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敵竹馬竟成我道侶 第11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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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jīng)勝利在望了不是嗎? 司云落的血越流越多,皇后翟服都被染得鮮紅,他不知所措,手也不知道該往哪里放,似乎無論怎樣,都只是加劇她的疼痛罷了。 到底應(yīng)該怎么辦?誰能來告訴他?誰又能來救救她? 見司云落的雙唇翕動著,似是有什么話要說,他只能顫抖著,俯下身去貼近她,試圖去聽清楚她的話。 可她最終什么都沒說。 她的目光劃過慕容星衍,又望向天際。春日已至,燕都上空來了第一只北歸的雁。 希望下一世,可以自由自在地活,不要再……這么痛苦了。 司云落這樣想著,反而像是得到了解脫,失去了最后的力氣,安然地閉上了眼睛。 世間仿佛一瞬間靜止,隨著大雁的哀鳴,春的氣息又重新自這片土地之上剝離。高天之上,大雪紛紛揚揚,重又落下。 司空如默依舊不敢相信,他懷抱著meimei余溫尚存的身體,像哄她睡覺那樣,輕輕地晃了起來。 “落落?” 可惜,她已經(jīng)失去了言語的能力,亦不會再回答他。 一句話都沒有留給他。 怎么會呢?她怎么會不理他呢? 她是他自小撿回來一手養(yǎng)大的,說的第一句話,就是“哥哥”,會寫的第一個字,是他的名字。 他教了好久好久。 她最喜歡嘰嘰喳喳地纏著他,直到他煩了也不罷休。 “落落,哥哥知道錯了,你說句話,好不好?” 可懷里的人精致美麗,卻脆弱得毫無生氣。 她再也不會應(yīng)答了。 直到溫?zé)岬囊坏螠I落在她冰涼的臉上,司空如默用手一抹,后知后覺地發(fā)現(xiàn)自己滿臉是淚。 她應(yīng)該生他的氣的。 自被他送入宮中開始,她理應(yīng)怨他怪他,卻還是在每一次危機關(guān)頭,都擋在他的面前。 她也不是沒給過他機會。 是他糊涂,他放棄了近在咫尺的自由,放棄了和她遠走高飛的機會,只是想搏上一搏。 他只是不甘心,不甘心父親的遺志被埋沒,鎮(zhèn)北侯府多年籌謀毀于一旦,連著他的雄心壯志也就此消磨。 身為男子,若不能平定天下立不世之功,活著還有什么意思? 但他現(xiàn)在覺得,功名利祿才是真的沒有意思。 他鬼迷心竅,所以上天讓他經(jīng)受了最慘烈的報復(fù)。 他同時失去了他最愛的人,和最愛他的人。 是他活該。 他可以怪慕容星衍,但他更恨自己,只因他清楚,他才是一切的源頭。 如果上次秋獵之時,他及時停手,結(jié)局會不會有所不同? 可能不會。 慕容星衍看著司空如默聽取她的遺言,再度掙扎起來。 “她肯定有話留給我!我要去……” 只是話音未落,司空如默突然拔出劍來,干脆利落地刎頸而過。 他死了。 死時還緊緊牽著司空云落的手。 陣營雙方的將士都驚得鴉雀無聲,連那些近衛(wèi)們也不由得松了手上的力道,讓慕容星衍掙脫出來。 他連滾帶爬地向前跑,沒有一點帝王的威儀,也無人敢去阻攔。 發(fā)現(xiàn)司空如默真的死了,慕容星衍將他一把推開,任他的尸體倒在雪中。 然后緩緩伸出手去,似是不敢觸碰司空云落的肌膚。 等到確認了指尖的溫度,他不安地膝行幾步上前,直至將她冰冷的身體完全抱在懷里,才長長地出了一口氣。 可司空如默死了,她留給他的話,他再也聽不到了。 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慕容星衍眸中的光芒忽而熄滅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死一樣的靜默。 他像個闖了禍的孩童一般,將身子縮成一團,死死抱著他心愛的小皇后,崩潰大哭起來。 慕容既白率軍趕到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情景。 春日飛雪,六軍縞素,漫天飛雪落下,無情地掩埋了陣前的三個人。 