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謠 第2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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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這絲毫不感傷的樣子,明顯關(guān)系不好。 二祭司扭過頭,重重從鼻子里怒哼了聲,懶得再與他說半個字。 “祭司庭暫不必開?!苯泻従徠鹕恚笖n合,周身神力蕩開,磅礴如瀚海的威壓自他為中點,齊齊涌入深潭之內(nèi)。 如此浩大的仗勢,將深潭中囂張的火炎足足壓低幾寸。 男子聲線清冽如霜:“傳我之令,命祭司殿,神主殿,山海界五世家與凡界四十八仙門仙首于二月后齊聚于此,商討深潭之事?!?/br> 眾人拱手應(yīng)是,紛紛行禮之后離開深潭。 為了暫時壓住深潭,使四個月的期限往后延長,江承函保持著輸送神力的姿態(tài),站了半宿。 今日種種皆在眼前晃過。 他身有束縛,注定無法與楚明姣坦誠說起深潭,無法在她說想要解決深潭之事上說任何的贊同之語,連個輕到極致的“嗯”字都不行。 如今可以預(yù)見最壞的結(jié)果,無非就是山海界為三界承擔(dān)一切,與日漸囂張不滿的深潭同歸于盡,從此銷聲匿跡,不復(fù)存在。 山海界是大,幅員遼闊,可和浩渺眾生比,就如滄海一粟,又算得了什么。 犧牲小我,成全大我,是連這片天地都認為的最正確的做法。 作為神靈,不知對錯,無法插手。 江承函鎮(zhèn)壓深潭時,汀墨就抱著劍杵在一邊等,在某一瞬間,神思恍惚,突然想起了十三年前的事。 都說神靈無心無情,可唯有他知道,深潭沸騰的那個夜里,江承函也曾如現(xiàn)在這般,枯站數(shù)夜,恨不能將一身神力散盡。 就為了讓深潭能多穩(wěn)定一段時間。 == 更深夜靜,星移漏轉(zhuǎn)。 在如水夜色即將抽絲剝繭般被晨光汲取所有生機時,江承函終于抽身而出,他緩步踏進清冷月輝中,手扶著那圈圍欄,極慢地闔眼,整個人像易碎的名貴瓷器,從頭到尾都現(xiàn)出一種極罕見的破裂感來。 這是被抽取太多力量的后遺癥。 汀墨急忙上前,被他提前伸手制止:“無妨。緩一緩即可?!?/br> 就在這時,汀墨手中的傳音玉簡亮起光芒,他看了看江承函削瘦清癯的背影,小心點開了玉簡,在看清上面一行字時急匆匆地抬眼。 “殿下?!彼盗R今夜到底是個什么碰鬼的日子,怎么事一茬接一茬來:“冰室伺候的傀儡人傳來消息,楚家少主神魂又開始動蕩,他——”汀墨咬著牙說下去:“他需要殿下的神力滋養(yǎng)。” 滋養(yǎng)后又得受罰。 以江承函此時的身體狀態(tài),這無疑是叫他難以承受的酷刑。 “知道了?!毕倪^大,江承函聲音微低,他將手指用絲帕擦干凈,不曾有過遲疑,抬步往外去:“回罷?!?/br> 冰室中料理好楚南潯,他額心沁出一層細密的汗珠,腳步卻未停,徑直跌進外面的暗室,又受了一遍天定的刑罰。 身體上的痛極為麻木,神靈對這些苦楚適應(yīng)良好,只是偶爾,幾根銀絲像是穿透心臟時,會有一種密密麻麻,抽搐似的痛貫穿胸腔。這時候,他會微微蜷起食指,藏進袖袍中。 ……他想起了姣姣。 神靈情緒淡得可以忽略不計,即便情竇初開,與楚明姣在一起,開心,愉悅與安寧的情愫也為多數(shù)。 她太會哄人,楚南潯總能被她幾句撒嬌哄得暈頭轉(zhuǎn)向,腳不著實地,實際上,作為被楚明姣沁在蜜罐子里泡著的那個,江承函也并沒有能比楚南潯好上許多。 情意甚濃時,純粹大膽的姑娘大抵能將世間所有情話說遍。 