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謠 第4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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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完這些,楚明姣心中立刻有了個大概?,F(xiàn)在這情況,就是怎么著,都要從那難纏的小孩嘴里知道點具體的消息,不然,所有的線索,全部在神誕月三個字下,齊齊斬斷。 她咬咬牙,看向一眼不融于人群,獨一份如謫仙般出塵的柏舟,朝他那邊挪了挪。 一點清甜的梔子花漫過來。 “帝師?!彼苄÷暎犉饋眍H為艱澀地請求:“……你能不能和那孩子聊一聊,他對我們太不信任了,不管我們怎么說,他都覺得我們要害他?!?/br> 同為救過他命的帝師一脈,若是柏舟去,說不定那孩子會有所松動。 這也是楚明姣的想法。 但她臉皮薄,很多時候,其實就是寧愿自己拎著劍上,也不愿意麻煩請求別人。 除非實在是到了一種困境。 就比如這時候。 柏舟在聽到她聲音時抬眼,眼里的情緒還沒完全遮掩干凈,因為孟長宇那個愣愣的,過長的注視而涌起的不悅,紊亂還都亂七八糟地堆在一起,橫陳平鋪,不曾消散。 即便如此,他這個人身上,還是有種揮之不去的干凈純澈。 宛若被雨打濕的清泅感。 凌蘇雙手環(huán)胸,挑著眉準備看好戲,見柏舟一會沒說話,還準備好心幫他將先前的原話轉達。 下一瞬。 柏舟盯著那雙漂亮明亮的眼睛,同樣很輕地應她:“好?!?/br> 第37章 沒能成功燃起來的枯柴邊, 仍舊裊裊不絕地冒著黑煙,楚明姣毫無阻礙地望進他的眼睛里,像翅膀沾到雨水的蝴蝶, 睫毛遲緩地上下顫動, 緊接著, 視線落到大驚失色, 宛若聽到了十分不可置信話語的凌蘇臉上。 這大半個月的相處,她確實也看出來了,帝師的性情太過溫和包容,對誰都沒句重話。 難怪從一開始, 凌蘇就說他太心善,好欺負。 他這樣事事上心, 毫不猶豫,惹得楚明姣不好意思起來,她訥訥地將手里棍子丟到一邊, 細聲細氣地對他道:“如果讓帝師為難,就算了, 我們再想想別的辦法?!?/br> “我們這一路走到現(xiàn)在,帝師最為cao勞,待回到京都,我再給帝師添份厚禮,以表謝意。” 她說得認真,每一個字都透著種不好意思的誠懇。 她和帝師畢竟才認識這么久, “收人錢財,替人辦事。這是我應當做的?!?/br> 經過這一遭, 柏舟眼中那些糟糕的,短時間內難以自控的情緒深深斂下去, 輕聲說:“火妖被地煞吞噬,短時間內,地煞若是出手,會用火攻?!?/br> 楚明姣鄭重地點了點頭。 柏舟深深循著她的方向看過去,聲線微緊:“這一趟,可能會比想象中艱難?!?/br> 楚明姣以為他的意思是要自己知難而退,趁著還沒發(fā)生大的沖突,不求什么鎖魂翎羽了,趁亂尋求出去的方法才是要緊事。 她低眸看著自己交疊在一起的手掌,沉默半晌,像下了某種決心:“帝師是凡人之軀,這一路幫了我們許多,我不會強人所難,如果真尋到了出口,我送帝師出去,但您看能不能將抽取地煞善魂的法門告訴我?!?/br> “我真的很需要它。” 其實這么多年,她對蘇韞玉,宋玢,楚滕榮,乃至身邊任意一個對她同樣散發(fā)著善意的人,都不曾轉變過態(tài)度,唯獨對他,好似纏了滿身的荊棘,即便自己鮮血淋漓,也得叫他同樣痛苦。 “楚姑娘?!彼p聲打斷她,眉眼深邃清絕:“我的意思是,叫你之后的行動中,多珍重自身?!?/br> 保護好自己。 楚明姣噎了下,而后遲疑著頷首。 