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謠 第6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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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帝師府那邊來消息了,說帝師已經(jīng)做好準備,明日午時,陽氣最重的時候,可以施展招魂術(shù)?!?/br> 楚明姣一下坐起來。 或許是美夢成真總叫人心虛不安,從當天下午開始,她就盯著天色不敢闔眼,時不時扯著春分問一遍,帝師府給的消息究竟是真的,還是她自個兒幻想出來的。 春分不厭其煩地回她,次數(shù)多了,楚明姣抹抹臉,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二十五日辰時,楚明姣就起來梳妝打扮,她挑挑這件,又翻翻那件,妝奩盒都找了個底朝天:“耳鐺用這個吧,翡翠桃子,楚南潯夸過好看……還有花鈿,別描太復雜了,淡一點吧,他喜歡素淡的。” 等一切結(jié)束,她挑眉看著銅鏡中艷麗的臉,笑了下,很快又搖搖頭,欲蓋彌彰地挑剔:“楚南潯眼光真不怎么樣。” 春分忍不住笑她。 提前一個時辰,楚明姣和蘇韞玉就到了帝師府,和負責守府的宋玢面對面干瞪眼,他們?nèi)齻€平時聚到一起沒說三句就能起個小爭執(zhí),今天卻都安分了。 略略聊兩句后,彼此都沒心思,前后歇了話音。 望天望地,全都在發(fā)呆。 不知道過了多久,楚明姣才想換個角度站著,就見大門從里面被人拉開了。 開門的還是那個收過她賄賂的小侍童。 “怎么樣?”幾道聲音異口同聲。 “帝師請諸位進府。”小侍童道。 穿過花叢,廊橋與假山石,三人踏進了正廳的門。 “帝師?!背麈悬c緊張,她緊緊盯著柏舟,聲音磕磕絆絆:“怎么樣了?” 柏舟臉色比平常要白些,像是沒休息好,冷白的底色叫沉黑的睫毛掃落時,拉出黑與白的激烈對撞,有種難以形容的病弱感:“準備開始了?!?/br> 楚明姣屏住呼吸,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 她掃了掃四周,發(fā)現(xiàn)屋里布置并不復雜。 只見正廳對門的位置,放置了一個半人高的浴桶,浴桶邊上,擺著個不大不小的銅盆,銅盆里有火灰,像是燒紙用的,幾人寬的案桌上,放著各種香燭與紙錢,而最顯眼的,莫過于那面插在香案上的招魂幡。 說是某個求佛現(xiàn)場,再貼切不過。 出人意料,但好似又都在情理之中。 畢竟,在此之前,他們也從未聽說過招魂術(shù)這種術(shù)法。 “都退至門檻外?!卑刂鄣?。 楚明姣這回無比配合,他話還沒落地,她就先一個站了出去。 柏舟站在招魂幡前,闔上了眼。 整個過程比楚明姣想象的要簡單,某一刻,火盆無聲燃起來,招魂幡無風自動,刮得柏舟衣袖獵獵作響。這像是一個信號,柏舟拿過案桌上擺放的匕首,往手腕上割了道口,鮮血成串滾落在浴桶中。 楚明姣美目睜圓,心頭跳了跳。 她腦海里亂糟糟地閃過很多想法。 ——招魂術(shù)能有如此大的功效,是因為其中一味引子,是神血嗎? ——柏舟的臉色好差啊……招魂術(shù)對他的消耗,是不是特別大。 叫人窒息的靜寂中,楚明姣終于看到了浴桶中屬于人的身軀輪廓,先是在蒸騰熱氣中憑空冒出來的手腕,再是長發(fā),繼而是整個頭部。 楚明姣怔在原地,同手同腳,死死地盯著那個浴桶,世上其他的聲音和色彩,好像都離自己遠去了。 直到柏舟將匕首放回案桌上,接過身邊侍童遞來的手帕按壓在傷口上止血。 “結(jié)束了?!?/br> 他看向楚明姣,眉眼間帶著倦容,依舊難掩清雋:“不過來看看嗎?” 楚明姣遲鈍地啊了一聲,才反應(yīng)過來一樣,匆匆奔到浴桶前,小孩一樣趴伏在上面。 她來之前想了滿腔的話要對楚南潯說,再三告訴自己一定要表現(xiàn)得堅強,從容,風輕云淡,但此時此刻,盯著那熟悉又久違的臉。 只是很輕地皺了下眉,下一刻,她眼淚就自己滾了下來。 “哥哥。”楚明姣伸手去觸了觸他露在外面的手,他的身體并非赤、裸,上面裹著層可溶于水的輕紗,觸感卻和膚感相差無幾。 溫熱的,鮮活的。 近在咫尺。 楚明姣肩頭落下去,千言萬語都消失了,她終于用了些力氣,將那只手牢牢抓緊了,千言萬語都消失不見,哽咽著又喊他:“哥哥?!?/br> “你兄長沉眠時間過久,才歷經(jīng)招魂術(shù),無法在一時半刻間清醒?!?/br> 柏舟看向蘇韞玉與凌蘇,又道:“勞煩兩位,將他放進里屋榻上?!?/br> 兩人照做。 本命劍劍主生來好面子,掉眼淚也只掉幾顆,等楚南潯被安置在床榻上時,她已經(jīng)將眼睛擦得干干凈凈,只留下兩個紅彤彤的眼眶可以叫人窺見些許端倪。 “去街上給他買兩身衣裳?!