因此他從不知道,原來人決絕起來,說不在乎,便真不在乎了。 決然離開的那個,大抵都不會想著回頭。 相知相許幾十載,矜貴如神靈,也終于嘗到被愛情折磨到心悸難止的滋味。 == 天罰結(jié)束,江承函背抵著墻面,指尖顫著,低聲平復(fù)呼吸,汀墨要來扶他,依舊被他清淺拒絕:“無妨?!?/br> 除伴侶外,神靈與他人間有著極重的距離感,天生不喜他人近身。 “殿下?!蓖∧吐暤溃骸叭浪緛砹恕!?/br> 江承函疲憊地闔著眼,睫毛濕津津貼在一起,眼尾壓出條溫柔至極的褶皺,聞言,他給自己換了身干爽潔凈的衣裳,徐聲道:“讓他進來?!?/br> 宋玢剛一進來,盯著他左看看又看看,突然意有所指地笑了下:“得了啊,楚明姣又不在,你這是勾誰呢。” 他從小這樣說話慣了,就是欠,反正結(jié)識朋友也沒別的目的,不巴結(jié),也不討好,自然想說什么便說什么,自己也落得輕松。 汀墨想,這人可真會插刀。 哪里疼往哪戳一下。 “是海棠山出了問題?”江承函默了默,沒脾氣一樣將他的話略過,溫聲問。 “海棠山好得很,沒問題?!彼午阊壑樽愚D(zhuǎn)了圈,擺擺手道:“我這次來,不是為了公事。純粹是自己有些問題,需要神主殿下解惑。” 江承函望向他。 “半個時辰前,我稍微摸到了點掌控天青畫的竅門。”像是為了節(jié)約時間,宋玢飛快道:“只有兩息時間,沒有任何人干擾,給你說真話的機會?!?/br> 說罷,他唰的一下,從靈戒中抽出一張畫。 那畫像個囊括一切的小天地,完全展開的一剎那,江承函敏銳的感知到,一直蟄伏在袖口里,隱入肌理深處的銀絲如同失去方向般,洞察力降至零。 天青畫上的混沌之力……暫時干擾了這片空間。 “時間寶貴,這東西我兩個月只能動一次?!?/br> 宋玢一改楚南潯之事后和楚明姣同仇敵愾,一致對江承函這個“外”的姿態(tài),他睜大眼睛,一張俊俏的臉因為激動而泛出點紅色來:“楚南潯是不是沒死?!?/br> 江承函抬眼,靜靜望著他。 “還不說是吧?”宋玢從靈戒中掏出兩塊卜骨,忍不住道:“我原本只是心血來潮才占了一卦,誰知出現(xiàn)這種結(jié)果。我還不信邪,活活耗了十年陽壽,又算了兩次。” 他聲音大到能將房頂掀了:“死人還能有命定姻緣線?楚南潯還能和余五姑娘修成正果?怎么修?結(jié)冥婚嗎?!” “還有蘇韞玉。”他轉(zhuǎn)過身,無法理解一樣又掏出卜骨,咬著字說:“他和楚明姣怎么回事呢?大祭司當年給他們卜的那卦我看過,那紅線隱隱約約的,不算明顯。這個呢,線紅得都要懟我眼睛里去了?!?/br> “你們四個玩我呢?!” 話音落下,卻見江承函的眼神慢慢落在那塊卜骨上。 他長相其實最是清疏淡薄,可因為通身溫和的氣質(zhì),給人的感覺總?cè)绗幜汁倶?,仙露明珠。不了解的人不敢過多接近他,了解的人也不會十分懼怕他。 唯獨此時此刻,他凝望那塊卜骨上交纏的紅線時,眼神斂去霜雪的淡漠,也撇開素來柔和寬縱之意,瞳色偏淡的瞳仁中,點墨般暈開。特別是他睫毛上下翕動時,因為受刑而難耐的汗水濕漉漉拖旖著,現(xiàn)出點從所未有,直擊靈魂的危險之色。 不知看了多久,他食指落在卜骨上。 輕輕一敲。 線從中間斷成兩截,宋玢萬金難求的卜骨也于此時應(yīng)聲而碎。 神力驟然迸發(fā),不論是天青畫還是袖中牽制人的銀絲,皆有一刻栗然遲澀顫縮,宋玢被這股浪潮掀翻,四仰八叉地甩在地面上。 他不可置信地喃喃:“你這是……你居然動怒了嗎?” 下一刻,他意識到不對,爬起來,狼狽地理了理衣袖,梗著聲音道:“你沖我兇什么,你沖我兇有什么用!” “人都跑凡界去了,你倒是追啊?!?/br> 宋玢頓了頓,慢吞吞地吐露自己的意思:“追的時候記得知會我一聲,我也得去,我十年壽元不能這么白白浪費在這三個沒良心的身上。” 