一旁,見楚明姣暫時跑去和另一個商議,周沅與孟長宇也不著急,自然而然地將傾吐對象換成了蘇韞玉與汀白等人,白凜則從始至終抱著劍站在一邊,不插話,也不問話,安靜得像塊棱角冷硬的石頭,渾身都透著種疏遠不好惹的勁。 “算一算,我們進祖脈已經有二十天……過完今夜,就二十一天了。” 孟長宇看了眼沉黑的天幕,頗為嚴謹?shù)丶m正了數(shù)字,緊接著說:“如今看這局勢,整片祖脈其實都在地煞的掌控之中了,只要它想,它能對我們做任何事??苫蛟S是因為噬聲蟲聽了我們說話,或許是真的已經長出了靈智,它知道自己不能顯露真身,也知道外面可能已經被長老們布下了天羅地網(wǎng),所以一直很沉得住氣。” 蘇韞玉一直緊鎖著眉,聽到這,突然道:“既然打定主意不現(xiàn)身,也明明已經忍了這么多天,為什么突然就忍不下去了,縱火殺人,是已經厭倦了這個游戲開始挑釁,還是這兩波人之間有什么共同點,讓地煞忍耐不住了?” 他話音落下,所有人都不由得想到了三個字——神誕月。 蘇韞玉不由得瞇了瞇眼。 江承函對山海界的同齡人來說,其實不陌生,甚至可以說算熟人,可這份熟稔都建立在楚明姣這一層關系上,沒了她,就算揭開了那層屬于神靈的神秘面紗,也窺不見半點有用的消息。 他現(xiàn)在認真回想,關于江承函這個人,他們知道的東西少得可憐。 不知道他的生辰,不知道他的抱負,理念,甚至,連年齡也無從確認。 唯一知道的是,他對楚明姣很好。 一陣死寂中,孟長宇丟了個隔音結界將所有人罩住,眼神朝四周掃了又掃,確認沒什么動靜才清了清喉嚨說:“對,我現(xiàn)在就是這個意思。這三個字能讓地煞明知有暴露風險還出來,就證明對它而言,神誕月后面肯定有能強烈影響它情緒的意義,它能為這個出來一次,就能出來第二次。” “眼下最關鍵的是,我們得知道前面那兩波人,是說了什么,做了什么,才讓地煞動怒殺人的?!?/br> 事情兜兜轉轉,還是回到這一步。 帝師見狀,無聲起身,輕紗衣角從石頭的棱邊上拂過,朝著小男孩被看守束縛的地方走去,聲線淡淡地落在眾人耳朵里:“稍等。我去問問。” 孟長宇有些詫異,他剛可是聽說這小孩是如何桀驁難馴,寧死不屈的,這下見到個如此溫和的男子站出來,下意識想跟過去看個究竟。 被楚明姣攔住了。 她骨架纖細,脖頸修長,往跟前一站,顯得很是玲瓏小巧,可五官實在太過漂亮,那種漂亮到了耀眼的程度,甚至自發(fā)帶上了攻擊性,導致此時有種劍出鞘的銳氣。 “你們就此止步?!?/br> 說罷,她拎著裙擺往后跟上柏舟的腳步,聲音清脆地蕩在夜風里。 那一剎,一種不曾開口的白凜驟然抬眼,單薄的眼皮一壓,露出眼梢處的一道疤,沙啞的聲線帶著點困惑地喃喃。 “——這是?!?/br> “好有殺傷力的劍意?!?/br> == 楚明姣輕手輕腳跟到后山時,抬眼就見到一輪皎白的圓月。月下,凌蘇一搭沒一搭地靠在塊大石頭上,時不時左腳換右腳支撐著全身重量,很沒個正形的樣子。 她的注意力不在這人身上,才看了一眼,就挪到另一道人影身上。 小男孩被反剪著手捆在一棵看上去極有年頭的樹上,屁、股底下被汀白好心墊了塊圓滑的石頭,好讓他有個借力點。此時,為了方便談話,柏舟半蹲著與撅著嘴,一臉倔強稚氣的小孩談話,過長的衣擺拂在地面上,仍是干干凈凈,纖塵不染。 起先那小孩并不配合,不知道柏舟和他說了兩句什么,兩人聲音都小了下去。 絮絮的,說悄悄話一樣。 孩童的聲音稚嫩些,男人的聲音卻如清泉一樣,即便吐字慢,音調低,卻依舊有種金玉琳瑯的碰撞感,讓人難以忽略。 看她一來,那小孩立馬露出兇兇的一面,齜牙咧嘴的,小獸一樣,才松動點的態(tài)度立刻又恢復了原樣。 好像她長了三頭六臂,兇神惡煞。 楚明姣第一次察覺到,自己竟然這么不招孩子喜歡。 