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br>
    黎楚和趙蕈從兩邊扶住他，手術(shù)后姜楚胤幾乎沒有怎么下地走路，體位的變化讓他眩暈的厲害，撐著輪椅扶手的兩只手臂因?yàn)橛昧Χ⑽㈩澏叮_雖然踩在地上卻用不上什么力氣，心口隨著用力而開始劇烈跳動，一下一下就像是有擂鼓錘在他耳邊一樣。

    心口咚咚作響，姜楚胤甚至有些開始犯耳鳴，趙蕈感受到了扶著的這人的力道一直在向下，他知道此刻姜楚胤幾乎用不上一點(diǎn)兒力氣，看著人閉眼忍耐的樣子他幾乎想要立刻抱住人說不練了，就算以后走不了了還有他。

    但是理智還是讓他放棄了這個(gè)想法，若是現(xiàn)在放棄了，以后姜楚胤的狀況只會越來越差，相比趙蕈，黎楚就要冷靜的多，一只手扶著他一只手有節(jié)奏地按揉他的心臟。

    “深呼吸，調(diào)整一下呼吸，沒事兒的，緩一緩。”

    過了半天姜楚胤才將將緩過了那陣頭暈耳鳴，趙蕈一手撐著他一手摟著他的腰，帶著他向前走了一步，姜楚胤的步子有些拖沓，也邁不出多遠(yuǎn)，好在兩步之外就是助步器，在他雙手握住助步器之后趙蕈和黎楚才試探性地輕輕松了手。

    這是帶輪子的助步器，姜楚胤雙手握緊，身子沒有站直，微微傾身，身體的重量幾乎是壓在手臂上的，靠著這根桿子才能勉強(qiáng)站穩(wěn)。

    就是這一會兒額角便已經(jīng)沁出了細(xì)密的汗水，趙蕈一直雙手護(hù)在他的手邊，就怕人站不穩(wěn)倒下來摔著，姜楚胤推著助步器在廳中走了十幾步，腿上便軟了下來，心口的跳動劇烈隱隱有心慌的感覺，他不敢逞強(qiáng)，聲音虛喘無力，只來得及叫身邊人的名字

    “小蕈...”

    膝蓋一軟他的身子便要倒下去，趙蕈立刻攬住了人的腰背，另一只手穿過了他的腿彎將人牢牢地抱在懷里，姜楚胤出了一身的虛汗，靠在趙蕈的懷里虛弱地穿著粗氣，額角冷汗密布，握住趙蕈手臂的手指都有些顫抖。

    趙蕈附身親在了人的鬢角上，眼睛里像是有一條星河一般。

    “你看這不是牢牢接住你了，別怕，很棒。”

    姜楚胤實(shí)在沒了精神，眼皮都覺得沉的厲害，但是聽了這話還是不由得笑了一下

    “當(dāng)我是...孩子哄？”

    “是，哄著哄著病就好了?！?/br>
    *

    第86章 丑的我心慌

    長時(shí)間沒有走路, 這樣驟然訓(xùn)練姜楚胤的身子還是有些吃不消，躺下就便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趙蕈幫他蓋好被子還是有些不放心地問黎楚：

    “這樣訓(xùn)練沒問題嗎？我看他很累?！?/br>
    黎楚坐在沙發(fā)上嗑瓜子, 他剛才就看見趙蕈一臉不忍的樣子，決定開口敲打一下。

    “在心臟能承受的范圍內(nèi)呢，人體的機(jī)能是用進(jìn)廢退, 你現(xiàn)在心疼他, 等到他腿部肌rou萎縮真的不能走了并發(fā)癥都找上來的時(shí)候你就知道后悔了。”

    趙蕈沉默了一下，他當(dāng)然知道這樣鍛煉是有好處的, 就是心疼而已, 他剛想說什么屋里忽然傳出了什么東西掉地上的聲音, 他想也沒想的沖了回去, 就見床上的人撐著身子側(cè)著，地上是掉下去的水杯。

    “怎么了？心臟不舒服？”

    姜楚胤眉頭皺緊，呼吸急促

    “腿，咳咳...”

    趙蕈摸到了他的腿上這才發(fā)現(xiàn)這人腿上的肌rou一片緊繃。

    “腿上抽筋了, 我?guī)湍闳嗳? 沒事兒的啊。”

    黎楚進(jìn)來檢查了一下儀器，好在姜楚胤房間鋪的都是地毯，被子掉地也沒有太大的聲音，這要是摔在瓷磚上恐怕都要驚出心悸, 腿上的抽痛帶起了一身的冷汗，緩解之后姜楚胤便渾身都不舒服, 拉著趙蕈的衣袖固執(zhí)出聲。

    “換衣服?！?/br>
    這人不再像之前那樣事事隱忍之后倒是有些孩子氣了, 趙蕈摸了摸他的后背, 確實(shí)濕了一片, 摟著人起來耐心地幫他換衣服。

    “下午我開一些維生素和鈣, 不過飲食上能多吃一下還是要多吃?！?/br>
    一個(gè)多月后下了初冬的第一場雪，外面銀裝素裹，屋內(nèi)的兩人相對而坐，不知道的以為兩人是要談判呢，姜楚胤的精神好了不少，今天穿了一身深咖色的加絨休閑衣，閑適清雅，人也比剛出院的時(shí)候多了幾斤rou，不像那個(gè)時(shí)候那樣的形銷骨立了。