第18章 山海謠18 “姑娘, 您的點心來了?!?/br> 清晨,云霧繚繞的山腳下,質(zhì)樸淳實的小二肩上各搭著條汗巾, 他繞過前頭幾張空桌, 將托盤中熱騰騰的糕點端上來。上菜的時候, 又禁不住往客人臉上掃了掃, 心神微滯,臉上笑容不由得更真摯些。 他們這并不屬繁華都城,更比不上京都的熱鬧富貴,可這么多年幫工做活, 一雙眼也算看遍人間顏色。 這位兩日前來住宿的姑娘,出手闊綽極了, 眼也不眨便包下占據(jù)了整片山色的靠窗隔間,不止如此,她滿身金裝玉裹, 翠羽明珠,光是那種帶寶珠的珠釵簪子, 兩天至少都換了快五支。 然這富貴無極的情形并不是最讓人驚心的,更為璀然奪目的,是這姑娘生了副神仙般的相貌。 朱唇玉面,云鬟霧鬢,杏眼彎起來時,最為可人,甜滋滋的能一路下沉到人心坎上,嫵媚中添或有種不諳世事的爛漫情態(tài)。 就這么一會功夫, 旁邊幾桌的眼神已經(jīng)止不住飄過來好幾回了。 “多謝。”楚明姣嗅著才出爐的糕點香氣,沉醉似的閉了下眼, 半晌,有些詫異地抬睫:“人間十月,焉有海棠?” “是海棠花露。” 小二料想不該啊,這等富貴人家,最擅在各等細節(jié)處著功夫,怎么連這問題都需問,可對著那雙清凌凌的眼,思索了會,仍盡可能解釋得詳盡:“每年海棠花開,店家便會叫人采集清晨海棠花上凝結(jié)而成的露水,用特制的玉瓶封存,再將花折下,制成花醬。待有需要時,便用這玉露與花醬拿出來,或做成糕點,或釀成清飲,用以招待貴客?!?/br> “心思巧妙?!背麈贸鲆诲V碎銀放在桌面上,道:“有心了?!?/br> 小二沒想到還能有這等好事,拿著銀子道謝,歡天喜地地做活去了。 “你來凡間散財呢?”蘇韞玉撩開珠簾,看到的便是這么一幕,他挑了下眉,拉開凳椅在她對面坐下,指節(jié)敲了敲桌面:“銀子是你這樣用的?” 楚明姣在精巧的海棠花糕上輕咬了口,頓了頓,又朝另一邊花瓣下口,最后抬眼,得出中肯結(jié)論:“凡界的東西比山海界好吃?!?/br> 也更精致。 “瞧瞧你這沒見識的樣子。”蘇韞玉逮著空隙就開始數(shù)落她,末了,一本正經(jīng)地開口細說:“不止山海界,四十八仙門也是如此。修道之人,想的都是怎么往菜肴糕點里加入仙露靈草,各種可食用的珍惜靈物,能提升修為,療養(yǎng)身體才是正途。真正專注食材本味,要滿足口腹之欲的,本身就少之又少。” 說完,他看向楚明姣的左臂,問:“傷好點沒?感覺如何了?” “我們明日就要啟程了?!?/br> “喔?!背麈蛄丝诓瑁^不讓自己吃虧的原則,慢吞吞地先回了前面一句:“所以深潭選中你,除了你話多,還因為你博覽群書,眼界開闊?” 蘇韞玉沒頂住這波言語嘲諷,被才抿了幾口的茶水嗆住,胸腔震顫,連著咳了五六聲才止住。 楚明姣這才扳回一局似的,晃了晃自己的左手,回應(yīng)遲來的關(guān)心:“已經(jīng)不疼了,只要不大動作,就不會有感覺?!?/br> “楚明姣你真的——”蘇韞玉將玉扇扣在桌面上,連著搖頭:“我真受不住你?!?/br> 楚明姣話都懶得接了,只挑起眼尾,在驟然攀升的風(fēng)情中給了他個自行領(lǐng)會的眼神,意思大概是:我需要你受? “新地圖研究過了嗎?”纖細白皙的指節(jié)有節(jié)奏地敲在桌沿,她揮手蕩開一個隔音結(jié)界,立刻讓周圍頻頻注目的人老實收回視線,涉及此行第一要事,她認真起來:“我們身處峪州南,若要一路北上前往長安,走水路最方便,也最快捷?!?/br> 這兩天下來,他們五個從山海界一路摸出來的外人晝出夜歸,也算將凡界的習(xí)俗摸了個七八成懂。 三界按地域而分,分為三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