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恐怖！」

    週日上午，畢斯帝、奇路斯、瑟裘與陰裘聚集在畢斯帝家的客廳，瑟裘劈頭便喊。

    「那個叫阿伯辛·迪歐的驅(qū)魔師好恐怖！我們的心靈控制一下子就被解開了！」她肢體姿勢夸張地大聲嚷道，「而且就只是吼了一下！他就只是吼了一下而已欸！」

    「小、小聲點！」奇路斯慌張地朝瑟裘比了個安靜的手勢，回頭瞥了眼亞萊蒂緊閉的房門，「亞萊蒂大人好不容易才睡著了！她還在生病、需要靜養(yǎng)！」

    「有你們跟著，還讓她生病，你們是怎么服侍的？」陰裘撐著頭，不滿地瞪向奇路斯，「與其住在這里，不如到我和姊姊那里住得豪華點?！?/br>
    「然后跟你們天天吃外賣，別笑掉我大牙了？」剛將幾杯咖啡端上桌的畢斯帝回嘴。

    「聽、我、說、啦！」瑟裘惱火地拍拍桌子，將話題拉回本次聚會的目的，「我跟陰裘研究了他們那個會嗶嗶亂叫的偵測器……」

    「闇能量場探測器?！龟庺眯÷曆a充。

    「那個闇能量場探測器，我研究了一下，里面放的是魔法石！」瑟裘繼續(xù)說下去，「我問了那個菜鳥驅(qū)魔師這個魔法師有什么特別的，他說沒有，說那只是普通的魔法石！」

    聞言，畢斯帝和奇路斯互看一眼。

    「所以呢？」畢斯帝問。

    「所以說，任何魔導士的魔法石只要放進儀器里，隨時都能知道我們在哪里、又有哪些人是眷族……好痛痛痛痛痛！」剛推理完可能性的奇路斯被畢斯帝狠狠扯了臉頰。

    「你小子不要用學霸的語氣說話！聽了就火！」畢斯帝兇狠地威脅。

    「太不講理了吧？！」

    「說得對，分明只是條蛆蟲。」陰裘冷冷嘲諷。

    「蛆……！」

    「你們不要再離題了啦！」瑟裘又拍了兩下桌子，「就和奇路斯說的一樣，如果只是特定的魔導士才能追蹤那還好辦，但要是那種儀器量產(chǎn)到人手一機的程度，我們就很難在這個社會上繼續(xù)以普通人的身分生存了！這就算了，小亞萊蒂的生活能不能維持正常都是個問題！」

    「這的確是個問題……」奇路斯苦惱地蹙眉，「可是我有五百萬名眷族……總不會……」

    「五百萬算什么？大肅清那時代，全球黑魔教徒死了兩億人，當時世界人口可是只有二十億。」陰裘冷冷地補充，「對那些兇殘的狂熱光輝教分子來說，屠殺多少人都不算什么?！?/br>
    「說是這么說，現(xiàn)在又不是宗教當?shù)赖臅r代……」奇路斯委屈地小聲反駁。

    「再說了，人類那么脆弱，要是他們真能屠殺所有眷族好了，終究還是一捏就死的小東西?！巩吽沟郾攘藗€捏蟲子的手勢，「諒他們來多少人，都不是我們魔王的對手?！?/br>
    「那是在魔界才成立吧！你的智商真是奇觀！」瑟裘氣得眼睛都要噴火了，「你別忘了我們沒有眷族有多虛弱！何況還有喬托·迪歐和阿伯辛·迪歐那種怪物！」

    畢斯帝噤了聲無從反駁，他的表情看起來是對自己的智商被嘲笑這件事相當介意。

    四人陷入了好一陣子的沉默，視線時不時地瞄向亞萊蒂的房門。

    「偵測器的量產(chǎn)情況以及應用范圍……如果能調(diào)查出來，多少會有一些掌握?！沽季茫庺貌怕朴频亻_口，「奇路斯，你那里有沒有能調(diào)查到這些情報的眷族？」

    「我得問問看，不過會花一些時間……」

    「傷腦筋，明明我們不久前都還是優(yōu)秀的魔導士……」瑟裘長嘆了一口氣，拿起桌上的咖啡，靠上椅背，「我跟陰裘的是早就碎了，你們的則是覺醒成為魔王以后不能用了?！?/br>
    畢斯帝和奇路斯不約而同無奈聳肩。

