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托·迪歐獨(dú)自一人窩在校園的角落，盯著一片漆黑的手機(jī)屏幕。

    自從公演后續(xù)收拾結(jié)束，打開瑟裘所說的影片后，他已經(jīng)這樣盯著足足有四、五十分鐘之久，這期間潔格蕾或艾略特或許有來找他，但他一個(gè)字沒聽進(jìn)去。

    腦海中盤繞的，都是影片里的畫面。

    ——亞萊蒂·艾凡西斯和陰裘·布斯在鏡子前zuoai的畫面。

    影片拍攝的日期是上上週的星期六，是他對亞萊蒂告白的那一天。

    他張嘴，蒼白的雙唇顫抖著，想要說些什么安慰自己，卻突然什么也說不出來，喬托低頭將臉埋入雙膝之間，腦袋混亂成一團(tuán)，卻還記得他們七點(diǎn)的那個(gè)舞會。

    亞萊蒂說了已經(jīng)考慮好的答案——到底是什么？

    曾經(jīng)他看著她發(fā)紅的臉龐，看著那雙誠實(shí)而凜然的寶藍(lán)色眼眸，以為自己了解她的一切，以為他們是彼此的命運(yùn)，但現(xiàn)在……他卻不敢肯定。

    「你看過了嗎？」

    瑟裘·布斯的聲音從旁傳來，喬托抬起頭，看見紅發(fā)少女同情的臉。

    「臉色真糟……」瑟裘在他身旁緩緩蹲下，向他伸出手，「還我吧……我弟弟的手機(jī)?！?/br>
    喬托沉默著點(diǎn)點(diǎn)頭，將手機(jī)放回瑟裘的掌心。

    「這東西我也是陰裘受傷之后才發(fā)現(xiàn)……畢竟涉及我弟弟的名譽(yù)，沒有打算公開?！股幂p聲說，「但是你的話，我覺得你有權(quán)利知道……她是一個(gè)什么樣的人?！?/br>
    「那個(gè)……真的是她嗎？」喬托問，聽見自己的嗓音在顫抖，「會不會……弄錯(cuò)什么了？她不是那樣的人……不會做那樣的事……」

    「沒有弄錯(cuò)，不知道的只有你吧？」瑟裘難受地咬咬下唇，繼續(xù)說下去，「上個(gè)星期她和畢斯帝·以賽德一起上學(xué)，有人看到他們在校門口接吻……她就是這樣的人……」

    「——她不是！」

    低吼著打斷瑟裘未完的指控，喬托感到自己眼眶酸澀。

    瑟裘·布斯注視著他，沉默了好一會兒，拳頭握得死緊，短暫松開，又再次握得死緊。

    「那……要我?guī)阒苯诱宜龁枂枂?？」或許是因?yàn)榱夹淖l責(zé)，她的聲音變得很小，「直接找她把話問清楚，這不是你經(jīng)常做的事情嗎？」

    「我……」

    「——還是說，你沒有勇氣面對真實(shí)的她嗎？」

    最后的激將法沒有成功，喬托只是嘆了口氣。他的眼神相當(dāng)迷惘，這是瑟裘從未在這個(gè)人臉上看見過的神色。即使如此，金發(fā)少年還是扶著墻站起身。

    「……帶我去找她吧?！顾p聲說，嗓音虛軟，「我……想找她問問……」

    成了。

    瑟裘的拳頭握得死緊，這是她應(yīng)該要叫好的時(shí)刻，但她心里卻覺得悶極了。

    在瑟裘打了幾通電話后，她終于將他帶到了保健室前方。喬托疑惑地望著身旁的紅發(fā)少女，剛才為止亞萊蒂都還好端端的，為什么會在沒開放的保健室？他們在保健室門前佇足，推開門，只見離門口最近的第一張病床上，銀發(fā)少女正沉睡著。

    她就像睡美人一樣安靜美麗。

    這樣的亞萊蒂……怎么可能作出影片里那樣的事？

    喬托的心覺得舒坦了一些，他走過去，才剛要撫摸她的臉頰，就看見少女緩緩睜開了眼睛。那雙藍(lán)寶石似的眼眸凝望著他，顯得柔和起來。

    「喬托……」

    又一次，她露出了那只屬于他的溫柔表情。

    「你醒了?！箚掏胁唤⑿?，一瞬間，他忘了自己來這里的目的，「身體還好嗎？」

    「我……正想找你，我們七點(diǎn)的舞會……」說著，少女撐起了身。

    被單從她身上滑落，露出了她的胴體。

    ——赤裸的、沾滿jingye的胴體。

    少年的思考停止了。

    彷彿遭到一記重錘，嗡的一聲，再也聽不見身旁的聲音，雙眼像僵住似的直勾勾瞪著那白皙赤裸的身軀，胸部、腰、大腿——無一處不是骯臟白濁的jingye，而她的腿心，那神圣的叁角地帶，卻是紅腫的，充滿了男女交媾的痕跡。

    「……我整理一下，馬上就過去?！?/br>
    聲音又逐漸回到嗡嗡作響的腦袋，喬托緩緩回過神，他看向亞萊蒂的臉，那雙寶石般的眼眸依然閃耀著動人的光輝，凜然而誠實(shí)，就像他們每一次見面那樣。

