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荒馬亂 第28節(jié)
寒商低頭淡淡地看了許知意一眼。 “也不至于這么擔心吧?!?/br> 他說:“籃球場這邊半夜經(jīng)常有人發(fā)瘋跑圈, 常事?!?/br> 脫成這樣可不是常事。 許知意沒吭聲,仍然有點憂心忡忡。 “你管他?!焙陶f, “誰害你崴腳,害我背了你一路,害我們兩個掉進水里?” 許知意琢磨:“你背我,咱倆掉下去, 確實和他有點關系, 可我崴腳的事,不能全算在他賬上吧?又不是他指使石頭上的青苔干的?!?/br> “沒關系,就扣他頭上好了, ”寒商渾不在意,“也不算有多冤枉他?!?/br> 他望著球場對面的脫衣秀,半晌才又說話。 “許知意,你真的不覺得他是在欺負你么?” 許知意抬起頭, 望向寒商。 球場的燈光照著他的眉骨和高挺的鼻梁, 切分出亮與暗的鮮明邊界, 他的眼睛藏在陰影里, 看不出在想什么。 球場對面, 裴長律剝得差不多了。 他膚色偏白,平時很會穿衣服,不太覺得,脫了就顯得人稍微偏瘦,上半身裸著,下半身只剩一條貼身的深色平角褲。 寒商立刻撥他手機,“你這叫內褲?” 裴長律:“我里面沒了,不叫內褲叫什么?不然你檢查一下?知意在呢,差不多得了?!?/br> 寒商放過他,“run吧皮卡丘?!?/br> 平時籃球場上經(jīng)常有人打球嫌熱,裸個半身,可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秋末,快入冬了,又是半夜,這一大片明晃晃的rou色就顯得有點神奇。 裴長律光著腳,腳底拍打在球場的水泥地上,啪噠啪噠地響。 他繞著球場,路過許知意時,還抬手跟她“嗨”地招呼了一聲。 不過以許知意對裴長律的熟悉程度,能看得出來,他尷尬得要死,全身都不自在,嗖嗖嗖跑得飛快。 -- 老宅門前的林蔭道上,放眼望去,枝椏間鉆出一簇簇新綠的葉子。 南半球的冬天短到還沒冷透,就草草收尾,整座城市都在高照的艷陽下,熱烈歡快地直奔春天而去。 這兩天,許知意漸漸習慣了和寒商同在一個屋檐下——至少不再像開始那樣,只要遇見他,就下意識地盯著他瞧。 這天下午,上輔導課的老師有事不在,下課比平時早了不少,許知意穿著毛衣,頂著太陽從火車站一路走回來,熱得一身汗。 樂燃也回來了,頭頂勉強地扎著一個朝天小辮,正坐在二樓鋪著地毯的樓梯臺階上嗦冰棍。 他含糊地跟許知意打了個招呼,“忽然就這么熱了?!?/br> “是啊?!?/br> 樂燃嘆了口氣,“這一天天的,真是又長又熱又無聊啊。” 他無聊,許知意可不無聊,要交作業(yè),這兩天還要交稿,忙得像打仗一樣。 許知意提醒他:“記得收掉包裝袋?!?/br> 冰棍的塑料包裝還扔在地毯上,被寒商逮住,又要罰款。 樂燃:“知道知道。” 許知意回房放下沉重的電腦包,探出頭,“對了,房東在嗎?我想去洗個澡。” 洗澡就得霸占一段時間的衛(wèi)生間。 樂燃含著冰棍,瞥一眼衛(wèi)生間,安然答:“秦哥啊,應該不在。我剛才回來的時候,好像看見他換了衣服,出門跑步去了?!?/br> 這么熱的天出去跑步,不知道是跑步還是做日光浴。 得趁寒商回來之前趕緊洗澡。 許知意找出換洗衣服,拎上小筐,直奔衛(wèi)生間。 樂燃坐在臺階上,繼續(xù)嗦他的冰棍,舒適地嘆一口氣,“啊——” 許知意風風火火,嘭地推開洗手間的門。 衛(wèi)生間里水汽氤氳,寒商全身濕漉漉的,正站在洗手臺的鏡子前,轉過頭。 他只怔了一瞬,就飛快地抓過浴巾,擋在身前。 在那一瞬間,好像什么都看見了,畫面沖擊力過大,許知意腦子發(fā)懵。 幸好寒商也在懵著。 兩個人面面相覷。 許知意清醒過來,火速先發(fā)制人:“寒商,你又不鎖門!” “我怎么知道你今天回來得這么早?你每周三不是再過兩個小時才下課么?我都是這時間跑步洗澡。” 寒商手上已經(jīng)把浴巾圍好了,“下次你能不能受累先敲個門?——還是你明知道里面有人,就根本沒打算敲門。