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謠 第9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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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韞玉朝她攤了下手,面不改色地胡扯:“就說了這些,說還在想辦法,怎么才能幫到我們?!?/br> 也算是一樁好事。 打聽到自己想知道的事,楚明姣也沒心情陪他在大街上吹北風(fēng)了,她指了指手里的玉簡,意思是再有什么事隨時聯(lián)系。說完,沒等蘇韞玉再說話,她轉(zhuǎn)身就走了,玉簡那邊,她正和宋玢交談起雙方情況來。 蘇韞玉看著那道在視線盡頭模糊的身影,不由摁了摁發(fā)澀的喉嚨,垂著眼隨便找了個地方站著,想到他回答盾山甲的話。 這可是楚明姣。 再怎么著,哥哥也好,心酸的仰慕者也罷,不能把她哄開心就算了,他總不能惹她掉眼淚吧。 誰舍得啊。 === 次日,大雪,落得天地素白。 楚明姣煎熬數(shù)日的事終于不可避免地等來了結(jié)果,當(dāng)時天還未亮,她還正在自己房里想宋玢說的話,天青畫的回答,以及祖物那邊給出的信息。 將這三者結(jié)合在一起,不難拼湊出一些訊息。 深潭底下壓著的不是什么穢氣,而是腐爛的神靈之力,還有無數(shù)昔日第一宗門的人,這讓同為神靈的江承函忌憚,因為誰也不知道,這么多年過去,它們壯大到何種程度了。 天青畫不管事,監(jiān)察之力和神主都打定主意犧牲山海界,換取凡界數(shù)千,數(shù)萬載的寧靜。 她低低嗬了一聲,唇音和鼻息凝成霜氣,春分掀開軟簾進來,覆在她耳邊說:“姑娘,少家主喚您去一趟?!?/br> 楚明姣起身,捧著個小手爐往屋外走。 一進楚南潯的院子,發(fā)現(xiàn)人到的齊全,不僅蘇韞玉和宋玢來了,就連另外三家的少家主,蘇辰,蔣平允等人也到了。人多,擠滿了屋子,但并不吵鬧,反而靜無人聲。 人人都懷揣著滿腹心事。 楚南潯扮做傀儡人,一直沒有揭開自己的身份,此時朝楚明姣頷首行禮,看向蘇辰。蘇辰走到楚明姣跟前,凝聲說:“明姣,如今山海界與凡界之間,被我們發(fā)現(xiàn)的界壁一共是五條,現(xiàn)在已被神主殿的人封了三條,還剩最后兩條,我們不能再等了?!?/br> 楚明姣說不出自己這一刻的心情,像凌遲的刀終于落下,她竟不覺得疼痛難忍,而是想,是成是敗,終于要有個結(jié)果了。 她聽到自己的聲音,意外的冷靜,像在心里演習(xí)過千百遍:“你們準(zhǔn)備什么時候動手?” “今日申時。” 蘇辰條理清晰:“宋玢會提前打暈汀墨,我們已經(jīng)下達了命令,今日,山海界所有住民都會聚集起來前往潮瀾河,但這動靜一定瞞不過江承函,他那邊需要你拖住——能拖多久是多久?!?/br> 她頷首,問:“僅有兩條界壁,山海界上百萬人想要全部撤離,需要多久?” 蘇辰沉默,臉色變得極其不好看,半晌,吐出字來:“至少三天?!?/br> 這還是在秩序極好,不發(fā)生任何暴亂的情況下。 楚明姣咬咬牙,才要說什么,就聽他又說:“現(xiàn)在不是考慮那么多的時候,說句殘酷的,能走多少算多少,我們選了山海界天資還不錯的孩子,先讓孩子走?!?/br> 沒人說說話,也沒有人反駁。 誰都知道,這是沒有辦法的辦法。 她點點頭,閉了下眼,應(yīng)下:“好,我準(zhǔn)備一下。