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網(wǎng)水星 第70節(jié)
許水星翻了個白眼。 事態(tài)沒多惡劣,唐晚書那么聰明,她相信對方完全能應(yīng)付,用不著太擔(dān)心。 “水星?”身后突然傳來一道溫潤的男聲,很熟悉,但是又很陌生,許水星詫然回頭,看見穿著黑色呢大衣的男人,他旁邊站著的是許水星中學(xué)時候的校長和年級主任。 許水星舉著勺子忘了放下,目光慢慢循著對方的袖管一路到他露在外面的手,左手缺了一根小拇指。 李瀾轉(zhuǎn)身和校長說了兩句,目送兩人離開后,他在許水星對面坐下,阿安忙端著自己的碗站到一邊。 這是李少爺,阿安認識,官家子弟,家里有權(quán)有勢,他還是獨子,年紀輕輕都快要趕上了家中一些長輩,就是身體有殘?zhí)?,聽說是當(dāng)年讀書時候被綁架了,逃跑的時候,手指被切了一根。 許水星沒想到會這么巧,會在這里碰到李瀾,對于李瀾,她心中一直存有歉疚。 “你什么時候回來的?”李瀾摘下圍巾,他戴著一副黑框眼鏡,五官端正,氣息隨和,“在網(wǎng)上沒看見你要回港城的消息,看來你的粉絲不太關(guān)注你啊。” “別試圖挑撥我和她們,”許水星輕松起來,“我回家的行程是保密的?!?/br> 李瀾點點頭,“但是我看很多明星就算行程保密,也還是會有粉絲跟著啊。” “那是私生粉,不算粉絲?!痹S水星說道。 “那是我不太懂了,”李瀾笑起來,他笑眼慢慢落在了阿安臉上,又緩緩收回,“怎么出門還帶保鏢?現(xiàn)在港城治安比當(dāng)年好了不少,不用太擔(dān)心?!?/br> 許水星搖搖頭,“不是治安問題,和家里有些矛盾,給我裝了臺人形監(jiān)控器?!?/br> 阿安聽見自己被形容成監(jiān)控器,低著頭不好意思抬起頭了,不過也是實話,許先生說了,只要許水星出門,他就必須跟著,不能讓許水星離開他的視線。 李瀾啞然地張大嘴,過了會兒,他低聲道:“伯父過分了啊,現(xiàn)在是法治時代,他還搞封建那一套?!?/br> “算了,他年紀大了,又有高血壓,我懶得和他計較?!痹S水星有氣無力道,她臉色看起來有些差,唇微微泛白,但精神還算不錯,她似乎沒有把人身自由被限制這樣的事情放在心上。 李瀾認識她的時候,她便是這般,被綁架在廢棄廠房里,她還能唱歌給自己聽。 好像永遠不會害怕,永遠不會驚慌失措,唯一慌亂的一次,也是親眼看見他的小拇指被剁了下來,少女哭得一臉的鼻涕眼淚,后來臟兮兮地睡在地上,連做夢都在說對不起。 看見許水星嘴角的水光,李瀾從桌面塑料盒子里抽了兩張紙巾,本想遞到許水星手中,頓了下,還是抬手替許水星擦干凈了唇角,看見許水星微愣,他指了指,“吃到外面了?!?/br> “不好意思,”許水星自己又抽紙巾用力擦了兩下,“心情不太好?!?/br> “現(xiàn)在這種處境,心情不好是正常的,”李瀾玩笑道,“你男朋友沒陪你一起回來?” 許水星:“他在家過年,他家很重規(guī)矩?!?/br> “唐家……有聽說?!崩顬懸贿呎f,一邊點了兩下頭,“所以你現(xiàn)在打算怎么辦?伯父因為什么要這樣做呢?難道還在計較你幾年前離家出走嗎?” 許水星完全沒有要回答問題的意思,她頭發(fā)胡亂扎在后面,有幾縷凌亂地卷曲在耳畔、臉側(cè),她低頭往嘴里喂了幾勺糖水之后才抬起頭來,她“嗯…”了幾秒鐘,“不是因為你說的這個,是因為別的,但是不太方便告知?!?/br> 李瀾點了點頭。 推著彩色風(fēng)車過去的小攤車放著童謠,咿咿呀呀的,許水星看見李瀾居然還在跟著童謠哼唱,頓了頓,“你現(xiàn)在,還是一個人?” “嗯,”李瀾有些無奈道,“沒辦法,看見過真正的彩虹,就沒辦法再對人造的心動了?!?/br> 他回答得很直白,許水星眼神微變,她重新握住碗里的勺子,在她作聲之前,李瀾的聲音重新響起,“不過我還是跟之前一樣的想法,我在當(dāng)初無法跟你在一起,現(xiàn)在也是,我不希望我美好的記憶最后被我陰陽怪氣的指責(zé)給毀滅,你看,正是因為我們沒有在一起過,所以就連當(dāng)年被綁架的經(jīng)歷,都成了我所懷念的?!?