已經(jīng)是第二次了。” 反正他已經(jīng)不露什么了,許知意打算先跟他把架吵清楚。 “我怎么可能知道里面有人,你連水都沒開,外面一點聲音都聽不見。再說你已經(jīng)洗完澡了,不穿衣服,鬼鬼祟祟地站在這兒干什么呢?” 寒商吸了口氣。 他沒有說話,向前靠近一步。 他沒完全擦干,還在滴滴答答地淌著水,濕透了的額發(fā)和眉眼都比平時更黑,身上蒸汽的熱度和沐浴露的琥珀香氣向許知意逼壓過來。 他俯下身,輕輕吐出三個字: “你管我?!?/br> 許知意氣結。 他漂亮的鎖骨現(xiàn)在完全露出來了,胸膛結實,腹肌塊壘分明,離得那么近,許知意的眼睛沒處放,轉向旁邊,卻忽然瞄到洗手臺上,隨便扔著一個裝棉簽的塑料盒。 塑料盒明顯已經(jīng)空了。 醒。目。的。大。型。垃?;?。 許知意馬上繞過他,探身去抓空棉簽盒。 寒商跟著回頭一看,意識到她要干什么,立刻回身,一手牢牢攥著浴巾,用另一只手去搶。 可惜顧忌著身上的浴巾,動作太慢,已經(jīng)晚了。 許知意成功抓起空盒子,丟進他懷里,“二十刀!” 寒商單手勉強接住彈得歡蹦亂跳的塑料小盒,表情無語:“我腿上不小心被樹枝劃了一下,剛剛在涂藥,還沒收拾完,這也能算?” 許知意:“條例里又沒寫過不算?!?/br> 寒商:“許知意你幼不幼稚?!” 許知意接得飛快:“誰定的這種幼稚的合租條例誰才幼稚!” 許知意不再理他,轉身出了衛(wèi)生間,順手“哐”地摔上門。 門卻在身后重新打開了。 寒商探出裸著的上半身,“許知意,你隨便開門進來,又在明知道我在里面的情況下,待了這么久,我覺得你嚴重涉嫌性sao擾?!?/br> 說完,也“哐”地摔上門,和她剛剛摔門的音量一樣,震得整座房子都在顫抖。 樂燃坐在臺階上,目睹了整場戲,看見許知意出來,叼著冰棍,投降似的舉起兩只手。 他的嘴被冰棍占著,聲音含含糊糊。 “我是真不知道他已經(jīng)跑步回來了。冰箱冷凍格里還有我剛買的幾根冰棍,兩個幼稚的小朋友,要不你倆一人一根,消消火氣?” 許知意板著臉沖回房,坐下打開電腦,才覺得心跳得飛快,臉頰發(fā)燙。 某些畫面在腦海中揮之不去。 哪有人洗澡不鎖門。他就是故意的吧?故意的吧?故意的吧?還惡人先告狀,說什么“性sao擾”。 “篤,篤?!?/br> 有人敲了兩下房門。 房門原本就半開著,是寒商,靠在門口。 他頭發(fā)還濕著,身上的衣服倒是穿好了,手里拿著張藍汪汪的十刀鈔票,而且很聰明,從頭到腳,上上下下,每一根頭發(fā)絲都在一圈門框的范圍之外,沒有進來。 許知意的大行李箱放在門口,當柜子用,上面放著一個小盒子,里面裝著鑰匙和錢包之類出門時要帶的東西。 寒商手指稍微用力,在沒進門的情況下,準確地把手里的十刀投擲到行李箱上的小盒子里。 許知意看他一眼,腦子迅速跑偏,努力控制著,不把目光往他身上飄。 許知意:“還欠我十刀。” “不欠。棉簽盒是我的私人物品,你私自碰觸,要罰十刀。而且許知意,”他慢悠悠的說,“我現(xiàn)在又有新的證據(jù),證明你故意sao擾我?!?/br> 許知意沒懂:嗯? 寒商對著床那邊偏了下頭。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前幾天我來的時候,床沒放在那邊。” 許知意看了一眼床,頓時張口結舌。 她睡的單人床原本放在書桌左邊,因為覺得書桌的位置,下午西照太曬,今早起床后,干脆動手把床和書桌調換了位置。 現(xiàn)在床挪到了書桌右邊,靠著墻。 墻的另一邊,就是寒商住的主臥。 寒商雙臂抱在胸前,臉上淡淡的,“所以你為什么要靠著我的房間的那面墻睡覺?” 許知意今天挪床的時候什么都沒想,就直接動手挪了。 “當然是因為西照……”許知意瞪大眼睛,手里比劃,“……西照?。∽雷臃旁谶@邊太曬,我就挪了一下,換個位置而已!寒商,你能不能自我感覺不要那么的……” 寒商根本沒聽完,已經(jīng)轉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