潮瀾河的地形我熟,我盡量會將江承函拖在神靈禁區(qū),那里與界壁離得遠,打斗也不會波及你們?!?/br> 蘇辰點頭說好。 剩下的事,他們需要一遍遍對校,確保每一環(huán)節(jié)都不出錯,楚明姣沒必要聽這些,她轉(zhuǎn)身掀開簾子回去了。臨走時,接觸到來自楚南潯憂心忡忡,寫滿了不放心的眼神。 他作為楚家的總布署人,走不開身。 蘇韞玉和宋玢就不管這些了,他們一前一后跟著楚明姣出去,旁人見這鐵三角又湊一起,也不覺得奇怪,甚至很自覺地讓路。 “真要和江承函打啊?!彼午銓⒀┎鹊酶轮?,想想那畫面就覺得發(fā)怵,后面又自我安慰,江承函現(xiàn)在沒了流霜箭矢,面對的又是楚明姣,不可能和揍他們似的下死手,當(dāng)即又補充說:“不過我相信你,本命劍打架至今還沒輸過?!?/br> 楚明姣撇撇嘴。 心想這話還不如不說。 蘇韞玉一直心不在焉,臉色懨懨,提不起精神的樣子,楚明姣看過去的時候,才勉強扯了下嘴角,將她上下看了遍,打啞謎似的:“知道自己的極限在哪吧?” “不會逞強,也不會亂來吧?” 楚明姣點頭,說:“不用cao心我,我心里有數(shù)?!?/br> 就這句話。 蘇韞玉連個氣音都不信。 這姑娘爭強好勝,把她渾身骨頭敲碎了,也學(xué)不會服軟。本命劍現(xiàn)在都成什么樣了,去與江承函對打,怎么打?無非又要用些什么損耗身體,透支天賦的秘笈。 再回想回想她方才聽到蘇辰說“三天”時的神情,他甚至一點也不懷疑,為了多爭取點時間,她能將自己壓榨干凈。 后面還要和深潭打。 她肯定又沖在第一個。 照這樣下去,就算最后山海界贏了,大家重獲新生了,她的死期也不遠了。 怎么讓人不擔(dān)心。 宋玢原本還想給楚明姣多打幾句氣,但聽到外面侍從正朝他招手,示意有人找他,又轉(zhuǎn)念一想,楚明姣的本命劍強悍至極,江承函現(xiàn)在沒了流霜箭矢,兩人又是道侶關(guān)系,最多也就拼個勢均力敵拖拖時間,不會鬧出什么事來。 他于是將心放回肚子里,擺擺手走了。 蘇韞玉沒走,蘇家的事有蘇辰一力擔(dān)著,他相對而言能輕松不少,至少這種時候,能跟在楚明姣身后回她的院子。 跨過院子的圍欄,蘇韞玉甩出個結(jié)界,朝楚明姣看過去。 “人都走了,就剩我們兩了,你說說看,準(zhǔn)備用哪一招?都準(zhǔn)備好了?” 楚明姣拍了拍左邊袖口,銀線繡出的邊在眼下蕩動,像一尾搖曳的雨燕:“準(zhǔn)備好了。我這幾天和你們說放心的次數(shù),比以往十年加起來都多,我真說不出口了?!?/br> 蘇韞玉眼神掃過她袖口,眼尾溢出一點不顯眼的笑。 她這上戰(zhàn)場前,準(zhǔn)備的大招都往袖子里藏的習(xí)慣,從小到大,沒有變過。 蘇韞玉懶洋洋走上前,還沒等楚明姣反應(yīng)過來,突然拽著她的胳膊,將她帶到自己懷里,虛虛攬了一下。 他看過本命劍自帶的那張法訣紙,知道那是薄薄的一片,既沒有靈力,也沒有劍氣。此時此刻,繁復(fù)交疊的衣擺成了最好的遮攔,衣袖也成了得心應(yīng)手的裁刀,只消用一點力,就輕巧地將法訣紙從上而下地裁成兩半。 他還特沒良心。 只留了小片塞回她的衣袖里。 大的那片則捏在掌心中,團成了紙團。 從捏她的手腕,到抱她,只是很短暫的一瞬,在楚明姣敏銳地察覺到可能有什么不對的時候,他偏偏湊到她耳邊,垂眼說:“若是愛慕者,可能會處處顧忌你的喜怒與心意,但若是兄長,只要你平安?!?/br> 話才說完,胸前就挨了她一拳。 蘇韞玉吃痛地往后倒退兩步,笑著說她沒良心。 這么一打岔,楚明姣全然忘了方才那微妙的不對勁。 “少冒充我哥哥?!