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回了玄德殿，氣氛依然是古怪而凝重的，那兩位互相不愿搭理也就罷了，就連小白都一反常態(tài)陷入了沉默。

    司云落面對著三個一言不發(fā)的男人，只感覺如坐針氈。

    她始終記得自己的要求，主動戳了戳慕容星衍，問他：“我能去我哥哥旁邊坐嗎？”

    慕容星衍似笑非笑地看著她：“朕也沒說不行?！?/br>
    可當她真的起身，自他旁邊輕快地跑開，像只小山雀一樣去到了司空如默身邊，慕容星衍的臉色又rou眼可見地變差了。

    慕容既白很了解自己的皇兄，口是心非是基本cao作，但連兄長的醋都吃，還是讓他大開眼界。

    若他識趣一些，便應(yīng)該與皇嫂保持距離。

    但……真的那么容易就能做到么？

    司云落和司空如默坐在一起時，終于徹底放松下來。

    兄妹二人先是寒暄了一陣，也不必避著慕容星衍。但一直飲酒宴樂也是無聊，司云落實在想知道，司空如默的心愿究竟為何，便提出大家一起來寫紅封。

    “像這樣，把心愿寫在紅封里，許愿會很靈喔?！?/br>
    她這樣說著，接過內(nèi)侍遞來的紅色灑金紙，在眾人面前晃了晃。

    許是因為無事可做，連慕容星衍都難得響應(yīng)了她的號召，提筆蘸墨寫了起來。

    司云落自己寫著，目光便偷偷往司空如默那邊移，準備偷看他會寫些什么。

    司空如默微微一笑，大大方方地讓她看。

    “愿落落常伴身側(cè)，永不相離?！?/br>
    司云落愣了一愣，旋即問他：“哥哥，這是你真正的愿望么？”

    “自然是真的?！彼究杖缒鸬溃案赣H去世后，你是我唯一的親人，我所求不多，僅此而已?！?/br>
    這樣看起來，倒是很容易滿足……

    她暗自想著，突然感受到慕容星衍充滿怨念的目光，讓她后脊都升起一陣惡寒。

    慕容星衍一邊盯著她，一邊將手中的紅封揉成一團，隨手向她丟了過來。

    她輕巧避過，也不敢隨意展開去看，便將那團廢紙壓平，疊成了紙鳥的形狀，她只擅長這個。

    沒過一會兒，幾人便都寫完了。

    司云落將紅封收回來，說道：“臣妾去福緣寺祈福的時候，會將這些紅封供奉到佛前，求佛祖保佑靈驗的?！?/br>
    開玩笑，這么冷的天氣，她才不主動出門呢。等到回了宮中，把紅封藏到角落里就好。

    而慕容星衍顯然已經(jīng)失去了耐心，沖她毫不客氣地招了招手：“過來。”

    還什么“給足相處的時間”，全部都是謊話！她和司空如默一起坐了有一炷香時間嗎？！

    司云落不情不愿，也只能和司空如默匆匆告別，回到了慕容星衍身邊。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或許是晚膳吃得太飽，司云落有些昏昏欲睡，最終還是沒扛住困意，靠在了慕容星衍的肩上。

    慕容星衍垂眸看她，小皇后顯然是折騰得疲累了，睡得很沉，對他沒有分毫的抗拒。

    似乎她一直從心底便這般信任著他，毫無防備，至于平日里展現(xiàn)出來的冷硬外殼，不過是她的保護色罷了。

    他心間漾起些未曾有過的漣漪，等另外兩人反應(yīng)過來，他已經(jīng)將司云落打橫抱起，就要踏出殿門去。

    慕容既白連忙起身勸阻：“皇兄，眼下離新歲也不過只半個時辰了，為依循祖制，還是遣人將皇嫂送回去為好?！?/br>
    慕容星衍歪頭看他，絲毫不以為意。

    “祖制？朕身上有一半胡人血統(tǒng)，就是喊祖宗一聲，祖宗會答應(yīng)嗎？”

    慕容既白被他的胡攪蠻纏搞得說不出話，他便又掃了司空如默一眼。

    “你們愿意留在此處也未嘗不可，只是鎮(zhèn)北侯這欲言又止的樣子，是要對朕與皇后的床笫之事橫加置喙么？”

    此話一出，司空如默的臉都白了，說話時都很有幾分不甘心的意味。

    “臣，不敢?！?/br>
    沒了多余的阻攔，慕容星衍抱著他的小皇后出了玄德殿，一路往鳳儀宮去。

    待到把司云落放到床上，他正要喊畫晴進來給她卸下釵環(huán)，那些紅封卻不小心自她懷中掉了出來，連同那只紙鶴一起。

    慕容星衍猶疑一瞬，還是伸手去拿了。人終究沒法抗拒自己的好奇心，況且他也實在想看看，兄妹二人是否暗通款曲。

    他從中抽出一張打開看，正是司空如默的筆跡。

    “常伴身側(cè)，永不相離……”

