圍困
高善的鴿子飛走了,帶著沉若懷是兇手的消息,沉若懷如果想殺他,怎么可能下這種毒不死人的藥。 他分明就是看準(zhǔn)了周譽不在,要蕭勝擅離職守,帶兵來京。 靈今派人來看著高善以防再有變故,她告訴金吾衛(wèi)上將軍,即將有人從北邊來圍京,讓他整頓京中兵力,保護陛下,沉若懷的宅邸被金吾衛(wèi)圍住,靈今拿不準(zhǔn)阿晟的主意,不能做主拿沉若懷。 西博還有周譽的人,但調(diào)兵入京不是玩笑,靈今揣測著,萬一這也是沉若懷的計策之一? 她暫時不敢動,寫信將鎬京之事八百里加急到北地送給阿季,希望周譽能早日回來見到。 周譽進了戈壁之后便毫無消息,京中事多,讓靈今無瑕擔(dān)憂,此時危機即將來臨,鎬京異常安靜,靈今便對周譽的安危憂心起來。 阿晟不見沉若懷,自然不知金吾衛(wèi)圍了他府宅的事情,靈今在他身邊伺候,注意著他的動向。 信鴿往北,到蕭勝手里,就算他馬上來京,也得七八日。 靈今不打算和沉若懷對峙,他慣會控制人心,和他對峙還不知會生出什么變故來。 她找了李太傅秘密商討,李歸廉聽了前應(yīng)后果,一時不知如何是好,他主張先拿下沉若懷送進大理寺獄審訊,靈今卻不敢提皇帝已經(jīng)知道他的所作所為,她只道。 “沉翰林畢竟是陛下養(yǎng)父,陛下會不會?” 李老頭也犯難,靈今又道:“若是蕭勝要沉若懷,我們給嗎?” 沉若懷是皇帝養(yǎng)父,且此事還涉及宮廷丑聞,若是輕易交出去,怕是失了皇帝的顏面。 李歸廉問道:“王爺還沒有消息?” 靈今搖頭。 李歸廉盤算道:“京中能帶兵之人…上將軍…這幫人都是蕭勝帶出來的,都不頂用!” 二人對視,李歸廉一拍腦門道:“別管那么多,沉若懷現(xiàn)在在我們手里,蕭勝若是只要人,就不會輕易起沖突,若他有異心…那交不交沉若懷都沒有區(qū)別!” 春雨時時落,鎬京的屋檐瓦片都被沖刷得干干凈凈。 靈今還是讓池方去西博調(diào)兵,四散在鎬京周圍的山里,以防有變,宮中平靜了些日子,周譽依然沒有消息,靈今每日祈禱,盼他平安歸來。 阿晟似乎是在賭氣,不去見沉若懷,好在他賭氣,才沒有暴露沉若懷已經(jīng)被禁錮起來的事。 平州有折子遞進來,是蕭勝準(zhǔn)備進京,阿晟盯著折子許久,蕭勝突然進京,他不免要往那方面想。 沉宅后院,水邊無人守著,高蟬偷偷溜進沉宅,找到沉若懷后焦急道:“沉翰林!” 沉若懷見了他問道:“蕭勝來了?” 高蟬看了看四周道:“遞了折子到京城,多半是快了,陛下要奴見機行事,沉翰林跟奴走吧!” 沉若懷猶豫道:“這些日子幸苦公公東躲西藏了?!?/br> 高蟬急道:“哦喲您怎么還關(guān)心奴!快些別猶豫了!陛下都是為了保您一條命?。〕弥麄儞Q班!咱走吧!” 金吾衛(wèi)到了時間換班,有一段盲區(qū),他們每日守著這里,又無異像,難免松懈,高蟬乘人不備,帶著沉若懷溜出了宅子,往東城門跑。 出城百姓等在城門口,今日的城門卻遲遲不開,高蟬心道不妙,難道蕭勝已經(jīng)到了? 蕭勝確實到了,帶著兵馬圍在城外,他人在北門,李歸廉從小門出去,蕭勝坐在馬上,見了李太傅微微彎腰道。 “太傅好久不見?!?/br> 李歸廉笑道:“國公昨日上了折子,今日就到?” “京中查出了殺我兒的真兇,王爺走時答應(yīng)過老夫,有朝一日查到真兇,必定交給老夫親手處決。” “是是是…”大軍在側(cè),平日里再厲害,此時也只能陪笑,李歸廉在心里大罵沉若懷和皇帝,他鎮(zhèn)定道:“可此事得先請陛下旨意。” 