彼龤膺葸莸爻蛩?,進門時,將門帶得哐當(dāng)響,說:“也少在我面前晃?!?/br> 門外,蘇韞玉變戲法一樣斂干凈笑意,看著捏成拳的右手,感受里面團成團的法訣紙,無聲苦笑,不忍回顧方才的迅猛身手。 他還是人生頭一次發(fā)覺。 自己挺有做神偷大盜的潛質(zhì)。 但估計經(jīng)過這一遭,這姑娘要恨透他了,也不知道后面怎么賠罪才有用。 楚明姣沒在自己屋里待很久,半個時辰后,她換了身適合打斗的勁裝,素面朝天地跨進空間漩渦中。 去了潮瀾河。 第67章 十冬臘月, 天凝地閉,一樹亂瓊碎玉。 楚明姣比計劃時間提前一個多時辰到了潮瀾河,她身上有通行的腰牌, 篩查外人的陣法很快放她進去。 她走得慢, 踩進雪地里, 一步一個腳印, 又在聳立威嚴(yán)的神主殿正門前駐足,卻沒有要進去的意思,盯著看了一陣,側(cè)身, 轉(zhuǎn)頭遙望數(shù)十里外,對門而立的祭司殿。 路過的神官起先以為是同僚, 走近一看,瞧見那張臉,俱都失聲, 而后拱手做禮,一溜煙地走遠了。 楚明姣在原地站了會, 被風(fēng)雪吹得瞇起眼睛,覺得沒意思,于是低眼,將不知何時堆滿了肩頭的雪花慢吞吞拂落下去,不再停留,腳下步子直往神靈禁區(qū)的方向去。 汀白和春分緊隨其后。 “你們在這守著?!背麈诳邕M禁區(qū)前叫住他們,解下令牌遞過去,話語冷淡流暢, 是早有安排了:“從現(xiàn)在開始,里面不論發(fā)生任何動靜, 此地只準(zhǔn)出不準(zhǔn)進?!?/br> 事情發(fā)展到如此地步,春分與汀白縱使有一百份心,也不敢再勸,當(dāng)下接過令牌,點頭應(yīng)是。 禁區(qū)的門是一面垂下來的藤蔓,天生地養(yǎng),多年孕育,誕生了懵懂的靈識,任憑時節(jié)變幻,總是四季常青。楚明姣面無神情地撥開那些枝葉,身影旋即消失。 汀白面露苦色,和春分低聲咬耳朵:“殿下這些時日變化真大。” 春分憂心忡忡。 是啊,從前楚明姣明艷活潑,愛笑愛鬧,平日里最關(guān)注在乎的,除了本命劍,約莫就是編織新穎精致的妝發(fā),研制各種各樣護手護臉的靈液,又挑剔又講究,身上不能沾上一點灰。 現(xiàn)在,這些習(xí)慣也都沒了。 最愛笑愛玩鬧的人,而今對誰都冷冷的,那個鮮活的姑娘好似被誰捆綁雙手,鎖了起來。 真叫人心疼。 然而當(dāng)汀白想起汀墨時,心疼就變成了頭疼。汀墨拿著神主的令牌,一日封一條界壁,前兩日是躲得好,封完就用各種秘術(shù)消失了,加上身處潮瀾河,五世家鞭長莫及,但今日就不一樣了。 但愿這人知大局,識時務(wù)。 還能少受點皮rou之苦。 神靈禁區(qū)還是老樣子。極寒天,麥田里的稻穗被沉甸甸壓彎了腰,一片流金與純白交織,另一邊拓出來的苗圃里,半人高的果樹掛上了果,那果子原本是青色,被雪一遮,只能看到一點白。 幼小些的花枝被壓斷了,但被人耐心處理過,在一旁搭起了竹簽牽引。 她俯身去看,發(fā)現(xiàn)枝頭已經(jīng)開出了粉嫩的花骨朵,一簇緊挨著一簇,花蕊卻是鵝黃色,填得滿當(dāng)當(dāng)。 這幅景象,若是放在凡界,就是四時亂象,妖異之兆,而在這片地域,這些柔嫩的秧苗,與冰雪殿前那棵遮天辟日的樹,成了僅有的幾撇亮色。 這里太冷,太安靜了。 毫不夸張地說,楚明姣第一次來,得知日后要住在這里時,嘴撅得很高,住慣了熱熱鬧鬧的楚家后山,見多了一早上就往比武臺擁擠的少男少女們,她打心底里覺得——這哪能住人??! 就現(xiàn)在這點生機,都還是她帶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