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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君飛升成仙之后 第108節(jié)

    昭昭怔然望入他漾著無盡情意的眼眸。

    被人用如此柔情脈脈的愛著, 原本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情,然而昭昭看到他蒼白面龐上那道刺目的紅痕,只覺得毛骨悚然。

    她瞬間將露在外面的所有枝條都收了回去, 要不是那根斷掉的枝條無法控制, 她那一截也想收回,半點也不給他留下。

    “累了嗎?”

    他嗓音溫潤,將儲靈袋放置在一個小型聚靈盤上。

    魔界鬼界的地盤木靈稀薄,但有這個能凝聚木靈之氣的法器,也算聊勝于無。

    昭昭本以為他問這個問題,應(yīng)該就是讓自己好好休息的意思,誰料他起身又拿起聚靈盤放在了屏風(fēng)后。

    而在屏風(fēng)后面, 赫然放著一個浴桶。

    “稍等一下再休息吧,水聲或許會有點吵, 但是如果將你放到我看不見的地方,我會不太放心?!?/br>
    在他自己的地盤,昭昭不明白這有什么可不放心的。

    浴桶里的水很快在靈力蒸騰下升起裊裊白霧, 空氣變得潮濕溫暖, 作為木靈仙胎的昭昭在這種氛圍下不自覺地舒展枝葉。

    剛要探出一截枝梢,就瞥見屏風(fēng)前那道解開黑狐裘, 露出里面淡青色外袍的清瘦背影。

    昭昭決定閉眼入睡。

    衣料摩挲聲簌簌, 浴桶里的水漾起水聲,并不算大的房間里, 任何響動都會變得無比清晰, 讓昭昭被迫聯(lián)想起許多熟悉的場景。

    ……很奇怪的感覺。

    或許是因為斷了情絲的緣故, 那些掩藏在記憶最底層的親密回憶此刻被翻起, 讓昭昭只覺得陌生和尷尬。

    他不會覺得尷尬嗎?

    剛才都被自己抽了一巴掌, 應(yīng)該明白她雖然不能說話, 但對外界是有感知的吧?

    昭昭努力將自己的感知沉入更深的水下。

    有點煩躁的思緒變成了水上的泡泡咕嚕咕嚕地浮了出來。

    剛才的事情,仔細(xì)想來,作為謝蘭殊的時候,他偶爾也會有這種奇怪的行為,喜歡像水蛇一樣纏住她,更喜歡被她用力的纏緊。

    甚至有時候昭昭都覺得那樣會弄疼他,但他不僅不會喊痛,反而會說很高興。

    高興什么,昭昭一點兒也不明白。

    但那時她的想法很簡單,只要他覺得高興就好,就算他讓她做的事有點奇怪,那也沒關(guān)系。

    不過現(xiàn)在不一樣了,昭昭仔細(xì)回想起來,腦子里想不出除了變態(tài)以外的奇怪字眼來形容。

    帶著無法理解的困惑,朦朦朧朧中,昭昭半夢半醒地睡了過去。

    途中似乎被隔空輕輕挪到了稍遠(yuǎn)些的位置,她短暫的醒了一下,似乎聽到了一聲低低的喟嘆。

    但很快水聲響起,他出浴換上衣服,吹熄燭火,將她放置在窗邊有月光照入的地方。

    月光被儲靈袋吸納,灑在她的每一片枝葉上,昭昭睡了個極踏實的覺。

    翌日。

    酆都派來的禮官接他們一行人去鄴都觀禮。

    為首的是一名叫諸申的鬼將,在戰(zhàn)場上似乎與謝蘭殊幾度交手,兩人一碰面,氣氛便陡然劍拔弩張起來。

    諸申生得唇紅齒白,秀氣高挑,完全看不出是鬼族悍將,他咧嘴一笑:

    “我王特命我等帶圣子與魔官大人在婚宴前游覽酆都美景,還請務(wù)必賞臉——畢竟,魔官大人這一生恐怕也只有這一次能入酆都的機(jī)會了?!?/br>
    謝蘭殊只是笑笑,沒有說話。

    諸申的視線掠過沒什么存在感的魔族圣子,落在后方的曜靈身上。

    “那日戰(zhàn)場上,我見過你,好好保護(hù)你家魔官大人吧,否則,他要是出了什么事,我或許會第一個把你吊在城頭,祭奠陰墟城死去的鬼族士兵?!?/br>
    小姑娘抬頭看天,很是無辜道:

    “聽不懂你在說什么,我只是被這個魔頭抓來這里的無辜修士,我做的所有事都是這個人逼我的,冤有頭債有主你要殺他隨便哦。”

    諸申見她裝傻,瞬間黑了臉。

    容與默默低下頭,想遍了最難過的事情,才沒有當(dāng)場笑出來。

    雙頭鬼拉這他們的馬車在空中疾馳,只需兩個時辰,他們便趕到了酆都地界。

    諸申將他們送到酆都后,便找了個借口將他們丟下離開,由酆都禮官帶著他們在城中閑逛。

    禮官待他們殷勤備至,直言若有想要的東西盡管拿,一切皆由酆都負(fù)擔(dān)。

    禮官的態(tài)度便是酆都鬼王的態(tài)度,謝蘭殊知道,鬼王這是在向魔界示好,不想再與他們打下去。

    “這里竟然有靈山的蠱蟲公然出售?!?/br>
    曜靈看著路邊一家藥鋪掛出的牌子上赫然寫著“靈山靈蠱”“靈山仙草”的字樣,靈山這五十年來,與鬼界的聯(lián)系比她想象得要緊密。