/br> 空氣仿佛靜止了,海面距離福寶街很遠,但是大型客船和貨運船的鳴笛聲依舊傳入到他們耳畔,遙遠又悠長。 許水星撩起眼,“我們可以是最好的朋友?!?/br> 李瀾莞爾,“我知道?!?/br> 幾個小時之后,許水星和神秘男子在街頭同食糖水的照片出現(xiàn)在了唐晚書手中,他不會監(jiān)視jiejie,這是狗仔拍到了,直接聯(lián)系的他。 對方獅子大開口要了五百萬,唐晚書看了照片,給他加到了八百萬,連備份和攝像機以及他們所在的位置都拿到了手。 樓下廚房在準備過兩天年夜飯需要的食物,油炸食材的香氣飄至宅子里每個角落。 唐晚書獨自在房間,他將保存到手機上的照片放大,看見男人搭在膝蓋上面的左右,缺了一根小拇指。 他想起來,許水星曾經(jīng)和他說過,讀中學(xué)時,她和一個男生被綁架,為了給逃跑的她墊后,男生被發(fā)現(xiàn),被剁掉了一根手指。 如果沒猜錯的話,應(yīng)該就是照片上的這位先生了。 福寶街的路燈昏黃,小吃店門口立著五顏六色的霓虹燈燈牌,照片中的兩人看起來,就像夜晚出門覓食的情侶,看起來很登對。 “百分之十的股份,你知道這是一個什么概念”祖父的話出現(xiàn)在唐晚書的耳邊,不止這一局,還有許玉生放言,如果達不到他的要求,許水星就再也不會回京城,他會另尋良婿。 唐晚書摁滅手機,他默然許久,壁燈將他的身形輪廓描繪地疏離凄清,過了許久,他站起來,朝門外走去。 他取了大衣,在門口換鞋。 唐晚夏手里捏著一塊排骨跑出去,“你要出門啊?” 唐晚書沒理他,看向管家,“麻煩您幫我訂一張明天早上去港城的機票,我出去找律師商量些事情?!?/br> 作者有話說: 許玉生:另尋良婿 小書:良婿來了 -感謝在2023-07-20 04:11:45~2023-07-24 00:41:16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白想摸魚 1個; 感謝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momo 16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 第69章 風(fēng)塵仆仆而來 吃完糖水, 許水星和李瀾在碼頭走了會兒,風(fēng)很大,李瀾說了自己單位里的一些事情,他表現(xiàn)得對娛樂圈也很感興趣, 許水星戳穿他, “我記得你的jiejie是港城電視臺的臺長?!?/br> 可能在許水星還沒有演戲這個意識的時候, 李瀾就已經(jīng)知道娛樂圈是個怎樣的圈子了,那時候班里還有同學(xué)說, 看見大明星上門給李瀾家里拜年。 后面, 李瀾就只說一些讀書時候的事情,他目光充滿了對往事的懷念, “如果那時候沒有發(fā)生綁架,我們現(xiàn)在應(yīng)該在一起了吧?” 他問得坦蕩,許水星卻在沉思過后擺了擺腦袋,“不一定?” “怎么不會?”李瀾啼笑皆非。 許水星走了幾步, 看著水面上慢慢行駛的龐大客船, 說道:“我現(xiàn)在的男朋友,很聰明?!?/br> 李瀾有些不太理解,“我也挺聰明的啊。” “不是這個意思, 他聰明,懂得隱藏自己,能為自己想要的東西一直蟄伏,并且……”許水星停下來, 腦海中出現(xiàn)唐晚書那雙淺棕色的眸子, “他道德感應(yīng)該不高?!?/br> 李瀾頓了頓, 明白了許水星的意思, “你的意思是, 他可能會出手搶,并且極大概率會成功,是嗎?” 許水星聳聳肩,“也不一定?!?/br> “水星,”李瀾站定,“你從來沒以這樣的口吻說起過一個人,我……有點嫉妒他了?!?/br> 許水星從小就是人群中的中心,上天賦予她美貌和財富,同時偏心地還給予了她從不為他人駐足停留的冷性冷情。 