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起
船塢偏遠,靈今趕到時已是申時,好在年節(jié)期間沒有宵禁,她心里有些愧疚,周譽不在,他信任靈今所以沒有派人看守她,但自己卻再次違背他的話… 可眼下人命更重要,靈今放下自己的事,先去解了眼前的難。 到了地方,她沒有靠近,遠遠觀察了片刻,蕭金閬的小廝守在門口,四下再無旁人,靈今望了望船塢后,見那里還有一個通道,她小心避開小廝,從背后繞進去。 她心道里面若只有蕭金閬一人,那一會兒自己敲暈了他再揍一頓!也沒人能聽見看見。 她輕手輕腳,一進去就見到一片狼籍,五弟抱著發(fā)抖的小苗,他頭上結(jié)了血痂,正犯著暈,而蕭金閬已經(jīng)暈死在地。 “小苗?五弟?” 身后靈今壓著聲音的驚愕聲傳來,她疾步走到二人身邊,見五弟鼻青臉腫,小苗衣冠不整,忙問道:“怎么回事!他?” 她轉(zhuǎn)頭去看,蕭金閬躺在地上一動不動,小苗將前因后果告訴靈今,靈今邊聽邊去探蕭金閬鼻息,居然沒有打死,還有氣息。 靈今聽了小苗的哭訴,也想直接捅死他,但蕭勝還在治理雪災(zāi),他還不能死… 但也不能讓他馬上醒… 靈今心中翻騰著,想了想她道:“五弟,你能動嗎?” 五弟眼睛掛著淚,但聽了靈今的話還是點頭,她站起身讓小苗把衣服穿好,然后帶五弟走到門口,二人藏在門邊,五弟舉起了棍子。 她伸手拉開門,小廝見門開卻無人,但往里遠遠看見自己主子躺在地上,蕭金閬是私自出府,還只帶著他,若是出了事,他就死定了!當(dāng)下也不去想門為什么突然開了,要先跑進去看自己的主子。 隱在門后的五弟見他進來,一悶棍打下去,這次他做了準備,卻不敢下手太重,小廝摔在地上,卻沒有暈過去,哎呀叫了一聲要轉(zhuǎn)頭,靈今躲過五弟手里的木棍,抬手又給了他一下,徹底把他打暈過去! 五弟是普通人,對于貴人本就害怕,剛才蕭金閬那樣辱打他他也不敢還手,他這會抖得厲害,卻還是聽從jiejie的吩咐把小廝拖進去。 靈今把二人綁死在一起,拉起小苗邊走邊道:“城門要落鎖了,趁著現(xiàn)在離開鎬京!” 小苗擔(dān)心得問道:“那…那今日之事?” “沒有今日之事,你們什么也不知道?!?/br> 她回過身,鄭重道:“今日之事,誰也不會知道,你們離遠了鎬京,找個地方把傷養(yǎng)好再回家。” 小苗點頭道:“那你…你…” 她又想到一件重要的事情,道:“我沒有告訴他你是我jiejie!我只說是故人朋友!” 靈今點頭,她忍了忍,又強裝鎮(zhèn)定道:“回去之后…就說沒有見到我…以后…以后也別再踏足鎬京!” “那人是蕭勝的兒子,蕭勝如今就在北邊,你們先不要回去,一定忘了今天的事情,小苗,尤其是你!沒有人會知道這件事,你沒有被人欺辱,忘了這件事!” 小苗哭著點頭道:“我…我知道了!姐…靈今,你自己要保重…” 本以為將來還能再見,這次是徹底斷了念想,幼時分別,也是小苗拉著自己的手不讓走,她在外艱難時怨恨過家里為什么把自己送走,后來偶然重逢,靈今的境遇已經(jīng)大不相同,她以為日子就這樣安靜得過,她在周譽身邊好好得,親人也安在遠方可以想念。 可如今,真的只有念想了。 靈今目送他們往客棧的方向,五弟扶著小苗的身影漸行漸遠,靈今回頭去察看蕭金閬,若是沒有他… 靈今心生恨意,短刀緊握在手,她猶豫著,終究不能下手,她拿過蕭金閬的腰帶,把他和小廝的雙手反綁在柱子上。 她依然從后門離開,河岸邊雜草叢生,幾乎要隱沒她的身形。 寶泉寺內(nèi),周譽與皇帝商議災(zāi)情,他時常走神,心緒不寧,皇帝以為他累了,便喊道:“皇兄,皇兄?” 喊了兩聲周譽才聽見,抬起頭道:“陛下,有何吩咐?” 皇帝喉頭依然不適,他喝了口茶清了清嗓子道:“你是不是累了?不如今日先回去?” 周譽還未接話,今早入寺的李歸廉也道:“是啊,殿下神色有些疲倦,不如先回去歇息?” 周譽不累,但他在想靈今這幾日的反應(yīng),他總覺得靈今還會不顧他命令往外跑,連挨打都不懼,莫非有什么要緊事? 于是他站起身道:“多謝陛下,老師,那我今日就…” 皇帝擺手道:“走吧,這幾日幸苦皇兄了?!?/br> 太陽西沉,靈今來不急消化今日的事情,她得先回明宮,路上千般糾結(jié),不知道后面會有什么風(fēng)雨。 路上有些行人驚慌,都往一處看。 靈今只管悶頭走,沒有注意周圍,遠處濃煙漸漸彌漫,似乎是著火了。 行人的議論聲越來越大,靈今終于注意到他們,她順著眾人的目光看去,黑煙夾著飛灰,升得越來越高。 那是船塢的方向?怎么會著火…那蕭金閬? 她往回走了幾步,心里一怔!不行!絕不能再回去! 于是拉了拉皂紗,一路胡思亂想,回到明宮就摘了冪籬往自己院子跑,剛一靠近,就見里面燈火通明,靈今心跳如雷,疾步過去。 門口守著的萬全安一見她,悄悄走過去拉過她道:“祖宗你哪了呀?!殿下早回,見你不在院子,這會動怒了!你可得好好認錯!” 靈今忙點頭,一入內(nèi),就見小松跪在地上發(fā)著抖。 周譽坐在院中的石凳上,看著他手指敲著石臺道: “我讓你禁足,你也敢亂跑是嗎?” 靈今上前跪下,聲音微微顫抖道:“我…我違令出宮,請主人重罰!” 上回責(zé)罰時,周譽已看出她撒謊,沒有審她。 他伸手箍住她的下頜將她拎起來,抓著她看了陣,靈今與他對視,神色略有躲閃,周譽余光中瞥見她手腕上有一小塊血漬,他皺了皺眉,把靈今拉到內(nèi)室,仔細看她手上的血漬低聲道:“誰的血?” 靈今慌了,想把血漬擦掉,周譽緊抓住她道:“說!出什么事了?!” 靈今見他言辭緊張關(guān)切,不想再對他撒謊,但她不能讓周譽猜出小苗,她左右為難,只能沉默不語。 周譽見她沉默,斥道:“你再不說,就去請荊杖!” 靈今聽見荊杖抖了抖,她抬眼看了會周譽道:“求主人責(zé)罰…” 周譽見她油鹽不進,松開了她的手道:“萬全安!” 萬全安忙在外待命,周譽盯著跪在他面前的靈今道:“去傳刑宮,拿黃梨木杖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