而慕容星衍在雪中,烏發(fā)一寸寸變白,宛若一具只會呼吸的尸體。 * 所有人都認為,慕容星衍瘋了。 那些原本以為陛下濫殺無辜就已經(jīng)夠瘋的人,是沒見過陛下現(xiàn)在的樣子。 那一日,他哭到最后,淚水都流盡了,只余兩道血淚蜿蜒而下,看上去可怖極了。 他在風(fēng)雪中枯坐許久,又忽然站起身來,依然不肯松開已經(jīng)生機盡絕的司空云落。 “對……你最怕冷了……那我們回去,現(xiàn)在就回去……” 他先是下旨,斬殺所有叛軍,一個不留,又命令將司空如默碎尸萬段,挫骨揚灰。 可第二道旨意還未執(zhí)行,他卻又改了主意,慌張地向小皇后道歉。 “落落,對不起……我不該這樣的對不對?你會生我的氣……別不要我,你別不要我……” 司空云落的尸身保存尚算完好,她死前沒受太多罪,那一支箭貫穿心臟,足以要了她的性命。 他把箭柄折斷,替她換上常服,擦去身上的血跡,重新挽鬢描眉,看上去就仿佛睡著了一樣。 他將自己困在了鳳儀宮里,不顧四月的天氣,終日燒著銀絲炭。 溫度過高,尸身便逐漸有腐壞的趨勢。 他發(fā)現(xiàn)了,驚恐地把炭盆全部扔了出去,只用身體的溫度去暖她,卻怎么暖也暖不熱。 后來他稍微清醒一點,便是大肆宣召方士入宮。 只要能夠讓皇后復(fù)活,他可以不惜一切代價,但若是不能,他當(dāng)即便會砍了人的腦袋,將無頭的尸首掛在城樓之上。 尸首很快掛滿了,飄飄蕩蕩的,夜里看著瘆人,連守城的兵士都怕,漸漸的,也就無人敢來應(yīng)征了。 慕容星衍覺得無趣,又迷茫起來,不知道究竟該怎樣做,才能讓她蘇醒過來看他一眼。 日子久了,他甚至有些恨她。 直到畫晴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來見他,帶來一封司空云落生前的手書。 她甚至不敢去看那不成樣子的尸身,只是低垂著頭。 “奴婢在整理娘娘的……東西時,發(fā)現(xiàn)了這封手書,想必是娘娘留給陛下的。” 她不敢說生前,也不敢說遺物。整座皇宮之中,無人敢言及真相,告訴慕容星衍,司空云落已經(jīng)死了。 他聽了這話,幾乎是立刻搶了過來,手卻抖得厲害,怎么也拆不開。 好不容易打開了,一張輕飄飄的紙掉出來,落在他們交疊的手上。 上面只有三個字:對不起。 慕容星衍再度激動起來。 他雙眼通紅,不敢有激烈的動作,連怒吼亦夾雜著隱忍。 “我不要你道歉!我要你活在這世間!” “你早就知道對不對?你怎么可以這么對我……” 在帝王的嗚咽聲中,畫晴悄悄退了出去,關(guān)上門后才敢抹了兩把眼淚。 經(jīng)此一事,慕容星衍終于承認,她就是走了,也不要他了。 她去了這世間任何地方,就是不會留在宮里,不肯待在有他在的地方。 他開始橫征暴斂,為自己建皇陵。 但司空云落的尸身早已等不了了,南境的三十萬大軍也等不了。 于是比所有人都先殺進來的是慕容既白。 宮里亂糟糟的,到處都是四散逃逸的宮人,身上背著為數(shù)不多的金銀細軟。 外面高喊著“晟王殿下反了”,慕容星衍只當(dāng)沒有聽見,依舊抱著他的小皇后。 直到慕容既白一劍劈開了鳳儀宮的大門,他才不耐煩地抬起眼,想看看是誰敢來打擾他和落落的獨處。 慕容星衍也是第一次見到自己這位皇弟渾身浴血的模樣,連俊秀白凈的臉上都沾滿了血跡,拖著染血的劍尖一路走進來,地上留下了一道歪歪扭扭的血痕。 他仍然處于懵懂之中:“九弟,你為什么……” 慕容既白終于看見了,司空云落如今的模樣,幾乎是瞬間就崩潰了。 “你怎么可以這么對她!”他咬牙切齒,“你是想讓她死后也不得安寧嗎?!” “要是早知道她留在你身邊,會落得這樣一個下場,我無論如何也一定要帶她走!” 慕容星衍的大腦遲鈍地轉(zhuǎn)動著,他已經(jīng)太久沒有思考過,這才恍然想起,慕容既白似乎對他的女人覬覦已久。 他的面色冷下來,說話間難掩倨傲。 “她是我的女人,你又算什么東西,有資格來和我爭?” “很快就有資格了。”慕容既白用劍指著他,“慕容氏兄終弟及,只要你死了,她自然會是我的皇后?!?/br> “等我百年之后,她會與我一同合葬,至于你!不過是流落在外的孤魂野鬼罷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