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飛升成仙之后 第9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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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誰高呼了一聲, 所有人的視線霎時朝邊境方向看去。 只見兩路人馬御風(fēng)而來,卷起塵土漫天,乍一看竟像是帶著千軍萬馬,令這邊的魔族陣隊頗有些慌亂。 主將不在,無人對他們發(fā)號施令,縱使人多,局面也不利起來。 坐在華貴轎攆上的涂山瓏仍舊排場極大, 她放眼掃過周圍: “謝檀昭呢?不是在信中哭著喊著讓我來救她嗎,怎么人……” “她出事了!” 離風(fēng)從陣中撕出一條血路, 在他身后的小白連眼眶都泛起了紅。 “妖契自動解除,主人她……” 涂山瓏聽到此處,知道大事不好, 立刻道: “那還愣著干什么, 還不快去!” 失去主將的魔族大軍不過是一盤散沙,有青丘狐族和妖界犬族加入, 原本束手束腳的修界弟子終于能抽身而出, 馬不停蹄與離風(fēng)等人一起趕往魔族邊境。 眸色晦暗的天璇君看著他們的背影,默然跟了上去。 離魔族邊境越近, 空中飄散的血腥味便越濃, 濃重的血腥氣卷著滿地枯葉和塵土, 一股肅殺的不祥之氣愈發(fā)濃郁。 眾人終于趕至了天樞道君和昭昭所在的位置。 “那是——” 以磅礴靈力, 一人殺退無數(shù)魔族的身影懸在半空中, 似一座永不會倒塌的堅固豐碑。 只要見到這個背影, 所有人都會不由自主地安心幾分。 唯有天璇君撥開人群上前,駭然驚呼: “快,快阻止他,他將自己的性命與那道結(jié)界連結(jié)了起來,再不阻止他,他只怕活不過今日了!” 此話一出,周圍頓時如炸了鍋一般,所有人皆手忙腳亂地趕緊上前。 一部分人輸出靈力支援,另一部分人飛身而上,斬斷道君與結(jié)界之間的連結(jié)。 在混亂之中,云麓仙府的弟子卻緩緩朝那片突兀出現(xiàn)在此地的綠意走去。 黃沙漫天的邊境,卻有一片細(xì)弱柔軟的草扎根在松散的沙土中,翠綠的衣袍與這片綠意融為一體,烏黑如綢的長發(fā)上,露出幾朵野花,像是點(diǎn)綴在她發(fā)間的發(fā)飾。 她側(cè)臥在地,手中緊緊握著一截將身下魔將捅了個對穿的木刺,看上去只像是因?yàn)樘鄱恕?/br> 只是伏在她身旁的小男孩,哭得那樣難過,就像要將身體里的什么東西傾倒而出一樣。 離風(fēng)等人頓時意識到了什么。 他驀然停下腳步,幾乎沒有勇氣再往前走最后兩步。 “道君……道君……” 身后,魔族的尸首堆積成山。 七宗的弟子接替了最后的善后工作,將魔族余留的野心澆滅。 剛被眾人從結(jié)界前拖回來的那道身影動了動,沉重的眼皮微微抬起。 圍著他的人太多了,無數(shù)認(rèn)識的、不認(rèn)識的面孔在他面前晃動,身體里有什么鋒利的東西攪動著,令他有種幾欲作嘔的厭惡感。 剔透如琉璃般的眼眸無機(jī)質(zhì)地轉(zhuǎn)動。 “她人呢?” 他的聲音淡若流云,卻讓周遭一瞬間安靜了下來。 所有人都知道他在說誰,但沒有一個人敢回答他的問題,甚至無人敢回頭朝那個方向看一眼。 但天樞道君還是注意到了那個方向。 黃沙漫天中,吹來容與凄厲的哭聲,吹來少女早已消散的聲音。 ——我求求你……我求求你救救他…… ——只要你愿意救他,無論什么條件我都可以答應(yīng)你! ——不管是廢掉修為也好,永遠(yuǎn)不再踏入修界也好,怎樣都好,我求求你! 腦海中一陣鉆心剜骨的刺痛。 他聽得見。 每一個字,每一句話,每一個她哽咽的音調(diào),在她向他求救時,他都聽得一清二楚。 但那時他無法動彈,這種消耗生命力的結(jié)界,一旦張開,若無外力便難以中止。 于是,他只能聽著她凄厲無助的求救聲,卻連一根手指也動彈不得。 甚至因?yàn)樘^抗拒這段回憶,幾乎想要將它從自己的腦海中刪除。 回過神來,他已經(jīng)越過人群,站在了昭昭面前。 