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到的這么早，但是那笑的溫婉嫻靜的女子的墓前還是已經(jīng)擺上了一束百合，潔白的花朵已經(jīng)被雨水打濕，反倒是顯得更加嬌艷欲滴，趙蕈側(cè)頭

    “已經(jīng)有人來過了？”

    姜楚胤的身子半靠在身邊人的身上，緩著急促的喘息和心口不規(guī)律卻快速的跳動

    “應(yīng)該是我爸吧，每年無論我多早，他總是在我前面，我都在想他是不是前一夜就住在這兒了。”

    趙蕈點了點頭，其實他能感覺出來，姜海波對姜楚胤的母親的感情應(yīng)該很深，卻不知為何他們父子兩個關(guān)系會變成如今這樣微妙的局面，也不知那個傳出來的私生子是真是假。

    “媽，我來看你了，今天的天氣不好，晚了一會兒你可別怪我，這一次我不是一個人來的，我身邊的人你看到了嗎？有沒有覺得很眼熟？”

    姜楚胤站在墓碑前面，面上是趙蕈從未見過的暖色依賴的模樣，姜楚胤平常把自己包裹的太嚴實了一些，這般放松的感覺他也很少見過

    “他就是你從前給我看照片的那個小男孩，林阿姨和趙叔叔的兒子，叫趙蕈，我們很巧的竟然能在國外相遇，媽，今天我?guī)^來就是想要告訴您一聲兒，我們在一起了?！?/br>
    趙蕈能感覺到身邊的人身子越來越重，他盡力撐著他的身子，同時看向了墓碑上那個笑的溫柔的女人

    “阿姨，我沒有想過我們兩家還有這樣的淵源，和姜楚胤還能有這樣的緣分，之前我做錯了事兒傷了他，但是你相信我，以后絕不會了，我會好好照顧他，您放心吧?！?/br>
    姜楚胤蹲下了身子將自己帶過來的百合花放在了墓碑前面，就像是小孩子在母親的面前一樣，總是有說不完的話，時間一點兒點兒過去，陰天下雨就算時間過去也是沒有太陽的，姜楚胤渾身都是冰冷一片，卻是半分都沒有要走的意思，趙蕈又幫他攏了攏圍巾，剛想勸上一句便聽到了身后有皮鞋踏在青石板上的腳步聲。

    這墓園是臨城價格比較高的墓園，都是一個墓一個臺階，他回過頭去，只看見了一個黑色的傘頂，拿著傘的人穿了一身黑色的西裝卻是看不清臉，他下意識護住了懷了的人，姜楚胤被風(fēng)激的陣陣咳嗽，回過頭去，那個撐傘的人緩緩走了上來，傘下的臉落入了他的眼中，讓他的瞳孔微微一縮，微涼的聲線響在這片雨聲中

    “姜凱?！?/br>
    趙蕈驟然睜大了眼睛，姜凱？姜海波那個傳說中的私生子？

    *

    第56章 姜凱是好人壞人？

    趙蕈將目光落在了眼前的人身上, 姜凱的身高和姜楚胤差不多，一身黑色的西裝襯得身材十分挺拔, 大學(xué)的時候他見過很多的卷宗, 也做過很多的人物側(cè)寫分析，眼前的人瞧著是個十分內(nèi)斂的性子，似乎有些不茍言笑, 和姜楚胤在外貌上實在是找不出任何的共同點, 而且他若真的是姜海波的私生子，今天這樣的日子怎么會出現(xiàn)在姜楚胤母親的墓前呢？

    走了這么長時間的青石臺階, 姜楚胤里面的襯衣都已經(jīng)被汗水打濕了, 他虛虛靠在趙蕈的身上, 卻在看見姜凱的時候撐著站直了身子, 面上有些復(fù)雜，姜凱將手里的花放在了墓前，像墓碑的方向鞠了個躬，卻什么話也沒有說, 轉(zhuǎn)身看向了姜楚胤

    “姜少回國要住段時間嗎？”

    說話的言語神態(tài)似乎沒有任何的特別, 看不出親近卻也并不算陌生，姜楚胤瞧著他的目光卻有些復(fù)雜，但卻沒有下他的面子

    “住段時間吧，你昨天回國的？”

    姜凱點頭

    “是, 陪姜總回來的，他剛才臨走的時候讓我傳話說明晚想讓你和趙蕈回老宅吃飯?！?/br>
    趙蕈實在有些不理解, 姜海波想讓姜楚胤回老宅為什么讓姜凱在中間傳這個話, 還是在今天這樣的日子, 但是姜楚胤竟然還回了他

    “知道了?！?/br>
    姜凱臨走的時候看了看姜楚胤又看了看趙蕈, 似乎是猶豫了一下, 卻還是開口

    “姜夫人若是還在，最在乎的不是別的應(yīng)該是你的身體，多保重?！?/br>
    說完他便轉(zhuǎn)身下了山，姜楚胤閉了一下眼睛，身子頹然傾倒，趙蕈立刻扶住了他