    倒是趙蕈臭著臉坐在一邊看著又出幺蛾子的人。

    “外面正是冷的時(shí)候不能出去，你要是想看雪我們?nèi)リ柵_看?！?/br>
    姜楚胤什么也沒說，只是側(cè)頭看著窗外的雪，眼神三分期盼兩分落寞，俊朗蒼白的側(cè)臉光是讓人看一眼就十分不忍，就這樣安靜地坐著，一幅摸不到雪就是多大遺憾的樣子，偏偏他不吵也不鬧，趙蕈不答應(yīng)他就靜靜地看著外面，十分的執(zhí)著，這一個(gè)月他已經(jīng)用這一招讓趙蕈妥協(xié)了好幾次了，但是這一次趙蕈決定不能再這樣助長他的氣焰，說不能出去就不能出去。

    “不去了，在這里看看就好了?！?/br>
    低沉落寞的聲音響起，姜楚胤從毯子里伸出了手，微微帶了些血色的指尖抵在了客廳中的玻璃上，摸不到雪就隔著窗戶感受一下的模樣讓人光是看一眼就心疼，趙蕈閉眼撓頭，十足的頭疼。

    他過了半天還是蹲在了他身邊。

    “姜大少爺，就非得出去?。俊?/br>
    姜楚胤回過頭來，微微垂眸看著眼前的人，兩只手圈住了趙蕈的脖子，一語不發(fā)，清亮的黑眸中竟帶了幾分委屈，趙蕈被這眼神殺的所剩不多的理智也要告罄了，他晃了晃腦袋舉手投降。

    “大爺，求求了別這樣看我，我快挺不住了?！?/br>
    姜楚胤的眼底浮現(xiàn)出笑意，他手上沒有什么力氣，卻還是扶著趙蕈的肩膀輕輕附身，一個(gè)溫柔的吻落在了趙蕈的眉眼上，趙蕈只覺得從頭頂?shù)轿舶图庀袷歉Z過了一道電流一樣，整個(gè)人都麻了一下，這人這是犯規(guī)啊，這是干嘛呢？拿美色賄賂他嗎？他是那種會為了美色動搖的人嗎？但是再抬頭看著姜楚胤的眼睛他很可恥的立場不堅(jiān)定了。

    “那說好，就十分鐘?！?/br>
    姜楚胤眼中的落寞一掃而空。

    “走。”

    趙蕈...再信你我就是狗。

    半個(gè)小時(shí)后姜楚胤被趙蕈裹成了粽子，只露出了兩只眼睛。

    “你弄成這樣我都走不動了?！?/br>
    大少爺開始抱怨，趙蕈冷冷哼著。

    “浮雪那么滑你還想走?。课彝颇愠鋈??！?/br>
    姜楚胤知道這已經(jīng)是趙蕈的底線了，不再提過分的要求，但是再見鏡子里的自己，深軍綠色的羽絨服配深藍(lán)色的羊絨圍巾和咖色的靴子，他深深閉了一下眼睛，壓住被丑的加快的心跳。

    “小蕈，我給你報(bào)個(gè)美術(shù)班吧。”

    正在幫姜楚胤挑帽子的趙蕈下意識出聲：

    “報(bào)班干嘛？”

    “學(xué)學(xué)色彩搭配，我現(xiàn)在被自己丑的心慌?！?/br>
    趙蕈抬頭看著鏡子里的人，丑嗎？不過好像是和他平時(shí)見到的姜楚胤不太一樣，嘴硬道：

    “就去院子里待一會兒又不是去走秀，誰看你?。吭僬f，現(xiàn)在流行混搭風(fēng)，你那風(fēng)格落伍了。”

    看著絲毫不承認(rèn)自己審美差的人姜楚胤不再出聲，他現(xiàn)在是真的知道了什么是直男審美，無數(shù)次再想趙蕈這樣的審美是怎么看上自己的？第一次對自己產(chǎn)生了懷疑。

    最后趙蕈找了一個(gè)和姜楚胤鞋子一樣顏色的帽子給姜楚胤戴上了，美其名曰首尾呼應(yīng)，姜楚胤已經(jīng)不愿再看鏡子里的自己，只求這十分鐘別有人看見他。

    不過這穿丑衣服的郁悶很快就被外面新鮮的空氣，和潔白的天地所治愈，趙蕈推著姜楚胤在院中慢慢走著，雪還沒有停，姜楚胤伸出戴了手套的手去接雪花，眼中清亮的笑意讓趙蕈還是有些安慰的，或許出來走走也好，自己也不算是太上當(dāng)。