容與抱著師尊不肯松手,白狐忍著淚,正將少女握緊木刺的手指一根一根掰開,她擊殺對方的決心太過堅定,握緊木刺的力道簡直像要將自己化身為刃。 很輕的咔噠一聲。 因?yàn)樘雽⒛敬虖乃种腥∠?,小白一不小心,將昭昭的手指掰出一聲脆響,彎成一個極扭曲的弧度。 他愣了一下,連忙道:“對不起,對不起主人,我弄傷您了,我不是故意的……” 話音未落,下一秒,一陣劍光閃過,洶涌靈流卷起一陣狂風(fēng),小白和容與都猝不及防地被這陣風(fēng)掀飛。 離風(fēng)知道天樞道君想做什么,上前想從他手中奪回昭昭的尸首。 “放開她!你明明就在她旁邊卻不救她!你不配碰她!” “你是她的妖使,我不會傷你?!?/br> 他的嗓音若落雪簌簌,情緒極淡,直到少女的身體落入他懷中,情緒才有了幾分波瀾。 新死的人,身體還是柔軟的,除了臉頰一道長長的血痕,和褪去血色的唇,她看上去只像是睡著了一般。 他抬手,一邊將體內(nèi)余下的靈力全部注入她的體內(nèi),一邊握住那一根被掰斷的手指。 她那樣怕疼,若是待會兒醒過來發(fā)現(xiàn)手指斷了,該會哭成什么樣子? 若不是她的妖使,他真想把那只白狐給殺了。 “是一念劍……一念劍出鞘了!” 人群后方的天璇君猛地?fù)荛_人群,看著那把攔住離風(fēng)的銀劍,蒼老的眼眸中滿是狂喜。 “好!好!太好了!你終于能再次拿起一念劍了!太好了!!” 天璇君望著那把劍,如同一個狂熱的信徒望著至高無上的天神。 他猜得果然沒錯! 只要那個凡女死了,天樞道君就能渡過情劫! 只要他能再度拿起一念劍,就算修為跌了整整一個大境界,重回巔峰便指日可待! 眾人卻有些一頭霧水。 什么叫終于能再次拿起一念劍? 之前的天樞道君,難道是在無法拔劍的情況下與魔族交戰(zhàn)的嗎? 天樞道君對周遭的一切充耳不聞。 ……好吵啊。 ……這世間,原本就是如此喧嘩嗎? 被一念劍擋下的離風(fēng)還在叫囂著讓他放開昭昭,天璇君從胸腔中迸發(fā)的笑聲刺耳無比。 源源不斷的靈力灌入少女體內(nèi),卻如泥牛入海,沒有換來半分回應(yīng)。 為什么沒有回應(yīng)? 為什么不睜開眼? 為什么,她緊閉雙唇再也無法說出一句話,但那些人,卻可以張著血盆大口,肆無忌憚地吵鬧。 “……為什么?” 擁著翠衣女修的道君緩緩抬起頭來,他的面上泛起一種奇異的笑容。 那或許已經(jīng)不算是一個笑容,像是本該圣潔出塵的雕像藏不住內(nèi)里被污染的法相,有什么粘稠渾濁的東西,即將要破開冠冕堂皇的軀殼,從最深處鉆出來。 “她死了,你為什么還活著?” 天璇君面上志得意滿的笑容驟然凝固。 他卻仍舊在笑: “離開前,我要你立下心魔誓,要你帶人去幫她,為什么她一個修為只到第二大境界的修士能以一己之力誅殺魔將黎嬰,而你,一個修為已至第三大境界妙本道的一宗長老,卻安然無恙?!?/br> 他放眼掃過所有人。 “為什么你們每一個人,都可以安然無恙?” 在場眾人在這駭人的威壓下,不自覺地屏住了呼吸。 七宗弟子有天璇君相護(hù),幾乎只有些輕傷,云麓仙府的弟子傷得重些,但因?yàn)橛姓颜呀o他們療傷,所以都全須全尾,并無大礙。 “——明明是你失約騙了我們!” 鐘離舜聲淚俱下,那雙永遠(yuǎn)帶著崇敬與仰望的眼眸,如今惡狠狠地釘在天樞道君的身上。 “師尊一直都在等你!你為什么不來!你明知道他們討厭師尊,天璇君從頭到尾都沒盡全力,他一開始甚至只帶了一半的人來!” “明明……明明只要再扛一下就好,以前和我?guī)熥鹉敲床粚Ω兜耐可绞献彘L都能來幫她,你明明答應(yīng)了!你為什么失約!” “……” 是啊,他為什么失約呢? 蒼白的指節(jié)拂過懷中少女漸漸灰敗的臉龐,她臉上那條長長的血痕不再往外滲血,無論他注入再多靈力,她余下的那一點(diǎn)點(diǎn)體溫也在變得越來越?jīng)觥?/br> 她那樣愛美,從前在云夢澤,脂粉盒能將妝臺擠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 她的臉上,怎能留下這樣的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