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三樓的唄?！?/br>
    “??！是她啊！”

    “工作六年升副主任，她在單位有什么貢獻嗎？”

    孫萍喝口枸杞茶潤嗓，“貢獻沒有，犧牲有?！?/br>
    另外一個人笑著打趣，“犧牲？不會是我以為的那種犧牲吧？”

    孫萍：“唉你猜對了?！?/br>
    “臥槽！她不是結(jié)婚有孩子了？我經(jīng)常見她帶自己女兒來單位。”

    “對啊，她女兒已經(jīng)上幼兒園了?！?/br>
    孫萍：“一個升職加薪，一個為了刺激，各取所需唄，在咱們單位一點都不奇怪。”

    “不對，應該是放到任何地方都不奇怪?！?/br>
    程意綿前邊工位的人哀聲長嘆：

    “哪里有需要哪里就有黑幕，可惜我長得不夠漂亮，要不然這些池中魚任姐挑選?！?/br>
    “簡單，人造科技滿足你?！?/br>
    “在臉上動刀子，我可不敢。”

    話題中升職的女主角，正是程意綿剛才在雜物間撞見的人。

    那個即使家庭和諧美滿也會違背倫常道德的人。

    孫萍在這里上班有五年，工作起來有點拖沓，不過她心地好，跟其他領導相比還算好相處。

    “小程是不是還沒畢業(yè)？”

    程意綿：“沒呢，今年7月份返校拿畢業(yè)證?！?/br>
    “那你可得長個心眼兒，”孫萍瞟了眼緊閉的辦公室大門，用氣音提醒她，“姓范的老色鬼沒少霍霍小姑娘。”

    如果不是她親自撞見顏色交易，今天之前孫萍說的這句話，她只會當作耳旁風。

    原來，潛意識中對范主任的不適，是出自那雙眼睛流露出來的貪婪。

    碰上這種人，自求多福吧。

    上完廁所急匆匆趕回來的孫萍忙聲提醒：“老色鬼來了，大家小心。”

    四月下旬的天氣比較溫和，一件短袖外搭開衫就足夠了。

    不選擇領口緊繃的款式，等于給那些別有用心的人制造機會。

    “吱呀”一聲，范主任推門而入。

    他踮著腳尖，視線在四人身上游走，沒占到一點便宜的人覺得無趣，便在忙碌的四人中蝦兵點將，停在程意綿頭頂：

    “小程，下班來我辦公室一趟?！?/br>
    程意綿：“……”

    她去四樓檔案室找資料，應該沒被范主任發(fā)現(xiàn)吧？

    下班已有十分鐘，她猶豫不決。

    想通前因后果，挺直腰板站起來，發(fā)現(xiàn)又怎樣，捅不掉這座馬蜂窩，大不了離職，她又不準備靠這份工作養(yǎng)老。

    透明水杯的杯底沾著茶葉，倒入熱水將它們泡開，范主任抬頭示意：

    “門關上?！?/br>
    “哦。”

    這層樓其他員工已經(jīng)下班，程意綿擔心自己的安危，但礙于范主任還沒做什么，貿(mào)然反擊只會讓自己的利益處于下風，就先靜觀其變。

    范主任在右手邊一沓資料中翻來翻去，沖杵在原地的程意綿笑笑，“凳子搬過來，坐旁邊?！?/br>
    程意綿：“好?！?/br>
    她現(xiàn)在除了害怕這個領導，還有點惡心，反胃。

    范主任就事論事：“這份統(tǒng)計做得清晰明了，不錯?！?/br>
    “謝主任夸獎。”

    范主任板著臉，“就是你的辦事效率太快了，每道程序有時間限制，資料交給各部門負責人，你等著簽字就行了，挨個催這種情況，下次不要再發(fā)生?！?/br>
    認真工作受到批評，親自把資料送到辦公室也叫挨個催的話，她無法反駁。

    “我知道了主任?！?/br>
    合上資料恢復笑容的范主任不安好心，“小程啊，工作半個月覺得怎么樣？”

    程意綿：“還好，流程什么的有孫姐帶，差不多熟悉了?！?/br>
    “前幾天跟我出差有什么不適應的？”

    “沒……沒有?！?/br>
    身子悄悄往旁邊傾，客套打官腔的話她沒學會，也說不出口。

    “是這樣的，最近……”話未說完，桌子上的手機響個不停，范主任看了眼屏幕，皺著眉起身，“等會兒再說?！?/br>
    辦公室留下她一人，不知道這位領導接下來會有什么意想不到的cao作，程意綿趁松懈的幾分鐘給好友發(fā)送求助消息。

