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荒馬亂 第44節(jié)
許知意好奇,“你給寒商帶什么了?” “我們去nasa參觀的時候,給他買了一件帶標的飛行夾克,我自己也留了一件一模一樣的。” 現在沒別人了,裴長律才問:“寒商到底怎么了?” 許知意說了一遍,也順便把自己最近在包寒商的伙食的事告訴裴長律了。 “真是虎落平陽被犬欺,”裴長律說,“這群人也太沒眼光了,真把寒商當成那種富二代的紈绔子弟,離開他爸就什么都不是?寒商這個人,再過個十年,一定是大家通訊錄里最有價值的人,以后想找個幫他忙的機會,只怕都難,還不趁現在趕緊?!?/br> 他說:“知意,你這些天大概花了多少錢?我還給你?!?/br> 許知意捫心自問,并不是因為裴長律才幫寒商,“沒關系,沒多少。當初蹭吃蹭喝蹭玩也有我一份,就當是還他了。” 正說著,寒商也過來了。 寒商的目光先在許知意身上頓了一秒,才轉向裴長律,手抄在褲子口袋里,晃進裴長律寢室。 裴長律順手摟住他肩膀,“哥們,怎么突然就弄成這樣了?” 寒商拎起桌上袋子里的零食看了看,又扔回去了,隨口答:“我愿意?!?/br> 裴長律切了一聲,“你愿意什么啊你愿意,我又沒跟你求婚。” 寒商沒理他,在袋子里挑挑揀揀,看見了那一大盒香水。 他的手頓了頓,拿起盒子,湊近鼻端,隨便聞了一下,然后抬眼看向許知意。 裴長律自顧自繼續(xù)說:“我母上大人這兩天把今年的生活費全都打給我了,咱倆見面分一半,一會兒轉給你。” 寒商拒絕:“不用。我現在已經夠了?!?/br> 裴長律瞥一眼許知意,大概覺得是因為她在,寒商才不好意思開口。 他對許知意笑道:“寒商就交給我了,中午我倆要出去吃一頓,就不帶你了噢?!?/br> 許知意明白他的意思。 寒商要請律師,估計后續(xù)的花費不會少,她的那區(qū)區(qū)幾萬塊未必夠,說不定真的需要再跟裴長律借錢,只要他開口,無論多少,裴長律一定會想盡辦法幫他弄到。 為了他倆說話方便,許知意拎起書包,“正好我中午有事,那我先走了?!?/br> 身后仿佛有目光在跟著她。 許知意回了下頭,撞進寒商那雙黑沉沉的眼眸里。 他斂目垂睫,避開許知意的眼睛,把手里的香水盒“嗒”地一聲放回桌上,也沒有開口留她。 這輕輕的一響倒是提醒了裴長律。 裴長律抄起香水放進袋子里,追出門,把袋子遞給許知意,“你的東西,別忘了?!?/br> 這天之后,寒商再也沒有單獨找許知意吃過飯。 有人說在食堂看見他了,大概是終于給飯卡充了錢。 一切恢復如初。 就像過去這些日子,她真的只是幫忙照顧了一段時間好朋友的好朋友而已。 許知意時不時就把列表里的寒商拉出來看看。 她在消息欄一行行敲字。 【你最近怎么樣?】 【對面三樓陽臺的杜鵑花終于開了,我拍了照片。】 【隔壁那只小貓又過來曬太陽了,就是你上回用火腿腸逗的那只,還是一看見人就跑?!?/br> 似乎每一句話都毫無意義。 只不過是平白打擾別人的生活,也讓世界上多了幾條垃圾短信而已。 許知意打幾個字又刪掉,再打幾個字再刪掉,到底也沒有發(fā)出去。 裴長律說得非常對,寒商只是暫時虎落平陽,低空掠過她的世界,仿佛輕易可以觸及,其實只是假象。 歸根結底,他和她并不是同一階層的人。 無論是中學還是大學,同學關系總讓人有種錯覺,大家吃在一起,住在一起,仿佛每個人都是一樣的,區(qū)別不大,其實許知意很知道,根本不是。 一畢業(yè),真正的差異就會立刻顯形。 她和寒商,和裴長律,背景完全不同。 裴長律有家里的各種關系鋪路,寒商有爸媽甚至外公外婆的財產墊底,她什么都沒有,有的只有她自己。 許知意繼續(xù)悶頭畫畫,一筆又一筆,多浮躁的心都會漸漸沉靜下去。 倒是裴長律,時不時會發(fā)消息過來。 【知意,你要去出租房那邊嗎?如果回來得太晚就叫我,我去接你?!?/br> 許知意知道,他晚上要忙著跟明希學姐約會,不方便打擾,都是回:【不用,我很早就回來了?!?