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失玫瑰 第34節(jié)
第21章 21 、霧失 06 傅襄同看?了這個女娃娃幾?秒, 那種屬于上位者的氣勢和威嚴(yán)絲毫沒有收斂,盡顯無疑。傾軋下來的時候,幾?乎要?叫人承接不住。 但是賀明漓頂住了。 好在, 須臾過后,沉靜的視線終于移走。 在賀明漓的堅持下, 他沒有再強行要傅清聿跪,這個命令算是?揭了過去。 賀明漓這才?放下心,慢慢松開傅清聿的手。 無意間抬眸的時候,卻對上了他漆黑的眼眸。 但?也只是?蜻蜓點水的對視, 她都還來不及讀懂他這個眼神的深意, 他就已經(jīng)轉(zhuǎn)走。 她才?發(fā)現(xiàn)?自己手心都出了汗。 賀明漓輕抿了下唇。 可他確實傷得很重, 她剛才?很擔(dān)心傅襄同一氣之下會再?打他一頓。 他那些傷口?哪里能經(jīng)得起再?加一倍的傷? 她甚至還想過, 要?是?傅襄同非要?揍, 那她就攔住人, 讓他趕緊跑。 賀明漓覺得這世上簡直沒有比她還要?仗義的人了。 不過她倒是?沒干過這種事。因?為傅清聿這個人, 一看?就知道,他從小到大都是?模范型的小孩。只有他幫她遮掩過錯的份, 哪里用得上她去幫忙求情什么的。 她其實不算是?多么完全乖巧的小孩,她很聰明, 自然不可能對所有的規(guī)則和軌道都無條件服從去行走。 后來之所以?一路順風(fēng)順?biāo)?,?因?為她逐漸掌握住了他們的規(guī)則習(xí)慣,知道如何在達(dá)到自己想要?的目標(biāo)的基礎(chǔ)上又不觸犯到他們的規(guī)則。適應(yīng)了那個軌道, 一切就不會出差錯, 兩方都能滿意。 但?在她剛來到黎城、對這些還不夠了解與適應(yīng)的時候,其實是?出過問題的。 她記得那時受罰, 被罰寫大字,罰抄很多古文?書籍。說是?一能平心靜氣, 靜靜她的性子,二能讓她從中得到感化領(lǐng)悟。而?這一罰就是?一個寒假。 她有些郁悶,都快寫蔫兒過去了。還好那時傅清聿好心地出現(xiàn)?,幫她攬過了一部分。 因?為要?用毛筆書寫,而?他毛筆字好,還能輕而?易舉地模仿她的字跡,于她而?言猶如神祇。其他人根本幫不了了,再?想幫也沒辦法,他們沒有他這本事。所以?那個寒假,只有傅清聿救她于水火。 那時,賀明漓覺得他簡直是?世界上最好的人,沒有之一。 當(dāng)時他們都還是?孩童,何曾想過今日,她也會毅然決然地?fù)踉谒纳砬?,去做他的神祇。 傅襄同免了他跪,卻免不了要?他交代下這件事的具體因?果。 賀修懷也沒有再?叫賀明漓和他站在一處,嚴(yán)肅叫她:“明漓?!?/br> 他沉著的面色,可見問題之大。 起碼在賀明漓的印象里,他還沒有這般嚴(yán)肅過。 目光從周遭略過,她也沒有再?犟,走去賀修懷的身旁。 傅襄同在和傅清聿說話,賀修懷則在和她說話。 很顯然,雙方都以?為他們這是?在胡鬧,亦是?不贊同。 “你和爸爸生?氣可以?,還叫上清聿一起來和爸爸生?氣了是?嗎?”賀修懷肅聲問著,眉心緊擰,“婚姻不是?兒戲。你沒有結(jié)婚,想去江城也隨時可以?去,想去哪里都可以?。明漓,你已經(jīng)長大了,爸爸跟你承諾,不會再?限制你,mama那邊,我會去說,你也不用擔(dān)心?!?/br> 賀明漓原本微垂著頭,不知道同他說什么,便?只看?著腳尖。 聞言,倏然抬眸,有些詫異。 “這些年是?我們沒做好,也是?我們不對。至于江城那邊,是?你mama太偏執(zhí)。”賀修懷嘆口?氣,緩緩將陳年舊事都說出,“漓漓,當(dāng)年找你找了太久,差點以?