    “我們下去吧，我抱你下去。”

    這清晨最是一天中冷的時候，這山風(fēng)吹的連他都能感覺到明顯的涼意，便別說是姜楚胤了，本就是大病的恢復(fù)期，哪里經(jīng)得起這樣的折騰，姜楚胤這一次沒有拒絕，趙蕈抱著他一步一步下了那長長的青石臺階。

    自從姜凱走后姜楚胤的情緒似乎就有些不對，上了車懨懨的靠在后座上一句話也不說，趙蕈有些擔(dān)心，但是又不知道從何處勸，沒一會兒姜楚胤睜開了眼睛將一旁的車窗降下來了一點兒，外面夾雜著雨水的冷氣驟然便吹了進來，讓人的精神都跟著一震

    “是覺得憋悶嗎？開我這邊的吧，你不能吹風(fēng)?！?/br>
    趙蕈不由分說的便將自己這邊的車窗降了一些，關(guān)上了姜楚胤那邊的，男人笑了一下側(cè)頭，看著趙蕈那欲言又止，想說又不知道說什么的模樣出聲

    “想問什么，問吧。”

    趙蕈眨了眨眼睛

    “豪門秘辛，我可問了？”

    這句話無端讓姜楚胤鎖著的眉頭松快了兩分

    “嗯，許你問?！?/br>
    “我問題可能有點兒多啊，那個姜凱和你的關(guān)系是不是沒有那么不好？”

    這句話一出口，姜楚胤的面色便是一凝，抬眸的片刻眼底有一絲還未及時收斂的意外

    “為何這么說？”

    趙蕈湊到了他身邊，目光有些狐貍模樣的狡黠

    “按說，姜凱的身份那樣敏感，你要么對他視而不見，要么不屑一顧，但是剛剛你見了他神情卻有些復(fù)雜，尤其是姜凱說了關(guān)心你的話之后你竟然沒有反感，我覺得你們或許還有點兒交情？”

    趙蕈四年的警校也不是白讀的，這點兒再看不出來就白活了，但他還是想不明白，姜楚胤和姜凱能有什么交集

    “過來，讓我靠靠?！?/br>
    姜楚胤沒有正面回答他的問題，卻是神色疲憊地招了招手，趙蕈瞧出來他是真的累了，過去攬住了他的腰背

    “這樣舒服嗎？”

    姜楚胤閉上眼睛吩咐了一下司機

    “不回去，去老宅周圍轉(zhuǎn)轉(zhuǎn)?！?/br>
    車子開在路上，趙蕈同樣也是在臨城長大的，這邊的街道每一條他都很熟悉，自然也包括姜楚胤老宅周圍的地方

    “姜凱是八歲到我們家的?！?/br>
    “啊？”

    趙蕈立刻抬頭，瞧著姜凱應(yīng)該是和姜楚胤差不多大，姜凱八歲的時候姜夫人應(yīng)該還沒有去世，這..

    “我們年紀相仿，我小的時候三天兩頭的生病，換季的時候總是在醫(yī)院，那個時候我很想和旁人一塊兒去打籃球，但是...可能是怕我看了心里難受吧，我們家那個時候找不出任何的和運動相關(guān)的東西，直到姜凱偷偷帶回來了一個籃球給我，我才第一次摸到了籃球?！?/br>
    趙蕈心下抽緊了一下，他想象不到一個八歲的男孩偷偷摸籃球的樣子，他微微收緊了抱著他的手，也明白了一些他對姜凱復(fù)雜的情感，無論如今的關(guān)系為何，當(dāng)年只有八歲的姜凱是給過姜楚胤溫暖的人。

    “所以你們小的時候其實關(guān)系還不錯。”

    早上起的太早，又被風(fēng)吹了那么長時間，姜楚胤頭疼的有些厲害，一下一下，突突的跳，他抬手壓緊了額角出聲

    “是啊，姜凱是為數(shù)不多將我當(dāng)成正常人的人，不過他那個性子，少言寡語的，現(xiàn)在也沒變...”

