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荒馬亂 第1節(jié)
《兵荒馬亂》作者:九階幻方 文案 許知意搬進林蔭路33號時,并不知道等著她的,除了后院一群強盜似的大白鸚鵡,還有一個奇怪的男人和他奇葩的合租條例。 每一條的字里行間,都寫著“嚴(yán)重潔癖”、“強迫癥”、“神經(jīng)衰弱”、“重度社恐”…… 而且動不動就罰款,罰得毫不手軟。 許知意十分好奇,這到底是個什么樣的變態(tài)?。?/br> 直到有一天,她看到了藏在口罩和兜帽下的那張熟悉的英俊的臉。 當(dāng)年那個傲岸逞才,落拓不羈的少年長大了,比當(dāng)初更高,肩膀更寬,身上多了種許知意不熟悉的新鮮感覺,是獨屬于成熟雄性動物的進攻性和威脅感。 - 寒商從沒想過,時隔多年,在南半球的異國他鄉(xiāng),竟然又遇到了許知意。 他本以為她早就和別人在一起了。 他撥了好朋友裴長律的電話。 裴長律:“是。要和知意訂婚了。雙方父母催得太緊,我也正有這種想法,就在年底?!?/br> 寒商掛了電話。 當(dāng)初那些年,想得太多,做得太少。 裴長律,你未婚妻要交男朋友了。 雙向暗戀,久別重逢,留學(xué)生活,1v1,he。 閱讀指南: 1.雙初戀,其實裴長律就是個打醬油的 2.過去與現(xiàn)在雙線交織 內(nèi)容標(biāo)簽: 歡喜冤家 天之驕子 時代新風(fēng) 輕松 天降 暗戀 搜索關(guān)鍵字:主角:許知意,寒商 ┃ 配角:預(yù)收先婚后愛《君子協(xié)定》 ┃ 其它:雙暗戀,久別重逢 一句話簡介:你未婚妻要交男朋友了【正文完】 立意:理想與現(xiàn)實,逃離與成長,滑沙與翻過沙丘 第1章 丁達爾效應(yīng) 老舊的公寓沒有電梯,許知意左邊肩膀斜跨一個大帆布運動包,右邊一個筆記本電腦包,雙手攥著行李箱扶手,沿著樓梯,把沉重的箱子一級一級往下挪。 “哐,哐,哐?!?/br> 塑膠輪子一下下敲擊臺階,聲音在安靜的樓道里回響。 已經(jīng)半夜兩點,許知意卻在搬家。 更可怕的是,搬是搬出來了,卻沒地方可去。 行李箱是最大號,裝得太滿,拉鏈如同正在被五馬分尸的犯人,在撕裂的邊緣苦苦支撐,維系著老帆布箱最后的尊嚴(yán)。 許知意竭盡全力,把箱子拎高,腳步放緩,希望鬧出來的動靜能小點。 樓門口,大包小包攤了一地。被子塞在手提透明塑料袋里,臺燈連著插線板,從紙殼板箱子里探出頭,只有一臺三十二吋的顯示器,被認真地裝在原包裝的箱子里,開口仔細地用膠帶封著。 零零碎碎,這就是許知意的全部家當(dāng)。 這次回澳洲,在飛機上半睡半醒地蜷縮了將近二十小時,才一落地到悉市,許知意就收到二房東的消息。 他通知許知意,趕緊把寄存的東西拿走,房東要漲一大截房租,他不打算續(xù)租了,明天一大早就要退房交鑰匙。 “趕緊來拿東西,別人都搬走了,就差你了?!?/br> 許知意原本租著這幢樓里兩室一廳公寓中的一小間。 是二房東分租出來的,兩間臥室各住著一個留學(xué)生,就連客廳也拉著布簾子,睡著一個人,所有人共用廚衛(wèi)。 這次假期回國前,許知意把自己的東西全部收進箱子,騰出房間,好讓二房東能把房間短租給新移民和游客,這樣假期的幾周就不用付房錢。 本來說好開學(xué)回來后,就能繼續(xù)住,沒想到鬧出這么一茬。 航班延誤,取到行李時已經(jīng)入夜了。 機場特有的香水和咖啡的氣息和人味混雜在一起,許知意精疲力盡地坐在行李箱上,跟二房東掰頭。 她商量:“能不能讓我先住一晚上,就一晚上,明天早晨就走?” 二房東鐵血無情:“家具早就讓人搬走了,地毯我正找人蒸汽清潔,到處都是濕的,保潔晚上還要趕時間做衛(wèi)生,你能睡哪?” 突然就變得無家可歸。 最近正是大批留學(xué)生開學(xué)返澳的季節(jié),外加今年工簽和移民激增,還在國內(nèi)時,許知意就聽說了,房子難找到匪夷所思。 一個空房出來,幾百個租房申請馬上遞進去,本地人已經(jīng)搶破頭,留學(xué)生連渣都撈不到。 許知意本來還在慶幸已經(jīng)搞定了新學(xué)期住的地方,沒想到一回來,就是當(dāng)頭一記悶棍。 人走背字的時候,老天爺都會跟著踩一腳,公寓外面,不知什么時候下起了雨。 八月初,北半球還是夏天,在南半球這個季節(jié)顛倒的地方,卻是冬末。 南太平洋的冷空氣籠罩著這座濱海城市,雨絲夾裹寒意,飄飄灑灑,落在額頭上,冰涼一片。 