為永遠(yuǎn)都找不到了,這件事也就成了她的一個心病。好不容易找到的那一天,她欣喜若狂,可是?孟家那邊舍不得你,不想交換,提了兩次拒絕,她急得哭了好幾?次,夜夜睡不著。后來我們好好地和孟家商量,好不容易才?贏得他們諒解,求得他們點了頭,這才?造成mama對你嚴(yán)重的患得患失,導(dǎo)致了她的偏執(zhí)。當(dāng)然她偏執(zhí)太過,對你造成了影響和傷害,是?她不對,爸爸替她也跟你道個歉,好嗎?我會好好和她說,我也跟你保證,她會努力去改的?!?/br> 賀修懷將他們之間矛盾的點一一說開。 做錯的地方他不僅道歉,給出解釋緣由,并且給予解決。沒有逃避,沒有包庇,而?且一點一點順下來,條理清晰、邏輯在線,不見半點混亂。 處理起問題不僅高效而?且精準(zhǔn)。 這樣一番話下來,對人的說服力很高。 賀明漓并非木石,怎么會沒有任何觸動。她只是?偏過了頭,低聲輕喃:“可是?她沒有珍惜呀。孟芷一來,她很高興。她太貪心了,你們都太貪心了。” “我很想孟爸爸和孟mama,我最近經(jīng)常在想,當(dāng)初是?不是?不換就好了?你們心疼孟芷,我爸媽也舍不得我……” “明漓!” 賀修懷厲聲打斷,直接制止她繼續(xù)說下去。他眉心擰得很深,完全不接受她說出這樣的話。 賀明漓呆了一下。 “你知道你這么說我會有多傷心嗎?從你回來以?后,我們用心規(guī)劃著你要?走的每一步,疼愛和在意都不是?作假。你說出這話的時候想到了孟爸爸和孟mama,但?是?你有想過我和mama嗎?”賀修懷情緒罕見的有些失控,“比起孟芷,我們更在意的當(dāng)然是?你。他們舍不得你,我們又怎么能舍得?爸爸親自把你帶在身邊一點點教習(xí)、培養(yǎng),看?著你一點一點地長大,你又要?爸爸怎么松開這個手?” “明漓,我們那么努力地找回你,你不能說這種話,叫爸爸mama傷心?!彼拿總€字都極其用力,溢滿了對聽見這句話時的不敢置信?!拔覐膩頉]有那么想過,不然一開始也不會去孟家,更不會非要?將你換回。爸爸將你視若珍寶,你的每一步成長爸爸都小心翼翼。你可以?和爸爸說,我們做錯了,我會去反思,也會去改正,但?是?你不能說這句話,這個假設(shè)也不可能成立,不然就太殘忍了,你知道嗎?” 賀明漓咬緊了唇,方能咽下所有的情緒。 “你一直都是?我唯一的女兒,從第一次看?見你的時候我就喜歡你。那時候你對我多陌生?啊,是?后來我一點點地親近、疼愛,才?和我熟起來的。從完全不認(rèn)識我,到時常問奶奶說爸爸去哪里了,你知道爸爸用了多少努力嗎?”他的聲音里都藏納著震痛。 賀明漓蹙起了眉。她聽得也難過起來。 賀修懷走近兩步,握上她的肩,“你那天說不要?我們了,要?搬出去,要?斷絕關(guān)系。可是?爸爸已經(jīng)不太能想象和你陌生?起來會是?什么樣的了?!?/br> 習(xí)慣了她的熟稔依賴,再?叫他回到最初,他又如何能接受。 她的心里聽得抽疼,原先堅如磐石的排斥,此刻卻也不由動搖了起來。 賀修懷嘆一口?氣。這是?他的女兒啊,視若珍寶,用心澆灌。哪有什么如果,即便?重來一回,他也會執(zhí)意去換。 他軟了聲道:“是?爸爸沒有注意到你的情緒,也沒關(guān)注到你們之間的問題。你放心,我已經(jīng)給孟芷找了外面的房子,她也已經(jīng)從家里搬出去了。還有什么問題我們都可以?慢慢解決……不要?再?和我們生?氣了,回家來好不好?不要?再?提什么結(jié)不結(jié)婚,更不要?提什么搬不搬出去,這次的事情就這樣作罷……” 領(lǐng)了證也沒什么,回頭再?去趟民?政局就是?,這些都不是?什么大問題。很顯然,他并沒有將他們之間的這樁婚事當(dāng)真的意思。