    一直以來，她一邊用這種眼神看著他——

    一邊和他人zuoai。

    「……喬托？」終于注意到少年的異狀，亞萊蒂疑惑地蹙眉，「你臉色好差……」

    「別碰我?！?/br>
    從未聽過喬托·迪歐發(fā)出那么冰冷的嗓音，亞萊蒂愣住了。

    她抬起頭，只見那個(gè)總是用陽光似的微笑溫暖她的少年，此刻的臉色卻有如暴風(fēng)雨的天空一般陰暗，毫無血色的雙唇顫抖著，眼眶泛紅。

    「……這就是你的答案嗎？」

    他顫抖地問，淚水抖落了眼眶。

    「什么……」

    「——玩弄我的真心！你覺得很有趣嗎！」

    這是喬托第一次吼她。亞萊蒂愣得腦海一片空白，不明白自己做錯(cuò)了什么，難道是裸體？難道是因?yàn)樗穆泱w讓他生氣？她下意識地抓住棉被遮擋身體，卻看見少年摀臉哭了。

    他就像斷了線的木偶娃娃，雙腳失了力氣，癱倒在地。

    「我真是傻瓜……對你一見鐘情……把你當(dāng)成我的命運(yùn)……」豆大的淚珠滾落眼眶，喬托哽咽得難受，「回答我……就算是一點(diǎn)點(diǎn)……一點(diǎn)點(diǎn)也好……你——都沒有愛過我嗎？」

    亞萊蒂不知所措地望著他，喬托哭的模樣使她胸口發(fā)疼。

    「我喜歡你……是真的?！股倥拖骂^，握緊床單，「可是我……不知道愛是什么……」

    「你不知道……愛是什么？」

    少年在嗚咽中發(fā)出一聲難以置信的、輕蔑的笑，卻又聽起來更像自嘲，更多的淚水涌出他的眼眶，他抬頭凝視著她，那張無辜的可恨的臉，撫上她白皙的頰，沾著jingye的頰。

    「愛是……只要能和你說上話，心就會怦怦亂跳……」他喃喃地說，壓抑著痛楚的喉只能發(fā)出一串虛弱的氣音，「愛是看到你被欺負(fù)……會覺得血液在燃燒……」

    亞萊蒂愣愣地望著他，那張因悲痛而扭曲的臉，淚水也滾落了她的眼眶。

    「愛是……在一個(gè)人的時(shí)候，突然沒理由地想要見你……」喬托深吸一口氣，咬牙忍住哽咽，收回手，「愛是看到你現(xiàn)在這個(gè)樣子——我痛苦得快要抓狂了……！」

    「喬托……」

    「你明明懂！你明明懂得愛的意義！」淚如雨下，少年在泣訴還是有著以往的溫柔，「你只是不愿意承認(rèn)……你只是習(xí)慣裝作麻木而已……！」

    亞萊蒂說不出話來，她愣愣地張著嘴，想觸碰他的手，卻被喬托一把揮開。

    金發(fā)少年吃力地站起身，用袖子胡亂擦去臉上的淚水。

    「已經(jīng)夠了……請當(dāng)我沒有對你告白過……」他嗚咽，淚水才剛擦去，又涌出了眼眶，「等我冷靜下來……也許……我們還可以當(dāng)朋友……」

    他轉(zhuǎn)身，頭也不回地走出了保健室。

    亞萊蒂呆愣地望著門口，腦中一片空白，她看見瑟裘·布斯站在眼前，她不明白她凝視自己的是什么眼神，同情？內(nèi)疚？心疼？但那些都不重要了，濕熱的液體滴上胸口，她低下頭，張開手，視野一下子模糊、一下子清晰，溫?zé)岬乃榈吐渌恼菩摹?/br>
    眼淚。

    這個(gè)就是眼淚。

    原來當(dāng)胸口這股疼痛像是要裂開一樣達(dá)到極限的時(shí)候，眼淚就會掉下來，她懂了，原來自己也是會哭泣的。身體顫抖得厲害，亞萊蒂深吸一口氣，而后，思緒猛然炸裂。

    「嗚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從她的口中，傳出了連自己都沒聽過的狂叫。

    沙啞的、撕心裂肺的。

    她讓喬托露出那么痛苦的表情，她狠狠扯裂了他們之間的關(guān)係——

    她被他拒絕了。

    耳邊不知何時(shí)傳來瑟裘安慰的聲音，紅發(fā)少女已經(jīng)在身邊坐下來抱緊她，她將她的頭埋在她的肩膀，亞萊蒂卻全然感覺不到了，她只聽見自己的哭聲，喉嚨嘶啞，氣息喘不上來，全身的血液一個(gè)勁直往腦袋衝，五感快要從身體消失了，太陽xue陣陣發(fā)疼，心上還有一刀又一刀狠狠地割著，痛得她發(fā)狂。

    魔皇的磐石？宿命？

    那全都不重要了。

    那個(gè)給予了她溫暖、給予了她活下去的動力的希望之光——她已經(jīng)失去了。

    （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