    「聽說魔法石硬到要用特殊儀器才有辦法銷毀，我的卻輕易被那個自稱是『茱莉亞·艾凡西斯』的惡魔一槍弄碎了……」陰裘嘆道，「我的好姊姊，你的魔法石又是怎么碎的？」

    「嗯？我是自己砸碎的……」

    「自己砸碎……」陰裘嘴角抽動。

    「等一下等一下等一下……！」奇路斯叫道。

    「干嘛？我也不曉得為什么我砸得碎?。俊股靡荒槦o辜。

    「不是、不是那邊，雖然那也是個問題！」奇路斯的目光移向陰裘，「你剛剛說的那個人名是什么？茱莉亞·艾凡西斯？」

    他記得很清楚，他在之前寄給亞萊蒂的包裹上看過那個名字。

    「啊啊、自稱是亞萊蒂的媽。」想起不愉快的經(jīng)驗，陰裘蹙眉，「同時還說了，他是威斯林格那兒的首席兵團長，貝力士……那時候我不知道他在說什么，現(xiàn)在想起來，這個名號的來頭不小……盲魔國聯(lián)的第六師團長，智將貝力士指的就是他了。」

    畢斯帝的眉頭鎖在一起，「在說什么東西……」

    不只畢斯帝，奇路斯也是一臉茫然。

    「你們還真是對魔界新聞漠不關(guān)心。」陰裘翻了個白眼，「也對，一個住在海底，一個體積大到與世隔絕。」

    「吵死了、是我的錯嗎？」畢斯帝低聲抱怨。

    「你們知道『盲魔國聯(lián)』嗎？」瑟裘問，看見兩人露出不大確定的眼神，她于是解釋，「跟我們各自為政的其他界不同，第七境，也就是『天上境』，那里的盲魔魔王在大概一萬年前達成和平協(xié)議，七國停止了紛爭，由第四十八魔王威斯林格和第四十九魔王千靈提議成立了盲魔國聯(lián)，從那時候開始，他們的國力和科學技術(shù)迅速進展，不用多久時間，他們的發(fā)明遍布七境，領(lǐng)土疆域還畫到了星星上?！?/br>
    「哦……」想起一些在魔界與斯萊對話的片段，畢斯帝應道，「好像聽說過?！?/br>
    「魔皇祭也是他們主辦的，很遺憾?！龟庺貌粷M地補充。

    「嗯？可是找我們進城堡的是圣鳥??？」奇路斯疑惑。

    「對，關(guān)于那點，聽說盲魔國聯(lián)自己也很意外，他們沒有想到圣鳥會藉他們主辦祭典的機會引導魔王謁見陛下?！股没卮?，目光又飄向亞萊蒂的房間，「關(guān)于這里——也就是普黎米蒂沃的傳聞，也是盲魔國聯(lián)那邊流傳出來的，他們的『宇宙大探索』節(jié)目在全魔界大受歡迎，每個星期都有上億個惡魔收看直播?！?/br>
    畢斯帝越聽臉越皺，對于魔界記憶僅存片段的他一頭霧水。

    「為什么聽起來像魔界有電視？」

    「盲魔國聯(lián)開發(fā)的?！龟庺玫?，「大概在一千兩百年前普及全魔界。」

    「像手機這種落后的東西，連我們『根源境』都沒在用了，魔界的科技可是領(lǐng)先人類一千多年。」瑟裘掏出自己的手機晃了兩下，「連『最下境』的我們yin魔都這樣，可以想見威斯林格所在的『天上境』的科技究竟有多進步，對他來說我們大概就像原始人吧?！?/br>
    「所以，他說『把我們傳送到這個世界的是他』，不是隨便說說而已……」想起那一晚喬托·迪歐在這間客廳里轉(zhuǎn)述的內(nèi)容，畢斯帝頭疼地拍了下額，「我們可是魔力輾壓所有魔物的魔王，科技的力量勝過魔王的力量什么的……這是可能的嗎？」

    四名魔王又陷入了半晌的沉默。

    如果一切都是由威斯林格主導，亞萊蒂·艾凡西斯的誕生莫非也是盲魔國聯(lián)的計畫之一？畢竟威斯林格竄改了磐石上的文字，還從頭參與了亞萊蒂的成長過程，好像他一開始就知道魔皇將作為亞萊蒂·艾凡西斯降世一般。

