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告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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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綰垂下眼簾,掩去眼底化不開的哀傷。 “沒有那艘船,他就再也彈不出那樣動人的樂曲了?!?/br> 就像離開了水的魚無法呼吸,離開了土壤的花注定凋零。 而失去了他的她,是殘垣,是斷壁,是此生再不會泛起漣漪的涸澤。 少年眼里的光倏然熄滅,猶如一出精心排演的獨角戲,未及開場便宣告謝幕。 沉默良久,他悵然一嘆。 “那他一定是比任何人都深愛著那艘船吧?!?/br> 原來這種非誰不可的感情并非只存在于那些虛幻縹緲的故事里。 女孩濕潤的睫毛顫了顫,微笑點頭:“嗯。” 纖纖十指擺上琴鍵,相同的旋律從她指尖再次響起,卻又比剛才少年的演奏多了幾許悵惘與悲涼。 一曲奏罷,尹鈞河忍不住驚嘆:“之前竟沒聽你說過你還會彈鋼琴。” “小時候為了培養(yǎng)音感學(xué)過幾年,后來專注練大提琴就漸漸生疏了,現(xiàn)在的水平也只夠彈些簡單的曲子?!迸峋U靦腆地笑了笑,“這首是他教我的,他比我彈得好多了?!?/br> 尹鈞河不禁納悶,畢竟那日寧曇給他的印象更像個吊兒郎當(dāng)?shù)亩雷妫瑢嵲诤茈y想象他還有這樣的藝術(shù)細胞。 “我們的啟蒙老師是鄰居一對音樂家夫婦,丈夫是鋼琴家,妻子是大提琴家,他從小在他們家學(xué)鋼琴。我耳濡目染也總喜歡在一邊旁聽,他們見我很感興趣就問我想學(xué)鋼琴還是大提琴?!?/br> “所以你選了大提琴?” 裴綰莞爾一笑:“起初我是打算跟他一樣彈鋼琴的,但在聽過老師們的二重奏后,一下子就被大提琴吸引了,它看起來那么笨重,卻能表達出那么深沉細膩的情感?!?/br> 如果鋼琴是四季更迭的浪漫樂章,那大提琴便是秋日的喁喁私語。它們就像晚風(fēng)與落葉,薄暮與長河,無需渲染,相映即是一篇催人淚下的抒情詩。 “我當(dāng)時的夢想,就是希望有一天,這兩樣樂器在我們手中也能演繹出像老師們那樣唯美的旋律。” 尹鈞河的嘴角不禁泛起一絲苦澀,原來她學(xué)大提琴竟也是為了他。哪怕她剛剛才與自己一起默契完美地合奏過,對她而言,恐怕跟完成一場尋常的演出也沒什么不同。 歸根結(jié)底,無非因為他不是他罷了。 “我以后能有機會聽到你們的二重奏嗎?” 裴綰卻笑著搖了搖頭。 “他曾經(jīng)拿過不少獎,有天生的絕對音感,但并不會走這條路,那對夫婦后來也因為丈夫接受了漢諾威音樂學(xué)院的任教邀請,舉家搬去了德國,自此之后他就很少再碰琴了。” “絕對音感?”尹鈞河的表情已經(jīng)不足以用驚訝形容,“那太可惜了,絕對音感可遇不可求,多少音樂專業(yè)的學(xué)生都羨慕不來,這簡直是老天爺賞飯吃,就這么放棄不會覺得遺憾嗎?” 裴綰聞言淡淡一笑,眸色皎潔如月,又似有細碎零落的星光。 “他說人生總有取舍,而他有必須肩負的責(zé)任,能讓我隨心選擇想要的人生會比他自己得到任何東西都滿足?!?/br> 尹鈞河怔忪半晌。 或許連裴綰自己都沒發(fā)現(xiàn),當(dāng)她談起對方時,那雙純凈的眼眸會變得出奇的明亮。 即使對方并不在場,他們之間也似乎緊緊連接著一條看不見的紐帶,容不下任何人的插足。 電影里的1900最終也沒能向心儀的少女送出那張唯一的唱片。 而他也注定等不到她的回眸。 少年低下頭,釋然輕喟。 “綰綰,我們還會是朋友嗎?” 女孩歪了歪頭,彎眼笑起來。 “當(dāng)然。” 兩人相視而笑,仿若這場無疾而終的告白,從來不曾發(fā)生過。 青春是一本匆匆如風(fēng),未及細讀便要老去的書。 并不是每個人年少的悸動都能寫出稱心如意的結(jié)局。 但歷經(jīng)歲月荏苒后再翻閱,即便是酸澀的青梅也能引人會心一笑。 多年之后,每當(dāng)尹鈞河重溫,他都由衷慶幸,在他的這本書里,曾有一個女孩,以這樣溫柔的方式,留下了風(fēng)清月霽的一頁。 冬季天黑得格外早,裴綰和尹鈞河走出錄音棚所在的大樓時,外面的暮色早已被一片璀璨的街燈和霓虹點亮。 “寧曇不來接你嗎?” 天色已晚,竟然都不知道來接女友回家,尹鈞河對那家伙本就不算好的印象又打了幾分折扣。 一束汽車燈光倏然照過來,兩人偏過頭,階梯下不起眼的角落竟停著一輛形如坦克的龐然大物,遠遠望去就像一只蟄伏在暗處的巨獸。 車門打開,一雙大長腿從霸氣酷炫的軍用級越野車?yán)镞~下來。 “看來老天的確不打算給我一個送你回家的機會了?!币x河半開玩笑地說。 凜冽的冬夜里,男人穿著一件灰色連帽衛(wèi)衣外罩黑色飛行夾克,比以往西裝革履的板肅形象至少年輕了七八歲,看上去就跟四周那些朝氣蓬勃的大學(xué)生沒什么兩樣。 但周身沉斂又暗藏鋒芒的氣質(zhì)還是能讓人一眼看出他區(qū)別于那些還在象牙塔中閱歷尚淺的男孩們的成熟與持重。 就像此刻,站在階梯下方的人明明是他,立于更高處的兩人卻隱隱察覺到一股壓迫感。 裴綰沒來由地心頭一跳,盡管她也沒搞明白自己在心慌什么,不知所措地一把抓住了尹鈞河的手臂。 “綰綰?”尹鈞河不解地看向她。 男人一步步拾階而上,即使還隔著一段距離,也能感受到他比身后那輛硬悍的雷茲瓦尼還要懾人的氣場。 他的目光在她那只手上若有似無地滯留了一瞬,然后停在女孩那張忐忑又倔強的小臉上盤桓。 “鈞河,你能幫我一個忙嗎?”裴綰攥緊身邊少年的胳膊,輕聲開口。 “什么忙?” “站好別動?!?/br> “……”他也不是故意要動,就是不由自主老想往后退。 裴綰在男人灼熱的凝視下也有些腿軟,只覺尹鈞河的衣袖都開始變得燙手。 心里分明想的是這次一定得強硬到底,甚至還考慮要不要再朝尹鈞河靠近一點,可眼看他身影越來越近,小姑娘的腿卻像灌了鉛似的一步也挪不過去。 實在頂不住那樣銳利又無聲的視線,最終還是悻悻松開了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