    一雙暖意融融的手代替了那雙冰冷的手指，趙蕈幫他輕緩地揉著額角的位置

    “你靠著我，閉上眼睛緩緩，那姜凱的身份到底是不是...？”

    若是開始就知道姜凱是私生子，是絕不可能八歲的時候就被接到姜家的，除非那個時候姜夫人不知道，或者姜凱不是姜海波的私生子？

    “我沒有驗證過。”

    姜楚胤再一次給出了一個趙蕈沒有想到的答案，其實想要驗證兩人的身份辦法太多了，以姜楚胤的本事同時弄到兩人的頭發(fā)絕不是什么難事兒，一份鑒定報告便能搞定的事兒。

    “為什么？”

    姜楚胤睜開了眼睛，一絲偏執(zhí)爬上了他的眼角

    “為什么？為什么是我去查呢？這種事兒總該姜海波自己澄清或者承認吧，不明不白的收了一個義子才引來了這諸般猜測。”

    心緒波動帶出了一串的咳嗽，趙蕈聽出來了，姜楚胤對這件事兒還是在意的，或者說他對姜海波對待姜凱這種不說明的態(tài)度很不滿

    “那你有問過姜總嗎？”

    “咳咳...沒有。”

    趙蕈有些能理解姜楚胤對姜凱復(fù)雜的感情了，小的時候姜凱或許是唯一一個愿意把他當(dāng)成尋常同學(xué)和朋友的人，一個籃球就讓姜楚胤心心念念的記了這么多年，可見姜凱在他心中總還是有位置的，而姜海波這種不說明不承認的態(tài)度更是惹惱了他

    “所以，你們父子是因為這件事兒耿耿于懷嗎？”

    姜楚胤勉強壓下咳嗽，嗔怪地出聲

    “用的什么詞兒？什么叫耿耿于懷？我還對他懷恨在心不成？”

    “是我用錯了，我只是想知道你和姜總的關(guān)系不好可是從姜凱這里開始的？”

    “可算得上是導(dǎo)火索吧，我母親死后便傳出了姜凱是他私生子的傳聞，他從未澄清過，這些年來他也交給了姜凱一些公司的職位和資源，我并非在意那些東西，只是難道我不值得他一句準話嗎？”

    這是第一次趙蕈在姜楚胤的臉上看見了明顯的偏執(zhí)，懷里的人身子咳的彎了起來，臉色驟然煞白有一片，趙蕈實在不放心，好勸歹勸地勸著人回了家，他抱著人進了房間，當(dāng)天下午便起了燒，黎楚拿著已經(jīng)準備好的退燒藥進去

    “就知道會弄成這樣，晚上無論怎么也要吃進去一些東西，這藥多少是有些刺激胃，空腹人受不住?！?/br>
    這些日子姜楚胤的胃口就一直都不好，趙蕈立刻點頭

    “一會兒我去給他做點兒姜絲雞rou粥?！?/br>
    姜楚胤昏昏沉沉的睡著，趙蕈到了廚房沒有用這里做飯的阿姨，自己下廚，將雞胸rou切絲腌好，切姜絲，白米淘好下鍋，一步一步熟練非常，沒一會兒香味兒就穿了出來，黎楚倚在了門口

    “想不到你還有這份手藝？”

    趙蕈又開始扮小菜，動作麻利

    “這是小時候我媽常做得，感冒吃了就好?！?/br>
    姜楚胤醒來看見房間沒人便發(fā)了脾氣，趙蕈進屋便瞧著人手臂撐著手還在掀被子瞧著是要下床，但是動作搖搖欲睡，他忙過去

    “別起，快躺下?！?/br>
    “去哪了？不愿在我這里待？”

    相處的時間長了，趙蕈也看出來了這人病著的時候其實是有些粘人的，他雖然話中從來不說，但是只要他的房間中他的目光便總是圍著他轉(zhuǎn)，他出門他的眼底也是有些舍不得的，但卻從不開口留他，這般的開口質(zhì)問還是第一次，他坐在了床邊

    “別冤枉人，聞聞我這手?！?/br>
    趙蕈將手指晃到了這人的面前，姜特有的味道直沖姜楚胤的鼻子，他立刻皺眉

    “干什么了？”

    “給你煮粥了唄，小時候我一感冒我媽就給我做姜絲雞rou粥，保證粥到病除，一會兒你多少嘗一點兒?！?/br>
    他看出姜楚胤今天的情緒不對了，想來姜凱的身份和姜海波的態(tài)度是他們父子關(guān)系鬧成這樣的根源，但是他現(xiàn)在的身體實在是受不住這般的多思苦熬，這件事兒姜楚胤不查那就他來查。

    “不吃了...把剛才的故事講完，非要這般吊著我你才舒服??？”

    靠在床頭的人歪著身子，修長的手指推了一下趙蕈遞過來的勺子，神色難得有些幼稚的著急，伺候陛下用餐就是這么的費勁，趙蕈用大學(xué)寢室喜歡講的懸疑的故事逗這人，想聽后面的就要喝粥，難得哄得姜楚胤多喝了半碗，但是后半碗這人就不出這一套了，開始用強，拉著趙蕈的手臂不讓他走卻又不喝粥了，趙蕈笑著，這人這樣倒是像追著他要要聽故事的小朋友

    “后面的嚇人，晚上給你講怕你睡不著，明天白天我再告訴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