    「覺醒之后，我去博物館看過磐石上的文字……」奇路斯思索著，緩緩說道，「上面說『艾凡西斯之女，引路圣鳥的陰陽交會點。將魔王的精華獻予祭品，磐石的主人將覺醒于七個魔王的zigong?！弧竺孢€有一些什么啃食生母的恐怖怪談?！顾D了頓，又繼續(xù)說，「假使這些不完全是威斯林格虛構(gòu)的故事……」

    「喂喂！」畢斯帝的臉色鐵青，「你是想說恐怖怪談那部分是真的嗎！」

    「呃、我說的是東西圣鳥血脈那部分……」奇路斯汗顏澄清，「畢竟，亞萊蒂大人也說過血親是『圣鳥』什么的……你們也說過，在夢境世界里曾經(jīng)有圣鳥指引……」

    「嗯……確實是這樣……」瑟裘低頭啜飲咖啡，思考了數(shù)秒，才又道，「說實話，我不認為威斯林格有能力cao縱魔皇的意志，恐怕就連圣鳥的意志他也摸不著頭緒。比起宇宙探索，『創(chuàng)世』才一直是魔界亙古以來最大的謎團……更何況，在第一次謁見的時候，陛下已經(jīng)答應了我們的愿望，不如說，威斯林格的計畫才是在陛下的掌握中。」

    陰裘點點頭，像是對瑟裘所說的完全認同。

    「那樣一來，祂讓我們來到這里要做什么？難道真的要征服世界嗎？」畢斯帝也喝了口咖啡，「祂是創(chuàng)世主，祂總不可能不知道這個世界上有喬托·迪歐那樣的怪物?！?/br>
    此話一出，魔王的神色們紛紛僵硬。

    究竟是巧合還是魔皇刻意的安排，亞萊蒂·艾凡西斯戀慕的對象偏偏就是喬托·迪歐，他們的戀情早在在場所有人意識到自己曾是魔王以前就展開。

    也許那兩人的戀情有另一層意義——但他們不愿意這么想。

    「喬托·迪歐就算了，阿伯辛·迪歐看樣子應該是他爸爸，他也很恐怖。」瑟裘巧妙地將話題帶開，「我剛才說過了，我cao縱了那個菜鳥驅(qū)魔師的心智，結(jié)果只被他吼一聲就解開了?！?/br>
    「但是他身上的氛圍沒有喬托·迪歐那么有壓迫感……」奇路斯鎖著眉頭思索，「好奇怪……以前明明覺得他是個很溫柔的好人，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

    「我以前只覺得他是個欠扁的臭小子?！巩吽沟鄣馈?/br>
    「在我醒來之前，我都不覺得那傢伙有哪里起眼?！龟庺糜帽亲雍吡艘宦?，但又很快陷入了沉思，「那個儀器的名字叫做『闇能量場探測器』，你們之前學過這東西嗎？」

    「沒。」畢斯帝用鼻子哼氣，「我普通科的?！?/br>
    「我也沒有……」奇路斯尷尬地回答，「我的成績很差?！?/br>
    「你們就算了，身為魔法科資優(yōu)生的我和瑟裘也沒有。」陰裘擺手的姿勢略帶鄙夷，「很有可能這是還沒為大眾所知的概念，或是還在證明階段。」

    「我查了網(wǎng)路，只有查到一些不公開的論文研究?！股玫溃赶炔惶崛祟惖膶W術(shù)研究，就我們自己的經(jīng)驗來說，喬托·迪歐和阿伯辛·迪歐靠近的時候，的確很容易感覺到氛圍不對，那種感覺用『能量場互斥』來比喻是最相近的了?！?/br>
    畢斯帝和奇路斯思考了一會兒，隨后紛紛認同地點頭。

    「我們是離她最近的一群人，可我們懂得太少了，不如說，我們比你說的那個『恩拜斯之眼』還要無知?！龟庺貌粷M地說著，看向奇路斯，「你說的那個叫『弗明』的傢伙，我和姊姊回夢里的時候想起來了，懼魔不是只是畏畏縮縮的小蟲子嗎？連你都不如?！?/br>
    「呃……拿我當基準點？」奇路斯顯得有點受傷。