/br> 她也確實不再像當初寒商在的時候那樣,肆無忌憚地畫到大半夜,才騎車回明大。 如果待得實在太晚,經常就在出租房那邊睡了,第二天一大早再趕回來上課。 好在天氣也一天天暖和起來,寒商買來的電暖氣被挪到墻角,不太用得上了。 這天早晨回寢室,許知意立刻感覺到,氣氛異常詭異。 常年在床上攤平,就算睜著眼睛也不肯起床的沈晚一大早竟然不在,沒事就往家里跑的蘇禾居然在,倒是向來習慣早起的謝雨青,床簾嚴密地遮著,里面悄無聲息。 “沈晚呢?”許知意問。 蘇禾對許知意比了個噓,輕聲說:“給大家買早飯去了。” 許知意一頭問號。 沈晚這種為了賴床寧愿逃課的人,竟然出去買早飯了。晨跑回來順便給大家?guī)€早飯,這不是謝雨青經常干的事么? 蘇禾指指謝雨青的帳子,用氣聲輕輕說:“分手了。” 謝雨青的床簾掀開,她披頭散發(fā),紅腫著眼睛探身出來,對許知意伸出兩條胳膊,“知意——” 許知意扔下包,踩著床梯爬上去把她抱住,拍她的背,“不哭不哭?!?/br> 半天才弄明白,謝雨青男朋友昨晚忽然提分手了。 蘇禾插嘴:“只有女生才會因為不喜歡了提分手,男生一般都是先吊著,這樣沒來由地突然要分手,絕對是劈腿了?!?/br> 許知意給謝雨青順毛,“這種男生,咱們不要了啊。留著干嘛,炒菜都嫌rou柴?!?/br> 謝雨青噗地笑了一聲,然后繼續(xù)抽抽搭搭。 她一直難過到中午。 這是全寢室第一次有人正式失戀。 對今后二十九歲的她們,這種事半杯奶茶還沒喝完,就已經算是過去了,可是對十九歲的幾個人,卻是件天大地大的大事。 全寢室所有人難得地集體出動,陪謝雨青一起去食堂吃午飯。 她倒是不哭了,就是眼睛還腫著,情緒低落。 四個人抱著餐盤坐在一起,圍成一團,像一窩彼此取暖的小耗子。 大家搜腸刮肚地想詞安慰謝雨青。 “男人這種東西,就像衣服,”沈晚說,“穿得好看你就穿著,要是不好的話,咱就換。外面那么多衣服呢,各型各款,你還缺他這一件?” 謝雨青撥著飯,嘆了口氣。 “可是他長得還是挺帥的,毛病是不少,真要分手又有點舍不得,畢竟談了好久了?!?/br> 四個人悶頭繼續(xù)吃飯。 她們湊在一起認認真真說話,誰都沒有回頭。 沒看到身后那桌,寒商走過來,放下餐盤。 許知意想了想,“其實這樣的男生,就像逛街的時候,偶然看見的一件小禮服裙,不穿吧,實在太漂亮了,受不了誘惑,買吧,又不太可能。就當是租著穿幾天,高興一下,其實也不錯?!?/br> 沈晚轉頭看她一眼,幽幽地說:“知意,你該不會是在說寒商吧?” 許知意怔了好幾秒,終于嘆了口氣,“吃你的飯吧?!?/br> 她沒有直接否認,停頓的那幾秒,以寒商的敏銳,已經足夠了。 他就是一件她根本不打算買,卻受不了色相的誘惑,只想穿幾天的衣服。 寒商在原地默默地站了一會兒,又拿起餐盤走了。 -- 澳洲。悉市。 寒商安頓好喝醉的許知意,幫她關好門,回到自己房間。 椅子剛剛吃火鍋時拉到外面去了,寒商心不在焉,不想出去拿,也沒開燈,干脆摸黑在床上坐下。 許知意沒有把床挪走。 她一直都是有點喜歡他的,寒商當然知道。 當年在那間簡陋的出租房里,她會用發(fā)燒做借口,偷偷湊上來吻他。 現在也是一樣。 上次他熱血沖頭,就那么親下去了,她最后也沒跟他太計較,而且明知他特意設圈套讓她住進老宅,也絲毫沒有搬走的意思。 可這種喜歡,也只是淺淺的一點喜歡而已。 那天她在電話里說得很清楚,看樣子,畢業(yè)之后還是打算去美國,去找裴長律。 也許就像當初她說的話一樣,只是把他當成一件漂亮的衣服,明知不會真的買,還是想穿上試試。 寒商坐了很久,拿起手機,點開裴長律的頭像。 【最近怎么樣?】 要弄清楚,她和裴長律之間到底是什么狀態(tài)。 加州此時是清晨,裴長律遲遲不回消息,大概還沒起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