他這些年,一直未曾停止過關(guān)注許水星,他知道那些靠近許水星的人從未真正進入過她的眼睛,他一直以為許水星也和他一樣,時間永遠地停留在那黑漆漆的倉庫里。 但現(xiàn)在看來,許水星其實沒有像他一樣活在過去,她一直在往前走。 “我送你回去吧?!崩顬懮钗豢跉猓S持住了自己的紳士風(fēng)度,如果不仔細看,都看不見他垂在身側(cè)的手指一直在微微發(fā)抖。 許水星朝身后一直不遠不近跟著的阿安微抬下巴,“我跟他一起就行了?!?/br> “你也早點回家吧。” 許水星往回走了幾步,她忽而停下,回頭朝還站在原地的李瀾說道:“李瀾,新年快樂?!?/br> 回到許家的時候,天都快亮了,房子在半山腰,一層白霧籠著宅子,許水星磨磨蹭蹭走進去。 因為院子里有燈,所以許水星進了屋也沒開燈。 她借著窗戶外的燈光,摸到廚房喝水。 而一道人影正彎腰在往嘴里喂著什么。 許水星怔了一下,直接抬手拍開了燈,她和阿安的身影出現(xiàn)在了震驚到失語的蘇蒻婉眼里,阿安也沒想到這個蓬頭垢面偷吃東西的人是小夫人,他喊了句小夫人,轉(zhuǎn)身去了外面。 “怎么這么晚還不睡?”許水星朝蘇蒻婉走去,“你在吃什么?” 她只是過來喝水,順便隨口一問,沒想到蘇蒻婉受驚似的,驚慌失措把桌子上的東西往底下收,一副生怕別人發(fā)現(xiàn)的樣子。 許水星這才重視起來,她幾步快走到蘇蒻婉旁邊,強硬地從滿眼淚水的蘇蒻婉手中搶走了她死死攥住的東西。 看清藥盒上的藥名之后,許水星用手指在盒子里扒了一會兒,抽出兩板藥,已經(jīng)都空了,看來不是第一次吃。 “抑郁癥?躁狂?雙相?”許水星看著蘇蒻婉養(yǎng)尊處優(yōu)的臉,心臟像沉進了一片湖,她控制住情緒,輕聲問對方,“你怎么不和我說?” 蘇蒻婉縮著肩膀,看都不敢看許水星,“我也不知道啊,我感覺不嚴重,只是有些睡不著覺,食欲時好時壞,雖然有時候也會覺得活著真沒意思,可打打麻將我又好了呀?!?/br> 她手抖了起來,眼睛亂瞟,蒼白的臉上寫滿了無措。 她這一輩子幾乎沒怎么吃過苦,起碼在物質(zhì)上是如此,剛成年便遇到了許玉生,后來為愛退出娛樂圈,在家相夫教子,她的首飾加起來能買下幾套港城的別墅,她出門幾輛車隨行,凡是她所鐘愛的品牌,新品或者說特別的設(shè)計總是第一時間總到她的手中,許玉生也將她放在第一位,放在比大夫人更重要的位置上。 可她還是生病了,許水星只在得知的前幾秒鐘感到意外,等冷靜下來后,她便不再覺得,蘇蒻婉生病再正常不過了。 她在大夫人和二夫人面前點頭哈腰端茶送水二三十年,在她們的子女面前,她卑躬屈膝宛如家里的保姆、仆人,許玉生雖然愛她,可他更愛自己,他只會向內(nèi)核本就搖搖欲墜的蘇蒻婉索取,他從未將蘇蒻婉放在和自己平等的位置上。 “爸爸知道嗎?”許水星嘆了口氣,抬手捋順蘇蒻婉亂糟糟的頭發(fā)。 “他不知道,我偷偷去看的醫(yī)生,”蘇蒻婉沒有靠自己生活過,她被拆掉了翅膀,看女兒的眼神充滿依賴,“你別告訴他。” 許水星感覺到一瞬間的心酸,“你吃藥多久了?” “快半年了吧?!?/br> 許水星拉開椅子坐下,她埋頭伏在冰冷的大理石餐桌上,桌面上放著新鮮的水仙花,她聽見蘇蒻婉在自己身邊緊張的呼吸。 空氣仿若停止了流動,許水星像是做了某種決定,她抬起頭來,犀利地看向蘇蒻婉,“mama,你要不要離開這里,和我去京城?” 蘇蒻婉以為自己聽錯了,她呆住,呆了半天,才張了張嘴,“那……那怎么行?你爸爸會說我的,而且大夫人年紀大了…..” “你管關(guān)亞美做什么?她又不是沒兒沒女,輪不到你給她養(yǎng)老送終,”許水星靠在椅子上,她閉了閉眼睛,“爸爸關(guān)不了我多久,mama,你還有時間考慮?!?/br> “可是你爸爸不會同意的,我也從來沒離開過港城,我跟你爸爸是夫妻,怎么能分開呢?” 許水星深吸一口氣,“只是暫時分開,你需要離開這里?!?/br> “你又不是醫(yī)生。” “蘇蒻婉。” “我去和他說,這件事情你別管了,”許水星站起來,“我去睡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