蕭勝讓他隨意,李歸廉正打算回去,蕭勝又道。 “太傅,攝政王不在,北地需要老夫,老夫的時間不多。” 李歸廉身形一頓,他本就心氣高,此刻也不做回復(fù),矮身入城。 靈今已經(jīng)在城門口等著他,見他回來便問道:“太傅沒事吧?” “沒事。”李歸廉罵道:“這老小子還真敢?guī)П刖?,平日里挺知道輕重,怎么在他兒子這事上總是犯渾!” 此時守著沉宅的金吾衛(wèi)中郎將急匆匆策馬過來,下馬行禮道:“太傅!!太傅?。。?!” “做什么?!說事情!” 李歸廉煩得要命,中郎將神色凝重道:“沉翰林…不見了…” 一墻之隔,蕭勝安坐馬上,他的子侄走到他身邊道:“舅舅,我們不進去嗎?” “帶兵入皇城,你有皇命嗎?” “我們都到這了,攝政王又不在大周,不如?” 蕭勝瞥了他一眼,道:“你是覺得攝政王永遠回不來?” “深入戈壁,這么久都沒有消息…” 蕭勝斜了他一眼道:“老夫造反有什么用?將來皇位傳給你?!” 子侄閉嘴退到一邊,蕭勝道:“讓大伙準(zhǔn)備,京中兩日沒結(jié)果,我們便入城。” 李歸廉讓金吾衛(wèi)都去找人,他焦頭爛額,靈今在一旁提醒道:“宵禁之后城門到現(xiàn)在都沒開,昨夜他還在,現(xiàn)在一定在城里,他不會來北門,太傅,讓人去其他城門附近找!” 李歸廉連連道好,靈今又道:“我們恐怕要和國公膠著幾日,太傅,沉若懷自己跑不了,必定是陛下派人…” “老夫回宮召群臣商議?!崩顨w廉下決定道:“上將軍,守住城門,蕭勝輕易不敢破城,他暫時只要人,你可以此穩(wěn)住他?!?/br> 上將軍得令,分派人手維持鎬京秩序,城門這幾日是不會開了,見到城門口變故的百姓以為有政變,開始人心惶惶。 金吾衛(wèi)全城搜尋,靈今也入宮問阿晟沉若懷的去向,阿晟見事已至此,他坦白說自己只想保住父親一命,他派人帶走沉若懷,但具體藏在哪里,他也不知道。 京城被圍,沉若懷卻遲遲找不到,靈今和池方盤算著,在鎬京這么找不可能找不到,除非他藏在沒人找的地方。 那就只有宮中了,池方開始帶著人在宮中找,李歸廉和沉河庸天天往城門跑,穩(wěn)住蕭勝。 蕭勝在城外駐扎,來往客商都躲得遠遠得,百姓起初害怕戰(zhàn)事,后來見城里風(fēng)平浪靜,無事封城影響甚大,他們開始不滿,宰相們要皇帝拿個主意出來,阿晟自然不會交人,于是雙方只能僵持。 池方在宮中也找不到人,李歸廉突然想起,宮中是有暗道通往城外的,只有皇帝知道,要是他被從暗道送了出去,那就不好找了。 圍城第三日,蕭勝望著鎬京,下屬前來請示,他看著背后,再不決斷,周譽一回,主動權(quán)就不在他手里,他閉了閉眼睛,周琰辜負自己女兒,他兒子藏匿殺自己兒子的兇手,父子倆簡直如出一轍。 蕭勝手握長槍,他看著緊閉的城門,心里想著這兩日敷衍了事的李歸廉和沉河庸,自己到底忍他們做什么?! 進了城,拿不拿沉若懷,就沒那么重要了,蕭勝眼中陰霾漸深,他高舉長槍道。 “攝政王為國以身犯險!朝中jian佞卻挾持陛下!今日我等!入宮門!清君側(cè)!!” 撞車向鎬京城門沖擊!城樓的守衛(wèi)大驚失色,立刻拿起武器放箭防御,城頭升起狼煙,靈今在宮內(nèi)遙遙望見,金吾衛(wèi)急匆匆得跑進來稟報。 “蕭國公攻城了!!” 在場眾人大驚失色,靈今扶著李歸廉怕他太激動緩不過氣,她讓李歸廉坐下,把煙火遞給池方去召城外援軍。 “太傅?您別慌…上將軍能抵擋的。” 