    慕容星衍冷笑兩聲，將紅封狠狠撕碎，揚在空中，徒留一地碎屑，像是揉爛的花瓣。

    他打定主意，若是被他發(fā)現(xiàn)司空云落的紅封有何不妥之處——

    他現(xiàn)在就掐死她！

    反正她正熟睡著，難以反抗不是嗎？

    慕容星衍又抽出一張，打開看時卻愣住了。

    上面的字跡歪歪扭扭，可以想見那人寫下的時候，精神狀態(tài)不是太好。

    “希望慕容星衍少發(fā)瘋?。?！”

    他自然知道這張紅封是出自誰的手筆，唇角不由自主微微上揚起來。

    床上躺著的人毫無所覺，甚至在睡夢中無意識地呢喃起來，盡是些破碎的字詞，無法串聯(lián)成句。

    慕容星衍蹲下身來，將她的一縷額發(fā)別到耳后。

    “連新歲祈愿都只與朕一人相關(guān)……對朕這么死心塌地？”

    沉睡中的人自然不可能回答他，他卻像得到了滿意的答案，站起身來的同時，將那張紅封揣進了懷里。

    他想了想，又把那只紙鳥拿出來，塞進了她的手心。

    這樣她明早醒來，便可以看見藏在其中的內(nèi)容了。

    可慕容星衍轉(zhuǎn)身離去之時，卻完全沒有想過去打開最后一張紅封。

    那是他器重的皇弟寫給皇后的。

    “愿皇嫂歲歲無憂，心懷自由。”

    司云落第二日醒來，因為戴久了鳳釵的緣故，頭依然發(fā)沉，索性就繼續(xù)賴在床上。

    她迷糊了一會兒，才發(fā)現(xiàn)手里握著個東西，硌人得很，看了看原來是昨夜她自己折的那只紙鳥。

    她當時不過是做樣子給慕容星衍看的，實則對里面的內(nèi)容全無興趣，就隨手將它一丟，拋到了看不見的角落。

    年節(jié)過去，慕容星衍又有許多事要忙，除了每日按時趕來陪司云落用膳，也沒有多余的時間待在她這里。

    不過他看著她的時候，偶爾欲言又止，又硬生生憋了回去，看得司云落非常納悶。

    只有一日，慕容星衍晚膳時分沒過來，司云落也沒有多問，畢竟她不是好管閑事的人。

    她不敢隨意去見小白了，怕給他帶來麻煩，再也沒去過御膳房。閑暇時的大多數(shù)時間，都是在為如何完成司空如默的心愿而發(fā)愁。

    出宮是最簡單的辦法，不過要想慕容星衍放她出去，大概除非他死。

    那就在宮里的話，如果能夠勉力維持慕容星衍和司空如默之間的平衡，是不是也可以達成目的？

    司云落想來想去，都只有這一個辦法，雖然還不知道怎么入手，但對慕容星衍客氣一些，應(yīng)該沒錯。

    她暗下決心，從明日開始對他好上一點點，起碼在一天內(nèi)難得見面的時候，同他多說兩句話吧？

    可機會不用等到明日。

    到了夜半時分，忽然有人闖進了她的寢殿，帶著一身的酒氣。

    司云落被身上突如其來的重壓驚醒，驚慌地上手去推，卻在感受到那人的氣息時猶豫起來，連推拒的力道都小了許多。

    那張她再熟悉不過的臉，此刻因為酒氣而泛著異樣的潮紅，身子軟得像攤爛泥一樣，完全看不出平日里殺伐果斷的影子。

    司云落費了好大力氣，才把他翻過來躺平，借著些微的燭光去看他，這才發(fā)現(xiàn)他眼尾隱有濕痕，不禁一愣。

    而慕容星衍忽然伸出手抱住了她，使力將她按在他的胸膛之上，依戀地在她發(fā)頂蹭了又蹭。

    “阿娘……”

    等等！她怎么長輩了？！

    司云落再次掙扎起來，想要將他搖醒問個清楚，卻反而被他抱得更緊。

    “阿娘……別走……你別不要我……”

    司云落抬眼看他，在他臉上發(fā)現(xiàn)了她從未見過的脆弱神情，像是生怕被人拋棄的幼獸，不肯放開手邊的溫暖。

    她嘆了口氣，在他耳邊說起悄悄話。

    “沒不要你?！?/br>
    【??作者有話說】

    1.今天是到處找阿娘找到老婆身上的龍龍

    2.落落：我是你娘

    3.他表現(xiàn)是不是好點了！雖然發(fā)瘋，但他還是很喜歡小皇后的

    4.猜猜紙鳥里寫了什么？

    5.做個小調(diào)查，你們喜不喜歡看小世界的，在猶豫要不要砍綱orz，反正每個小世界不會很長這樣

    第82章 第82章

    ◎“我不會走”（一更）◎

    慕容星衍聽見這話, 奇異般地平靜下來，困住她的力道微松。

    司云落得以換了個稍微舒服的姿勢，趴在他的胸口上, 用指尖細細描摹他五官的輪廓。

    明明是同一張臉，慕容星衍眉間卻總是多了幾分化不開的戾氣, 以及些許難言的愁緒。

    不是酒量很大的嗎……到底喝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