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蕤搖了搖頭，又點點頭。

    榮遲不解的看著她。

    白蕤這才緩緩道出?原委：“當(dāng)年父皇母后臨終之前，將各自?的兵符分別交予我和阿弟，并留下遺命，不到生死關(guān)?頭絕不可?啟動舊部，以?防兵符落入不軌之人手中，并下令若只持一半兵符就只能保命，除此之外，沒有任何?權(quán)限調(diào)動舊部?！?/br>
    “若是到了絕境，無法?用武力解決問題，或者臨死之際又無后人在世時，便?將自?己的那?一塊兵符送去，同?時，也就預(yù)示著持有這一塊兵符的這一脈已絕?！?/br>
    白蕤頓了頓，又道：“若他們收到了兩塊預(yù)示著血脈已絕的兵符，便?要自?此解散，世間再無玄嵩帝親衛(wèi)舊部?！?/br>
    榮遲抓住了里頭的關(guān)?鍵，問：“若是兩位主人皆在世，將兵符合二為一送去呢？”

    白蕤抬眸，看著他片刻，才輕聲道：“若是兩位主人皆過二十，且同?時將兩塊兵符送去，那?就代表著正式啟動親衛(wèi)舊部，可?做一切想做之事?！?/br>
    榮遲眼睛一亮：“所以?，陛下還是給我們留了一個可?能?！?/br>
    陛下此舉只是擔(dān)心兵符落入旁人之手，招來?不必要的禍端，但若是兩位主人都長大成人，有了自?己的主見，且還能同?心同?力時，那?便?是可?以?選擇是否復(fù)仇，奪回帝位。

    “但阿弟沒了，兩塊兵符很有可?能永遠(yuǎn)不能合二為一了?！卑邹ㄕf罷，皺眉看著他：“遲表哥，禍從口出??！?/br>
    榮遲面色一沉，他知?道她說的是他稱呼玄嵩帝為陛下的事。

    “南鄴嫡長為尊，先帝的位置來?的名不正言不順，更遑論現(xiàn)在龍椅上這位，我從來?都不認(rèn)?！?/br>
    白蕤皺著眉。

    “殿下放心，我對外不說這些?！?/br>
    榮遲見此，放柔聲音道。

    白蕤面色稍霽：“私底下你就喚姑姑姑父吧，也還像以?往那?般喚我就是。”

    榮遲遲疑片刻，點頭：“好，凰曦凰表妹?！?/br>
    白蕤微微一滯。

    曦凰，趙曦凰，她都快要忘記這個名字了。

    “外祖父外祖母，舅舅舅母姨母們可?還好？”

    榮遲氣息瞬間低沉下來?：“姑姑姑父和表弟表妹離世的消息傳來?，祖父與祖母先后病倒在床，沒過多久就相繼離世了，”

    白蕤喉中一哽，眼淚潸然而?下。

    這些年她不敢調(diào)查任何?，生怕被人察覺，連累無辜之人。

    “父親受了傷，已很多年不上戰(zhàn)場了，如今在鄴京修養(yǎng)，母親在鄴京陪著?！睒s遲繼續(xù)道：“二叔三叔也都沒有上戰(zhàn)場了，小姑姑遠(yuǎn)嫁，過的還不錯?！?/br>
    “如今在戰(zhàn)場上的都是我們這一輩和小輩們了?！?/br>
    這是這么多年來?，白蕤第一次知?道親人的消息。

    她無聲的落著淚，心如刀絞。

    若是阿弟還活著，就好了。

    榮遲似乎看出?了她的心事，低聲道：“當(dāng)年那?些人雖聲稱太子...熙辰表弟已經(jīng)墜崖身亡，但其實一直沒有找到尸身?！?/br>
    白蕤瞳孔微震：“當(dāng)真？”

    那?年她確實有所耳聞，所以?才冒險找了一段時日，但后來?她怕這是那?些人為引她現(xiàn)身的計謀，就不敢再輕舉妄動了。

    “當(dāng)真?！?/br>
    榮遲肯定的道：“當(dāng)時去崖底尋找的有我們曾經(jīng)安插進(jìn)去的線人，他冒死傳到榮家的消息?！?/br>
    當(dāng)年榮家兒郎各自?鎮(zhèn)守邊城，得知?鄴京發(fā)生巨變，即便?全部往回趕也還是晚了一步。

