡人的昭昭即便在夢中見過不少仙家術(shù)法,但親眼見到還是被震撼了一瞬。 “我……我是!” 那聲音若有所思地嘀咕了一句“竟能找到這里來”,隨即對那兩個弟子道: “帶她來照影天?!?/br> 弟子面露詫異,恭敬稱是。 峰回路轉(zhuǎn),原本疲憊至極的昭昭頓時情緒高亢起來。 這人知道她的身份,是謝蘭殊告訴他的嗎?絳云宮會是謝蘭殊住的地方嗎?她待會兒就能見到他了嗎? 只要這樣想著,昭昭連身上的寒意也忘卻了,腳步更是輕快起來。 照影天內(nèi)。 昆吾仙境的其余五名長老耳目眾多,幾乎在搖光君召見昭昭的同時,就收到了消息,即刻放下手頭之事趕往照影天。 搖光君儀態(tài)風(fēng)流地斜倚上首,懶洋洋道: “不過一個凡女,也值得仙境六大長老齊聚一堂接見?” 白須鶴顏的天璇君閉目養(yǎng)神,淡聲答: “天樞道君入世歷劫的這兩年,正是與此女成婚才勘破情劫,穩(wěn)固道心,她于昆吾有恩,自當迎接?!?/br> 搖光君嗤笑:“是迎接,還是怕她死纏爛打,所以來把人趕走?” “搖光君!”天璣君不悅打斷,“那你的意思是,將人留下來,與天樞道君朝夕相伴,鶼鰈情深,做一對恩愛道侶?” 和其他幾位年長資深的長老們不同,搖光君自幼與天樞道君一同長大,年紀輕,也更口無遮攔。 他咧嘴一笑:“不行嗎?” 五位長老齊齊變色。 不為搖光君的態(tài)度,搖光君愛看熱鬧不是一天兩天了,他們擔(dān)心的事,這話不是搖光君的意思,而是他身后天樞道君的意思。 天樞道君只在重回昆吾的第一日在離恨天召見了眾人,此后,就只有搖光君得以出入離恨天。 無人知道,天樞道君究竟是怎樣看待這一場情劫的。 眾人心思各異時,照影天殿外傳來了腳步聲。 卷著一身泥水的少女在弟子的帶領(lǐng)下跨入殿中。 看得出來,她這一路應(yīng)是頗為艱難,鞋襪幾乎泡在污泥中,摘下蓑衣露出的發(fā)髻也凌亂濡濕,水珠順著額發(fā)往下滴落。 這樣的出場,未免讓眾人心中生出幾分落差。 天樞道君執(zhí)掌修界千年,修界人間唯他一人獨尊,離神祇僅有一步之遙。 這樣的權(quán)勢地位,這樣的容貌絕世,修界不知多少仙子神女芳心暗許,卻都在一心修道無心情愛的道君面前折戟。 本以為這位能與道君成婚的凡女多少有些過人之處,卻不想如此狼狽落魄。 不過,這樣也好。 “謝蘭殊呢?” 幾位長老還未開口,便聽少女清脆的聲音響起。 這絳云宮白玉為磚金為瓦,是人間無法想象的仙闕玉樓,然而這少女從始至終,除了剛踏進來時擔(dān)心自己的弄臟了地面,余下便再沒用或好奇或貪婪的目光打量四周。 她只看著最上首的搖光君。 “謝蘭殊在哪里?” 渾身濕透的少女看上去弱質(zhì)芊芊,肌膚透著濕漉漉的冷白,像被雨水打得七零八落的一枝花,實打?qū)嵤莻€雪膚花貌的美人。 其實按照搖光君的眼光來看,稱她為絕色也不算過譽。 只不過當她開口又問了一次的時候,搖光君才注意到她的眼眸極亮。 像山野間無知無畏的小獸,純?nèi)挥钟赂?,嬌小的身軀里藏著一股一往無前的勁。 那樣纖弱得一擊即碎卻又不屈不撓的模樣,是凡人獨有的姿態(tài)。 搖光君笑了笑: “一路勞頓,不如換身衣服再坐下來聊吧,不知姑娘是如何找到這里來的?” 昭昭警惕地搖搖頭。 “你沒有回答我的問題,謝蘭殊到底在哪里?你們是不是將謝蘭殊藏起來了?” “此處沒有謝蘭殊?!?/br> 天權(quán)君冷聲開口: “姑娘找的若是那位已經(jīng)與你簽過和離書的夫君,那我可以告訴你,他不是謝蘭殊,而是我昆吾仙境的天樞道君,兩年前,他與鬼界大戰(zhàn)重傷,道心受損,天道于此時降下情劫,封了他的記憶與修為,這才有了與你相見的機緣。” “如今情劫已破,乾坤歸位,道君修為大為精進,昆吾仙境上下皆感念姑娘的恩情,但天樞道君執(zhí)掌修界,不可生出私情,與姑娘的緣分,只能到此為止了?!?/br> 搖光君看到那少女的眼圈瞬間紅了起來。 但她并沒有落淚,仍固執(zhí)叫那個名字: “這是謝蘭殊說的嗎?” 幾位長老沉默不語。 仿佛從這沉默中汲取到勇氣,昭昭打起了精神:“我不信謝蘭殊會說這樣的話,一定是你們把他囚禁起來,想騙我離開?!?/br> “謝姑娘?!?/br> 搖光君在心里嘆息一聲,還是將收在懷中許久的東西拿了出來。 “這是天樞道君讓我轉(zhuǎn)交給你的東西,本該由我親自送去云夢澤,這幾日準備登仙臺大賀耽擱了,倒是勞煩謝姑娘上門來取?!?/br> 昭昭垂眸看了一眼,沾了雨水的長睫顫了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