李歸廉抬手欲言又止道:“他!” 他緩了口氣,低聲道:“他什么水平我還不知道?!抵得了一時抵不了一世??!蕭勝早晚要進!” 靈今道:“那您帶著陛下和太后從暗道離開,我守在這里?!?/br> 李歸廉看著她道:“這怎么行?要留也是老夫留下,你帶著陛下走!” “您要是出事,去了下面怎么見李娘子?” 提到李思盼,李歸廉神色動容,他不再堅持,道:“現(xiàn)在還沒攻進來,到那時再說!靈今,你也不要出去,你一個小丫頭沒必要送命!” 大概是是靈今和李思盼年齡相仿,李歸廉看著她能想到孫女,此時也顧不上彼此的身份,他帶著宮人守在大殿,金吾衛(wèi)來回奔波傳送城門口的戰(zhàn)報,城外有西博來的兵與蕭勝抗衡,城門攻勢暫緩,池方出去幫著指揮之后,上將軍總算找回點冷靜,不再像個沒頭蒼蠅。 一旦攻城,雙方就再無轉(zhuǎn)圜的余地,蕭勝是從沙場里滾大的,上將軍還跟著他打過幾年仗,哪里是他的對手,他分出一半制衡援軍,另一半繼續(xù)攻城,雙方交戰(zhàn)到了傍晚,鎬京便漸漸支撐不住。 靈今眼見鎬京不保,她強行讓宮人架起李歸廉和一眾老臣,讓他們與阿晟離開。 阿晟走前拉著靈今道。 “他離開鎬京了…jiejie…對不起…朕實在不能看著他死…” 此時多說已無益,太后和后妃已經(jīng)到了藏有暗道的宮殿,宮中人人自危,靈今把小玉塞到阿晟手里道:“快走,若有來日…來日再說?!?/br> 她背上箭與靈梓一起帶著太監(jiān)侍衛(wèi)守在這里,靈梓摸了摸弓身道:“好久沒使了,不知道我的箭術(shù)還頂不頂用?!?/br> 城門火石不斷飛入城內(nèi),百姓都往后方逃,天際即將昏暗,眼見城門就要破開! 持續(xù)不斷的撞門聲突然停止,箭矢和火石也不再攻擊,守城將士都面面相覷,不知發(fā)生了什么,有滾雷聲從遠處傳來,城頭的士兵望著遠處,突然喊道。 “譽!譽字旗!攝政王??!是援軍??!” 輕騎從鎬京城外壓來,如黑云般逼近鎬京,馬蹄轟鳴震動大地! 玄甲,譽字旗和廷字旗,大軍壓城,為首縱馬疾馳而來的正是周譽和溫廷澤! 蕭勝轉(zhuǎn)身,見周譽大軍在逼近,他已經(jīng)做到這一步,無所謂再多做些,他下令對戰(zhàn)! 城頭的池方遠遠望見溫廷澤,當(dāng)機立斷道:“上將軍,開城門!所有人殺出去!” 上將軍大聲應(yīng)了聲,他被蕭勝打得憋屈,此時見援兵已至,終于能放開手和攝政王里應(yīng)外合! 他終于見識到什么是碾壓,周譽的大軍剛從沙漠里出來,且都是精銳軍,他們殺心正勝,蕭勝的人此時與金吾衛(wèi)掉了個個,變成了挨打的一方。 雙方交戰(zhàn)不過半個時辰,隨著蕭勝的落馬,鎬京的圍困終于結(jié)束。 靈今站在殿外,見遠處有人騎馬入宮。 宮人們緊張戒備,那人的身形十分熟悉,靈今起初握緊弓身,但當(dāng)他越來越近時,她看清了來人。 靈今扔了弓箭,快步跑下臺階,朝那人奔過去! 周譽同樣下馬,他張開手臂迎接朝他跑來的靈今,靈今撲到他身上,緊緊抱住他!她的發(fā)絲被風(fēng)吹得凌亂,周譽因為對戰(zhàn),身上沾了血污。 二人都有些狼狽,卻不肯松開緊抱的雙手。 “主人…主人…” “是我?!?/br> 周譽親著靈今的耳側(cè),低聲道:“我回來了…沒事了,不怕?!?/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