脊杖
高蟬驚愕得看著皇帝,而周譽已經(jīng)走了出去,皇帝讓高蟬去,他拿下掩口的絲絹,見唾液上面帶著些紅點。 他胸口突然悶住,心房好似下沉,他捏住絲絹,雙手微顫在唇上胡亂擦了擦,走出殿門去看行刑。 廷杖沉重,打在背上更是傷人入骨,周譽跪立當(dāng)場,與前來觀刑的皇帝對視。 皇帝不知怎得,移開了視線。 他示意行刑,行刑官高舉廷杖掀落,在明親王背脊上砸下!周譽只微微晃動,又跪直受杖,脊杖不過數(shù)十,周譽的薄衣上就滲出血跡,周譽巍然不動,但眉頭隨著行刑越來越深。 他心中想。 還好不是靈今受。 打過三十,他后背已經(jīng)鮮紅一片,周譽身體晃動的幅度漸漸大起來,又是一杖砸來,他向前撲倒一手撐地,行刑官手一驚,停下行刑想問皇帝的意思。 周譽咬牙咽下痛苦,他撐了撐,又跪起來,皇帝本欲饒恕,但見他姿態(tài)強硬,征服欲漸深,他示意繼續(xù),行刑官便再次舉杖。 權(quán)勢滔天的明親王跪在地上受他刑罰,最初周琰有震懾臣下的快感,可脊杖打過五十,周譽都未見求饒或懼怕,皇帝起了莫名的惶悚,他想要叫停,但還在躊躇時,脊杖便已經(jīng)結(jié)束。 周譽在原地緩了緩,拿起金吾衛(wèi)呈上的外袍穿上,他額頭滿是汗珠,面色也慘白,但他卻如沒事人一般,站起一步一步走到皇帝眼前,跪下叩謝天子賞罰。 不等皇帝發(fā)話,他直接站起身,通紅的眼瞳正視皇帝,天子接下來的處置他沒有聽,徑直離開了太極宮。 皇帝望著他的背影,拳頭越捏越緊。 阿季手慌腳忙得扶了周譽上馬車,他入車內(nèi)前命令道:“不要告訴靈今!” 阿季忙稱是,扶著周譽側(cè)靠在隱囊上,就駕車往明宮趕。 耳墜只有一個,而靈今跑回來時耳朵上沒有任何東西,何況她若是要做什么事,是不會帶任何飾物,那耳墜絕不是她帶出去的東西。 周譽心中分析,蕭勝還在北邊,兒子死在她手里蕭家會對明宮發(fā)難,靈今分得清輕重,她不會做這種事,必是有什么不可說的緣由。 他傷處撕裂般劇痛,又命令道:“讓溫廷澤重刑審訊那人,無論吐出什么結(jié)果,畫押處死。” 車駕直接駛?cè)朊鲗m,此刻天光逐漸亮起,明宮中大部分人還未起床,云葉正出來取東西,見周譽車架在寢殿門口停下,萬全安來扶周譽進(jìn)殿,血和著汗水滲出了衣袍。 她看得驚慌,但伺候的人都擁著,兵荒馬亂,她不便上前,看了幾眼就去做自己的事情,想著回頭再來問紅葉出了什么事。 靈今裹了裘袍推開屋門,她思緒萬千,夜里開著窗看外面,卻在窗臺上睡著了,早起就有些喉痛難受,她沒有太在意,此刻覺得昏昏沉沉,她忽見院外有幾人匆匆行走。 云葉在此時剛巧回來,神色凝重。 靈今忙問道:“出什么事了?” 云葉只看了她一眼,抿了抿嘴道:“無事。” 她哪里瞞得過靈今,撒謊的樣子完全形于色,靈今追問兩句后她看了看左右,道, “可不能說是我說的!” 靈今點點頭,云葉才悄聲道:“殿下從宮里出來,下馬車時,背上好多血…” “殿下受傷了?!誰…” 靈今的話戛然而止,蕭金閬死了,那皇帝必定會召他進(jìn)宮,從宮里回來后受傷,是被罰了?誰能罰親王?除了皇帝還能有誰? 她哪里還坐得住,她要去見周譽,云葉攔住她道:“你還在禁足!你要害我和小松一樣嗎!” 靈今停下腳步,道:“那…那你能替我去求殿下,讓我去見他一面嗎?” 云葉想了想道:“這會太醫(yī)和醫(yī)官們還在寢殿呢,亂得很,想必殿下也要先治傷,我去看看!有機(jī)會的話替你問一問殿下!” 靈今本來就有些不適,聽周譽受了刑,更是備受刺激,她覺得有些暈,又知道云葉說得有理,于是道:“…好…你…你快去……” “放心吧?!?/br> 得了她的保證,靈今神色恍惚,連夜進(jìn)宮,必是蕭金閬的事情,他真的被燒死了?到底是誰在那?當(dāng)時有人看見自己去過?要周譽交出自己,他是為自己與皇帝對抗…激怒了皇帝嗎? 靈今不安起來,她望著云葉離開的方向,焦急得盼她回來。 云葉回到寢殿,見阿季守著,上前問道:“阿季,殿下怎么樣了?” 阿季低聲道:“你怎么知道的?!” “我剛才出來取東西,看見殿下身上有血?!?/br> 阿季哦了聲,又看了看里頭又道:“殿下用了藥這會還睡著。” “睡著啊…” 云葉喃喃道,阿季見她有事,問道:“jiejie有事?一會兒殿下醒了你再來吧,或者我替你轉(zhuǎn)達(dá)?!?/br> “我…那我一會再來?!?/br> 云葉應(yīng)了聲要走,阿季卻叫住了她道:“等等,你是不是在伺候靈今?” 云葉對伺候一詞很是反感,她道:“是在照顧她?!?/br> 阿季湊過去嚴(yán)肅道:“那你可千萬不要告訴靈今,殿下昨夜下命誰都不許往院子里遞!你嘴嚴(yán)一點?!?/br> 云葉愣了,過了會兒她才笑道。 “我…知道,不會說的…害她擔(dān)心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