柏舟微微側身,看向她,像是察覺到她的懊惱和郁悶,眼里慢慢沁潤開笑意,淡而渺然的一點,云煙似的。 一種無奈的,好似在兩個孩子之間周旋,最后沒辦法,只好讓她暫且避一避的感覺。 她絕對沒看錯。 他就是這個意思。 楚明姣看得好氣,憤憤地將地面上的枯枝踩得嘎吱響,走了兩步,又回頭,朝無所事事的凌蘇招招手,等他揚著眉,慢騰騰地起身跟過來時,才背著手,去了另一邊。 “怎么了楚大小姐?!绷杼K腳步停在荒蕪多年,已經長滿青苔和不知名石斑的山間臺階下,腳底一用力,竟將那塊石頭撬掉半塊,他默默收回腳,問:“有什么事要問,問吧。” 什么叫無事不登三寶殿,別人他不清楚,但他知道,楚明姣現(xiàn)在這樣,那就一定是。 對這位宣平侯府的小世子,楚明姣起先并不在意,只當是帶個拖油瓶,誰讓他和帝師是故友,可隨著這二十多天的相處下來,他給她的感覺,冥冥中也有些熟悉,特別是擺弄卜骨的樣子。 但她不曾懷疑過他的身份。 不是因為別的,正如她暗地里用各種小失誤為掩飾,探了柏舟至少三次經絡一樣,蘇韞玉也在一日日熟悉廝混中,探過這位小世子的底細。如果說容貌,聲音,身段這些容易改變,可一個人的次身,再怎么掩飾,都是和主身相連的。 如果是江承函,宋玢的次身,修為一定不會低到哪兒去。 “確實有些事想請教小世子?!背麈α讼拢聰[被風吹得來回蕩動,像朵鼓動的喇叭花,整個人想要被推著往后去,“我們幾個和帝師都不熟悉,不知道他平日的喜好。你是他唯一的好友,所以我想來想去,還是要來問一問?!?/br> 凌蘇將她上上下下看了圈:“你想送他東西?” 楚明姣頷首,一根長長的辮子落盡鎖骨內側:“雖然帝師沒提,但聽說過上任帝師的事后,我想,施展招魂術對他而言,也許并不輕松。當日我們登門拜訪,說得清楚,那些提上門的東西,是施展招魂術成功后的報酬,這并不包括以凡人身軀深入祖脈替我取地煞善魂?!?/br> 凌蘇一聽這語調,知道她這是讓柏舟這種任勞任怨,無怨無悔的付出驚到了,甚至還開始有點不安。 她就是那種,如果被人臨時加價也能笑著忍一忍,過后再不合作,但一旦被人真誠相待,甚至對方開始不圖回報,就開始不知所措,絞盡腦汁去想自己該給些什么的人。 在楚二姑娘眼里,錢都是小事,可唯獨不能欠下人情。 “我不知道?!边@話問倒凌蘇了,他攤了攤手:“這么多天,你也看到了,這人活到了一種境界,清心寡欲,我一個游蕩在塵世中的浪蕩子,怎么看得透他?” 和楚明姣想象中沒有差別的回答。 “能不能冒昧問一句,帝師要流光璧和凝虛丹做什么?” 在沒有和柏舟接觸之前,楚明姣格外篤定,是人皆有愛財之心,真正能做到視金錢如糞土的少之又少。 不動心,只是因為手筆不夠大而已。 那天為了救活楚南潯,她大手一揮,直接挑了兩塊稀世珍寶送上去。 流光璧與凝虛丹是最滋養(yǎng)神魂的靈寶,她當時想,帝師是凡人身軀,又通古今事,涉及一些陰陽之法,諸如招魂術,對魂體的消耗必然很大,所以他會需要這些東西的。 可現(xiàn)在看來,又不是那么回事。至少不全是那么回事。 帝師一脈,稍有行差踏錯就動輒有損壽數(shù),前帝師如此,身為現(xiàn)任帝師,柏舟施展招魂術這種她聽了都覺得不可思議的術法,她根本不信會毫無反噬。 這反噬也絕不會輕。 撈著幾塊鞏固神魂的靈物,損失壽命,還累死累活來這么危險的地方,跟羔羊進了虎、狼窩似的,天天提心吊膽,還要做事,又一副天生的好脾氣,根本不會拒絕人。 圖什么啊。 換做是楚明姣,直接揮揮手,讓人有多遠走多遠了。 這無疑是所有正常人的思維,凌蘇意識到楚明姣已經察覺到了其中的某個漏洞,思忖片刻,他換了種含糊不清的說法:“你送的那兩樣東西,對他心底在意的那個人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