只道她是?賭氣,只當(dāng)他們是?玩鬧。 “賀叔——”傅清聿大步而?來,將忙著打斷他們的談話???起來,他大抵剛結(jié)束他父親那邊,就匆匆趕來了這里。 在賀修懷將她說動之際,在這場婚事可能真的要?取消的邊緣,他橫插來阻止。 傅清聿直接走到她面前,以?一個將她護在身后的架勢,凜目同賀修懷道:“賀叔,可否單獨借一步說話?” 他沒要?她應(yīng)對,只自己擔(dān)起這些問題。 賀修懷看?向他,不語。 而?他也不曾退避半分。 對視半晌,賀修懷方才?斂目道:“走吧。” 面對傅清聿,他的面上已沒了剛才?的和緩,多少有些不近人情的冷漠。 難度也都擺在了眼前。 賀明漓一個頭兩個大,剛才?她剛阻止了傅襄同,他這一跟賀修懷單獨談話,要?是?待會談崩了,賀修懷沒忍住動起手,那她連阻止都鞭長莫及。 而?他這個傷,再?打就要?爛了吧? 她揪了揪他的衣擺,寫滿了阻止之意。 渾然沒注意到這個姿勢有多像小夫妻間的恩愛行為,又有多親昵。 傅清聿儼然接收不到,或者打定了主意要?進行這一場談話。他掰開她的手,在手心停留了下,“沒事?!?/br> 他抬步跟上賀修懷。 背影高大而?凜然。 渾然看?不出背部有傷。 賀明漓輕嘆一聲。要?是?待會挨揍了那她可不管啊…… 她其實…… 也沒準(zhǔn)備答應(yīng)她爸爸的呀。 結(jié)都結(jié)了,證都領(lǐng)了。領(lǐng)證不是?兒戲。 …… 賀明漓也不知道他和賀修懷說了些什么,他們這一說就是?一兩個小時。而?等他們再?回來時,她看?見賀修懷面色已如雨后初霽,起碼好看?了很多。 對于他們突兀地結(jié)婚這件事,他的態(tài)度也沒再?那么強硬,覺得她現(xiàn)?在就得去離,這門婚事不能作數(shù)。 他給了他們一點時間,說是?不著急,可以?讓他們試著相?處一下,也自己看?看?想怎么處理。如果要?推翻,那就去離婚,這場鬧劇作罷,兩家關(guān)系也不會因?此而?受影響。如果事情要?就此定下,那么兩家就開始走各項婚事流程,結(jié)婚不是?兒戲,不可草率。 賀明漓驚訝地看?了傅清聿一眼。她不知道他到底是?說了什么,怎么能說服賀修懷的。只覺得實在神奇。 而?他長身玉立地站在賀修懷身旁,淡定泰然,完全無法窺探分毫。 臨走前,賀修懷看?她,“真的不和爸爸回家住嗎?” 答應(yīng)是?答應(yīng)了,可他還不死心。 傅清聿也看?向她。 賀明漓搖了搖頭。倒不是?因?為別的,只是?剛吵完架沒兩天,她的情緒還沒能從里面出來。 賀修懷看?了眼傅清聿,朝她頷首,方才?獨自離開。 隨后,傅清聿也帶著賀明漓離開。 坐上車后,她還在問他和她爸爸都說了些什么,他不答反問:“那你呢,怎么會答應(yīng)留下?” 他眸色微深地凝著她。那天他直接帶著她去領(lǐng)證,事實證明這個決定是?正確的。 防止夜長夢多。 也是?今天各種談判的起始籌碼。 “你傷還沒好呀,”她理由充分,“說好了盯兩天的?!?/br> “是?么?!彼┦┤皇栈仨?,看?上去不是?不信,是?半點沒聽。 賀明漓有意見,這人怎么又是?這么討厭的樣子,傲里傲氣的。她不滿地撇撇嘴,但?還是?沒發(fā)表。 她就是?覺得現(xiàn)?狀挺好的。就算沒有搬去清溧灣,她也會自己搬出來的。 想到什么,她問說:“清溧灣是?誰家的產(chǎn)業(yè)呀?” 他分出眸光掃她一眼,自她面上淡淡掠過,只簡單道:“私人產(chǎn)業(yè)?!?/br> 私人產(chǎn)業(yè)? 她當(dāng)然知道是?私人產(chǎn)業(y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