    「蕊蕊在不在，十萬火急！」

    「人家剛睡醒，怎么啦」

    「我今天下午在單位，撞見領導和某位女員工發(fā)生不正當關系了，怎么辦？」

    李蕊初：「你被抓到了？」

    「我覺得，應該沒有?！?/br>
    她走的時候萬分小心，下樓專門選了西邊的安全通道，而且當時看到的場景是兩個人接吻，成年男女之間順著往下發(fā)展的劇情，根本不用多猜。

    「那你怕個錘子喲」

    程意綿：「我們辦公室的孫萍說，姓范的喜歡霍霍年輕姑娘，我不知道他想做什么，下班時間突然叫我上樓談話，我害怕」

    電話打進來，聽到李蕊初的聲音，她安心許多。

    “綿綿，我們別掛電話，如果他威脅你或者敢做

    依譁

    點什么，我立刻報警?！?/br>
    程意綿感動得差點落淚：“蕊蕊你太好了，沒有你，我該怎么辦呀?！?/br>
    “先別夸我，”李蕊初壓著聲音，“我錄音了，你別露餡?！?/br>
    “好的沒問題?！?/br>
    剛把手機裝進口袋，范主任推門進來。

    再晚一秒鐘就被他看到了，好險！

    程意綿正襟危坐，靜等領導指示。

    范主任戴上老花鏡，在電腦屏幕上尋找檔案，給她透露最新消息：

    “最近評選優(yōu)秀員工，評上了可以提前轉(zhuǎn)正，我一直覺得你這個孩子乖巧伶俐，很討人喜歡，好機會當然要留給自己人。”

    程意綿：“范主任，我試用期是兩個月，提前這么久轉(zhuǎn)正傳出去不太好，還是把機會留給別人吧?！?/br>
    “能力突出的人值得我提拔?！贝蛴C響起運轉(zhuǎn)聲，白紙黑字的材料吐出來，范主任雙手交叉成拳，舔著泛黃的牙齒道：“去拿一下?！?/br>
    轉(zhuǎn)身回來，一支筆擺在她面前。

    “都是一些基本資料，你們年輕人一看就知道怎么填?！?/br>
    程意綿經(jīng)得起利益誘惑，放棄機會：“范主任，我還是覺得自己配不上?！?/br>
    料到回答的范主任靠著皮質(zhì)座椅，雙手環(huán)胸：

    “轉(zhuǎn)正后月工資漲兩千塊，周五之前把資料交給我就行，如果想抓住這次機會，等會兒下班我送你回去?！?/br>
    再聽不懂這句隱晦的話，程意綿就別活二十二年了。

    她逃似地離開辦公室，確定周圍沒有人，掏出手機詢問朋友。

    “蕊蕊，你聽懂他什么意思了？”

    “tmd，一個頭發(fā)快掉光的糟老頭子，關起門來意圖猥褻女員工，他惡不惡心啊，我隔夜飯都快吐出來了。”

    手上資料燙得她渾身不適，“我還以為自己曲解意思了?！?/br>
    “沒有曲解，糟老頭子就是那個意思，”李蕊初嘔了一聲，“去告發(fā)他！”

    “憑這幾句話就告發(fā)，他如果解釋自己的意思是單純送員工下班，又沒有對我動手動腳，鬧大了我以后在單位也不好混啊?！?/br>
    李蕊初冷靜下來，“那你現(xiàn)在怎么辦？”

    看了眼資料，程意綿當機立斷，“我先下班，明天回絕他的提拔?！?/br>
    “也行，咱不招惹他，保護好自己。”

    “沒錯，我就是這個意思。”

    好在第二天上班，程意綿交給范主任一份空白資料時，一切風平浪靜，預料之中的職場背刺并沒有發(fā)生。

    周五下午開完會，她們部門接到新的工作安排，不出意外又是程意綿跟隨領導出差，然而事實是……

    “下周一滑市的出差由徐萊和我共同完成，我不在的期間，你們聽孫萍的安排，散會?！?/br>
    徐萊是她們同一批入職的員工，兩人來自不同學校，工作也不在同一間辦公室，程意綿與她的關系是上班碰面的點頭之交。

    如果這是不接受昨天優(yōu)秀員工評審才不被領導重視的結(jié)果，程意綿表示無所謂。

    收拾包包準備下班，孫萍啃著洗好的蘋果進來，給她們?nèi)烁靼l(fā)一顆，“我剛才看見徐萊從樓上下來，填了份什么資料又高高興興上樓去了?！?/br>
    程意綿大致猜到來龍去脈，不過那是別人的選擇，她無權暴露隱私。

    站在單位門口對面的站臺等公交車，她撞見范主任開著奔馳，徐萊似乎有些不情愿，跟車主聊了幾句便拉開副駕駛車門進去。

    現(xiàn)實再次給她上了一課，可悲可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