    不過也是,修界欲除掉靈山,靈山又希望受到鬼界庇護(hù),自然要給鬼界帶來些利益。

    否則今日街頭掛的就不是靈山靈蠱,而是靈山人rou了。

    “鬼族比不上魔族善戰(zhàn),也比不上妖族與修界關(guān)系友好,夾在這幾界中間,地位尷尬,一直在尋求壯大實力的辦法。”

    幾百年前因為在人間界四處吸食人族魂魄,鬼界而被他打得元氣大傷,百年不敢擅動。

    如今來了個靈山,大約又將他們的野心煽動了起來,想要與靈山攜手卷土重來。

    容與抿緊唇,大約是又回想起當(dāng)初被種下靈蠱,刺向昭昭的那一劍。

    小時候還被昭昭用他做噩夢的借口糊弄過去,現(xiàn)如今他早就明白,那并不是夢,只是師尊怕他自責(zé)而編出的善意謊言。

    容與正色道:

    “必須要摧毀這些靈蠱,這些靈蠱落到鬼族的手中,一定會害死更多人?!?/br>
    昭昭聽到容與的這番話,枝條搖曳的弧度都柔軟了幾分。

    以前那個聽了鬼故事都不敢晚上自己去上廁所的小男孩,如今也能站在鬼界說出這樣一番話,真是變成勇敢的大人了呢。

    謝蘭殊眸光平靜,藏在黑狐裘下的手指輕輕地?fù)崦艘幌聝`袋。

    靈山當(dāng)然要剿滅。

    然而在他內(nèi)心深處,所求第一順位卻并不是這種正氣凜然的事情。

    “入鬼城吧?!?/br>
    -

    剛被昭昭在心里夸過的容與,在見到鬼城中四處飄蕩的游魂嚇得死死攥住曜靈的手,不管曜靈怎么推他都推不開。

    “……我還以為你長大了多少有點進(jìn)步呢,怎么還這么怕鬼啊……”

    曜靈有點無奈地瞥了一眼比她高足足一個肩膀的少年。

    要不是身份場合不合適,她覺得容與都想團(tuán)成團(tuán)把自己塞進(jìn)她的懷里。

    容與怕得要命,聲線都緊繃了起來,看上去一副快哭了的樣子。

    “那可是真的鬼!會突然頂著一張慘死的臉出現(xiàn)在你面前的鬼!!”

    “外面那些路人也都是鬼啊……”

    “但他們看起來跟人沒區(qū)別!”

    鬼界的鬼分成兩種,一種是有實體的鬼族,可以修煉,可以生育后代,與活人無異。

    還有一種就是無實體的游魂,并沒有什么攻擊力,只是心有執(zhí)念不肯離去的魂魄罷了。

    昭昭當(dāng)了一段時間的魂魄,已經(jīng)許久沒有跟什么人正常對話過,想想還有些寂寞。

    她的魂魄從儲靈袋中飄出,試著跟周圍其他的魂魄招了招手。

    一個尖嘴猴腮的魂魄飄了過來。

    “好漂亮的美人,是新死的魂魄嗎?聞起來香香的,要是吃一口應(yīng)該……”

    沒等湊上來的魂魄說完,昭昭迎頭一拳打在他臉上,對方的魂魄瞬間散成一團(tuán)灰霧,等他再次凝聚時,頓時驚恐逃竄,嚇得頭也不回。

    昭昭很滿意,這才是正常人挨打后會有的反應(yīng)。

    走在前方的謝蘭殊似乎察覺到什么,忽而停下腳步回過頭。

    昭昭嚇了一跳,差點以為他能看到自己。

    但她并不是已經(jīng)死去的魂魄,而更近似與靈魂出竅的狀態(tài),即便在酆都,應(yīng)該也只能被魂魄看見,而不能被常人看見吧?

    “怎么了?”

    走在前面的曜靈停下腳步。

    那雙剔透如琉璃的眸子在審視時極其銳利,他頓了一會兒道:

    “有個魂魄說了句‘好漂亮的美人’,可是剛才到現(xiàn)在,從我們旁邊經(jīng)過的魂魄全都是男子和老人,他在說誰,又為什么突然跑了起來,像是見到了什么讓他害怕的東西一樣?!?/br>
    昭昭覺得,還是他這種看似目不斜視,實則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的樣子更可怕。

    而被容與擠得生氣的曜靈,就根本沒注意到周圍的游魂說了些什么,她聽到這話很認(rèn)真地思考了一下。

    “說不定他是在夸我呢?”

    謝蘭殊回頭掃了格外自信的小姑娘一眼,略帶譏諷地笑了笑。

    曜靈:“……你什么意思?”

    “沒有,我只是覺得,你從前日日對著你師尊的臉,應(yīng)該對真正的美人有些清晰的認(rèn)知?!?/br>
    曜靈還沒生氣,昭昭先沉下臉。

    “眼瞎了就去治,我們曜靈長得就是好看,再說了,她也不需要好看,她只要夠強(qiáng)能夠打敗你就行了。”

    旁邊經(jīng)過的游魂老太太也附和昭昭:

    “說得沒錯,我也覺得這小姑娘生了張有福之人的面相,多好看的小姑娘啊。”

    她剛一說完,三人齊齊抬頭看向老太太。

    謝蘭殊的視線緊盯著她,那眼神褪去了之前一切和風(fēng)細(xì)雨的偽裝,露出了如同野獸捕食般的敏銳與森然。

    他一字一頓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