許知意把兜帽扣在頭上,繼續(xù)往外一點點挪行李。 路兩邊都是百年的老房子,清一色門臉很窄的兩層小樓,擠擠挨挨,像一群湊在一起聊天的小老頭。 在這個只有兩百年歷史的國家,一百年的房子就算是古跡,全都不能拆,只能小心地修繕,在外墻上一層層刷漆,小老頭們就都有了一張張五顏六色的臉,如同準(zhǔn)備登臺唱戲的老年戲班,透出種勉強的凄涼。 一樓披薩店的玻璃門上貼著花體字的廣告:真正的果木炭烤披薩。二樓住著人家,有人把lgbt的彩虹旗掛在雕花鑄鐵欄桿上,旗子在雨里飄飄蕩蕩。這區(qū)南歐人多,泰半是上世紀(jì)四十年代涌進來的意大利和希臘移民,這些年卻多了不少留學(xué)生,皆因離市中心不算太遠,交通方便。 不遠處有個十字路口,旁邊就是公交站。 一只虎斑短毛貓站在車站的雨蓬下,看見許知意過來,向前踱了幾步,仰頭喵了一聲。 這貓長得很像她以前認識的一只。 小貓一身黃棕色條紋,四爪和肚皮雪白,脖子上掛著個金屬小圓牌,小肚子鼓溜溜,明顯是吃飽喝足出來消化食,攔路打劫,想打劫一個摸摸。 小貓有家,人卻沒有。 許知意脖子上肩膀上手上都是東西,掛得像棵繽紛的圣誕樹,實在騰不出手來摸它,只得也對它喵了一聲,也不知道它理解了沒有。 小貓打劫未遂,旗幟似地高舉著尾巴,遺憾地蹭了蹭她的腿,踱出雨蓬,沿著人行道拐了個彎,不見了。 許知意螞蟻搬家一樣,冒著小雨,把行李一趟趟挪到公交站的雨蓬下,才在金屬長椅上坐下,喘了口氣。 手機屏幕上,仍然只有她發(fā)出去的一行字。 【姐,你睡了嗎?二房東讓我今晚搬家,沒地方去,能先把東西放在你那邊嗎?】 沒人回復(fù)。 許知意的jiejie,許從心,移民澳洲十幾年,早就落地生根,結(jié)婚生子,住得離這里不太遠。 不過許知意發(fā)消息時已經(jīng)十一點多,她家有兩個學(xué)齡的小孩,一家人每天鳥一樣早睡早起,這會兒大概已經(jīng)睡熟了。 幾個關(guān)系好的同學(xué)也都沒回復(fù),正是開學(xué)季,兵荒馬亂的時候,大家都忙。 如果只是許知意自己,從這里坐二十分鐘車,就有一家背包旅社,價格不算貴,五人的女生寢四十刀一個床位,再說實在不行,也能去學(xué)校圖書館隨便混一晚上。 可是她不是,還帶著這滿滿一地雜貨攤似的行李,沒法處理。 半夜兩點,下著雨,帶著行李坐在路邊,就有點情緒上頭。 可哭是一件奢侈的事。 當(dāng)沒有人可以對著哭的時候,它就沒用,消耗能量,還浪費時間。 許知意低下頭,上網(wǎng)搜索行李寄存的廣告,一個一個打過去,然而時間太晚,沒一個電話能打得通。 明早就有課,總不能這樣在公交車站坐一晚上。 雨絲被風(fēng)帶得飄飄灑灑,四處紛飛,許知意打了個寒戰(zhàn),把攤了一地的東西都往里挪了挪。 有車子在車站前一個急剎。 是輛搖搖晃晃,底盤像裝了彈簧一樣的大公交。 這里的公交車平時開得如同瘋狗,過站點時嗖地竄過去,只有招手才會停。 許知意并沒有招過手,納悶地抬起頭。 夜間的公交車亮著燈,車廂里,一排排包著藍花絨布的座椅全空著,沒有乘客,司機大叔留著茂盛的胡子,長得像上了年歲的宇宙最強水管工馬力歐。 司機大叔打開前門,熱情洋溢,帶著濃重含糊的澳洲口音,問她:“你要去哪?” 許知意怔了怔。 大叔大胡子上的眼睛彎出笑意,莊嚴(yán)地坐在駕駛位上,又問了一遍:“你想去哪?上來,我送你去?!?/br> 聽著就像是她想去什么地方,他就能把她送到什么地方。 許知意狼狽了一晚上,面對陌生人突如其來的好意,忽然鼻頭發(fā)酸。 她搖搖頭:“我不去哪,我正在等人。” “真的不用幫忙?你確定?”司機大叔說,“這么晚了,你等的人可能不會來了,別繼續(xù)等了,夜里在外面不安全?!?/br> 許知意點點頭,大叔這才發(fā)動公交車,飛馳而去。 四周重新安靜下來,不遠處傳來輕輕的喵的一聲。 許知意現(xiàn)在有手了,站起來,打算去看看小貓。 一拐過路口,就看見那只小虎斑貓趴在一戶人家前院的紅磚矮墻上,一大排修剪整齊的梔子樹墻下。 它面前站著一個男人。 他很高,穿著一件半長的深色外套,因為下雨,衣領(lǐng)豎著,遮著大半臉頰,手抄在口袋里,正在低頭看貓。 老房子鑲著彩色玻璃的花窗里透出燈光,照在他臉上,高挺的鼻梁落下陰影,眼睛藏在分明的眉骨下,掩著濃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