币娝榫w穩(wěn)定了些,柏舟輕聲道:“只能你去買,不是至親血脈,無法很快喚醒他。” “你們也去吧,我在這守著,檢查招魂術(shù)有沒有留下別的隱患。” 楚明姣點點頭,又去看他,抿著唇,格外認真地道:“帝師,謝謝?!?/br> 說完,她跟在蘇韞玉與宋玢的身后,踏出了房門。 柏舟踱步到窗前,忍著四肢百骸被抽干的酸痛疲憊,透過窗欞的縫隙,用視線描摹她被光影拉長的影子。 不必謝。 姣姣,生辰快樂。 == 招魂術(shù)從正午開始,持續(xù)了足足一個時辰,從帝師府出來后,一行三人立馬轉(zhuǎn)去街上給楚南潯挑衣裳,從發(fā)冠到大氅,鞋靴,一應(yīng)齊全,楚明姣大手一揮,直接拿了五六套。 楚南潯真活過來,出現(xiàn)在面前,宋玢心底的最后一口氣也松了,他搓了搓被撞疼的肩膀,語氣明顯活躍不少:“奇怪,今天人怎么這么多?!?/br> 人是很多。 東西兩街基本都是人擠人,不止尋常百姓,許多身著富貴講究的富戶與達官顯貴也不少見,各大酒樓擠得滿滿當當,熙熙攘攘,熱鬧翻了天。 此時,又有一個人被人潮推搡著一頭要撞上楚明姣,被蘇韞玉用玉扇擋住了。 “抱歉抱歉,我——楚、殿下?”周沅的聲音戛然而至。 “……不止人奇怪,這天氣也不大對啊,昨日還冷得穿襖子呢,今天突然就暖了。”宋玢絮絮嘀咕。 做了許多天的心理建設(shè),周沅好像完全接受了楚明姣的身份,此刻重逢,她大大方方地行禮,朝其他兩位頷首,聽到宋玢的疑惑,回:“不奇怪,每年都這樣?!?/br> 她像是意識到什么,看了看楚明姣,遲疑又困惑地問:“山海界沒有這種說法嗎?” 蘇韞玉將扇子收起來:“我聽說過?!?/br> “什么?” 話說到這,周沅笑著解釋:“甭管前一日天氣如何糟糕,每年十月二十五日,天氣總會很好,碧空如洗,春風拂面,許多百姓都會在這一天晾曬冬日的被褥衣襖?!?/br> “聽說是因為每到這天,欽天監(jiān)總算錯天象氣候,次數(shù)多了,就發(fā)現(xiàn)了這個巧合?!?/br> 頓了頓,她與楚明姣對視,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后來,一日山海界赴宴,我們偶然間發(fā)現(xiàn)神后殿下的生辰,就是這一天?!?/br> 楚明姣沒想到還有這個說法,腦子里嗡了一下。 “街上人多是因為,從前,也是在這一天,有些人在街上走著走著,或被風拂過,或被馬車路過,一些困擾多年的陳年舊傷會消失,久治不愈的頑疾也不翼而飛。大家都說是因為神后生辰,神主散下神力,為蒼生降下福澤?!?/br> “說是這么說,其實也是撞撞運氣,真不真的沒人說得準。” 周沅說完,才想借著這個大好時機將整件事理清楚,就被自己的師叔招了過去,她急急跟幾人道別,隱入人流中。 宋玢愣住,他覺得自己在山海界這么多年,算是白活了:“有這種說法嗎,怎么我從來沒聽說過?!?/br> 楚明姣自己也懵了:“我也沒……不會吧。” 江承函從未與她提起過這件事,一個字都沒有。 他們正往帝師府的小道上走,人群漸漸疏散。 “降沒降下福澤這個我不知道?!碧K韞玉沉默半晌,與楚明姣對視,一字一句道:“春風十里,賀卿良辰。年年如此,這是真的?!?/br> 她的腳步停了停。 她的生辰,她自己都忘了。 宋玢兩手空空,他也忘了,當下莫名心虛,緊閉雙唇,不吭一聲了。 楚明姣慢慢走著,想到今日的楚南潯,想到這滿街的人與風,一根細細的線宛若將這一切都串聯(lián)到一起,再用尖尖的針頭挑破她的肌膚,要將這些東西或無措或甜澀的情緒不管不顧縫合到她身體里去。 “怎么不說話了?”蘇韞玉嘖了聲:“我還以為你要和以前一樣,借機來同我炫耀嘚瑟呢?!?/br> 天知道。 這真是以前楚明姣在他面前能做出來的事。 等了半晌,發(fā)現(xiàn)沒聲音,蘇韞玉禁不住撩了撩眼皮去看她。 “蘇二。”她像是羞澀,又像是純粹的開心,臉頰暈紅,因為之前哭過,眼尾的紅久久都不曾散去,眼仁像兩顆剔透的琉璃珠,襯得肌膚細膩瑩潤,白得透亮。 像已經(jīng)完全熟透了的桃子,都不用揭開上面那層皮,單看色澤,便已經(jīng)足夠誘人。 這樣柔軟的本命劍劍主。 和他從小到大,記憶中姿態(tài)強硬,能一個揍哭十個的楚明姣。 真是完全不一樣。 不知道為什么,蘇韞玉梗了梗,他不由自主去摁了下自己喉嚨,挪開視線:“怎么?” 楚明姣和他說什么悄悄話一樣,語氣里藏滿了隱秘的歡喜,聲音像是直接敲在他心上,甜得不成樣子:“我的劍心,好像恢復一點了?!?/br> 她朝他比出個手勢:“一點點?!?/br> 第48章 狹窄的青磚小道, 蘇韞玉和楚明姣肩并肩往帝師府走,腳步聲輕且細碎,宋玢頂著凌蘇的殼子, 卻儼然心虛起來。 按理說, 他現(xiàn)在這么個身份, 是不該提前知道楚明姣生辰, 也決不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