    「隨隨便便在其他魔王面前露臉，要是她的事曝光可不好辦?！龟庺靡庥兴傅乜聪騺喨R蒂的房門，「你們這些捷足先登的就算了，我可不想讓懼魔也在她身邊蹭個位置?！?/br>
    「我也有同感……」奇路斯苦惱地道，「本來想說趁著葬禮可以抓到一、兩個弗明的眷族，但是我沒有感應到他眷族的能量?！?/br>
    「也有可能是人類眷族的不確定性太高了？」瑟裘問，「我們可以馬上感覺到那個阿伯辛·迪歐很不妙，但是你們的眷族好像完全感覺不到危險。」

    「他們的確不覺得那個主教有怎樣?！巩吽沟勐柤缁卮?。

    「……我們懂得太少了?！龟庺寐冻霾荒蜔┑纳袂?，又重述了一遍，「這樣下去要是發(fā)生了什么事情，我們沒辦法保證能夠保護得了她?！?/br>
    「也許……」奇路斯小心翼翼地提案，「先把在這個世界的yin魔魔王集結(jié)起來……」

    「免談！」瑟裘和陰裘異口同聲，「我們不跟維爾連斯那垃圾合作！」

    「呃、也、也不是說硬要維爾連斯……」奇路斯連忙緩頰，「對了……！艾思呢？你們有和他連絡(luò)上嗎？我的眷族說他在首都風化區(qū)有一塊地盤……」

    「不是艾思，盤尼?！股谜f，「他啊……算了吧，睡了幾千年，無知得像個寶寶?！?/br>
    「那韓德呢？」

    「從沒出來過，沒見到?！龟庺没卮?，「他們?nèi)齻€在鬧內(nèi)鬨吧。」

    「這樣啊……」奇路斯又側(cè)頭看向畢斯帝，「那……斯萊呢？」

    遺忘了第六魔王而在狀況外的畢斯帝終于回神，眉頭緊蹙。

    「斯萊已經(jīng)是個活跳跳的人類了，根本就不記得我。」他的神情略有不滿，「除非他自愿變回本來的樣子，否則我不會把他拉到任何陣營，我也不會對他說什么魔王之類的狗屎?！?/br>
    「哼……」陰裘撐著頭啜了口咖啡，「那傢伙如果覺醒，大概是最可靠的吧。」

    「畢竟斯萊的能干是眾所周知的啊。」瑟裘微笑，「真可惜。」

    「可惜也沒用。」沒把雙胞胎的變相許愿當一回事，畢斯帝心意已決。

    「不過，我同意我們目前知道得太少這件事……」奇路斯為這場會議作了簡短總結(jié)，「我會找找有沒有能潛入教廷的眷族，恩拜斯之眼那邊……瑟裘能透過威廉再查到些什么嗎？」

    「勉強吧?！辜t發(fā)少女聳肩，「但威廉可不是隨手就丟的棋子，要是他有個三長兩短，我對小亞萊蒂可沒辦法交代。最好還有別的替代方案?！?/br>
    「唔、我有個眷族曾經(jīng)是弗明的餌糧……我再和她商量看看?！瓜肫鹉窃?jīng)在殯儀館被他收作眷族的女人，奇路斯不太確定地道，「再來就是威斯林格那邊……」

    他提示性地停頓了一下，其他三人不約而同移開了目光。

    沒有人想接觸威斯林格那塊燙手山芋，畢竟魔界有句俗諺：「敢跟智魔作對的只有奇路斯的觸手」，意味著只有沒腦袋的原始細胞集合體才會去挑戰(zhàn)智慧的魔鬼。

    「咳……不一定要找威斯林格本人，找他的手下總可以吧？」奇路斯的目光在瑟裘和陰裘身上徘徊，「我是說，你們可是魔王哦……」

    「哼、沒辦法了，就我吧?！龟庺妹蛄嗣虼剑K于迎向奇路斯的視線，「如果只是他的手下……我剛好和那個叫『貝力士』的傢伙有點過節(jié)?！?/br>
    雖是生前的奧里洛·艾凡西斯教唆使然，他可不會原諒親手把他打殘的傢伙。

    「那威斯林格的部分就交給陰裘吧。」奇路斯總結(jié)道，「畢竟亞萊蒂大人現(xiàn)在不是和任何人，而是和我們在一起，在我們能做的范圍盡力去做吧——我們得知道得更多才行。」

    （待續(x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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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順便祝大家七夕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