    “去那邊，那邊樹上的雪好看?！?/br>
    雪停留在了樹枝上，像是開滿枝頭的瓊花，入目之色一片潔白，大地一片銀裝素裹，緩步走進(jìn)就像是誤入一片仙境，風(fēng)吹過枝頭的雪紛紛飄落，姜楚胤回身就看見了趙蕈的頭上已經(jīng)飄滿了雪花，眼底有些瑩潤，落雪飄滿頭，也算共白首，他雖不能陪趙蕈到老，但是能看到這一幕倒是也不算太遺憾。

    眼底的感慨還沒有完全化開就見院子的門口傳來了聲音，趙蕈也看了過去，是姜凱回來了，他剛要打招呼就看見他身后還有一人，正是有幾個(gè)月沒見的卓聞，趙蕈立刻起身相迎，在國外卓聞幫了他們很多，因?yàn)榻返纳眢w他們回來的也匆忙，都沒有來得及好好和卓聞道謝，最近是聽說他回國休養(yǎng)，這還是回國后第一次見面。

    “卓總?！?/br>
    一身鴉青色的長呢子大衣襯的卓聞比在國外的時(shí)候好像好要清瘦了一些，常年在中東那樣的地方他的身上不經(jīng)意間也會透露出些壓人的氣場，他的目光劃過趙蕈的時(shí)候卻帶上了些慵懶的笑意。

    “好久不見了，小朋友?！?/br>
    這一聲小朋友讓在場幾人都沒反應(yīng)過來，后來還是姜楚胤先笑了一下，卓聞比他哥還要大上3歲，趙蕈這年紀(jì)可不是他眼里的小朋友嗎？

    卓聞看向姜楚胤的時(shí)候面色有一瞬間的不解，眼神凝在了姜楚胤的身上，咖色的鞋配黑色的褲子沒什么問題，但是上面套了一件軍綠色的羽絨服后還加了一條深藍(lán)色的圍巾？這是什么裝扮？他微微側(cè)頭語帶不解地挑眉出聲。

    “你弟弟的品味變了？”

    很顯然姜凱也看見了姜楚胤這一身的裝扮，說實(shí)話他想笑，姜楚胤的臉都黑了，趙蕈眼觀鼻不敢多言，姜楚胤側(cè)臉。

    “這就是你說的沒人看？”

    趙蕈真的很無辜，他怎么知道姜凱會提前回來，還是帶著卓聞回來?。?/br>
    姜楚胤也不能在外面多留，趙蕈推著他和姜凱兩人進(jìn)去，卓聞在廳中落座，姜楚胤趁著間隙無聲問正在準(zhǔn)備茶具的他哥。

    “搞定了？”

    姜凱難得白了他一眼，看著他這一身打趣道：

    “你還是先換身衣服吧?！?/br>
    果然話題落到衣服上姜楚胤的臉色又黑了，趙蕈二話不說立刻將人推回了房間。

    “換，換，咱現(xiàn)在就換?！?/br>
    知道今天讓姜楚胤丟臉了，趙蕈的動作非常利落，態(tài)度非常到位，他將衣帽間整個(gè)一面柜子都打開，半躬身

    “姜少請選?！?/br>
    姜楚胤靠在輪椅上看著他的樣子才算是順下一口氣，挑了一身搭配好的深藍(lán)色緞面襯衣配黑色的西裝褲才算滿意。

    趙蕈湊過來難掩那滿臉的八卦之色。

    “這下面是什么情況??？你哥這是搞定卓總了？這么快？”

    姜楚胤一伸手，趙蕈立刻將淡茶奉上，姜楚胤慢條斯理地吹了一下。

    “搞定可能未必。”

    卓聞是那么好搞定的人嗎？姜楚胤猜的沒錯(cuò)，卓聞今天過來確實(shí)不是因?yàn)楸唤獎P搞定了，而是被姜凱磨的煩了才過來吃頓晚飯。

    姜凱記得之前卓聞是想來他家里看看的，但是那個(gè)時(shí)候他忙的事兒太多了，未曾放在心上，今天這頓晚飯他已經(jīng)請了卓聞快一月的時(shí)間了，今天下雪，他想著在院子里做燒烤，才一大早就去了卓聞的家里軟磨硬泡還差一點(diǎn)兒在床上割地賠款才請到人。

    趙蕈扶著姜楚胤出來的時(shí)候就見卓聞一身深色襯衣坐在沙發(fā)上，隔著窗戶看著外面正忙著的那人，轉(zhuǎn)頭看向姜楚胤問了一句：

    “好些了？”

    “比手術(shù)前好些了?！?/br>
    卓聞點(diǎn)了點(diǎn)頭，姜楚胤現(xiàn)在知道姜凱和卓聞之前的矛盾點(diǎn)了，難得在對上卓聞的時(shí)候不知道說什么，卓聞是什么人？姜楚胤片刻的停頓都夠他猜測的了，怕是之前的事兒姜楚胤知道了。

    “別多想。”

    姜楚胤現(xiàn)在算是見識到他這位哥夫的厲害了，趙蕈看見窗外的姜凱好像是在往外搬爐子說了一聲去幫忙就出去了，他現(xiàn)在也跟著姜楚胤叫姜凱哥：

    “哥，你革命勝利了嗎？”

    姜凱一邊支架子一邊出聲：

    “你看我像勝利嗎？”

    趙蕈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