    “曦凰表妹，或許我們可?以?帶著兵符去問一問?！?/br>
    榮遲建議道。

    白蕤心中微動，但很快就搖頭：“我已經(jīng)被盯上了，若是有所動作一定會暴露，屆時就會牽連白沈兩家，若他們沒有阿弟的消息，兩塊兵符不齊，就無法?調(diào)動人手與那?些人抗衡，他們只會保我的命，但沈白兩家都會死，而?若是旁人執(zhí)兵符過去，舊部是不會給出?線索的。”

    這是父皇下過的死命，或許就是以?防他們將來?不在一處了，有心人打聽出?他們姐弟二人的行蹤。

    榮遲大驚：“怎會被盯上？”

    白蕤搖頭：“我也不知??！?/br>
    她遂將前段時間趙承北來?姑蘇的事簡單說了一遍，榮遲聽的憤怒不已：“什么下三濫的東西！”

    怒氣過后，他滿懷郁氣道：“我?guī)Пザ疾恍袉?？他們該認(rèn)得我?！?/br>
    白蕤搖頭：“若要打聽彼此的消息，他們只認(rèn)我和阿弟二人?！?/br>
    事情似乎陷入了僵局。

    “遲表哥，此事暫且不提?！?/br>
    白蕤似是想到了什么，道：“這一次商商做了這樣大一件事，不知?道可?會招惹什么禍患?！?/br>
    榮遲明白她的擔(dān)憂，面色也不大好：“那?時我并不知?道竟是小姐，這件事太過轟動，鄴京已經(jīng)知?道了，封磬進(jìn)京就是回稟此事的，眼下人怕是已經(jīng)到了鄴京，我猜想，鄴京那?邊恐怕要宣見，況且若身份當(dāng)真露了端倪，那?邊是一定會借此召見的?！?/br>
    白蕤擰眉：“我看龍椅上那?人未必知?道，趙承北此人心機(jī)深沉，怕是別有用心，不見得會告知?，只是，這次捐贈怎就鬧的這般轟動了？”

    “若只有小姐的這些棉衣糧草，或許還不至于如此?！睒s遲皺眉道：“可?還有裴家那?邊的?！?/br>
    白蕤一愣：“何?意?？”

    榮遲見她不知?，遂解釋道：“是這樣的。”

    “我們前后共收到了兩批賑災(zāi)物資，可?署名卻是一模一樣，前頭是一位自?稱小姐的管事送來?的，說那?是小姐和未來?姑爺?shù)男囊?，當(dāng)日下午又來?了一位少年帶來?物資，自?稱是裴公子身邊的護(hù)衛(wèi)，說那?是他家公子和未來?少夫人的心意?。”

    “我們幾處邊關(guān)?用不完這諸多物資，便?將多余的就近給其他災(zāi)區(qū)送去，也都表明是誰捐贈，百姓們感?恩萬千，口口相傳，小姐和裴公子的名字恐怕很快就會南鄴皆知?了?！?/br>
    白蕤聽得微怔。

    商商剛剛可?沒說裴行昭也做了這事。

    “當(dāng)時我還覺得這莫不是小兩口的什么情趣，還想著膽子真大?！睒s遲有些哭笑不得道：“現(xiàn)在我倒是有一個猜測，會不會小姐和裴公子彼此并不知?曉？”

    白蕤：“......”

    白蕤頭疼的揉了揉眉心。

    這兩個不省心的家伙！

    南鄴人盡皆知?，他們聲名遠(yuǎn)揚(yáng)的目的倒也是達(dá)成了。

    可?這名氣過了頭，驚動了龍椅上的人，那?就是歪打歪著了！

    趙承北本就對商商別有用心，要是再進(jìn)了鄴京，那?不就等于羊入虎口！

    “原本我來?過這里后就要去裴家的，如此，我看不如先將裴公子請過來?問問，我之后再去趟裴家也不遲?！睒s遲道。

    白蕤深吸一口氣，揚(yáng)聲道：“素袖，讓人去裴家，請裴公子過來?一趟?！?/br>
    第41章

    裴行昭一到沈家, 素袖便去請了沈云商父女。

    兩?方在廊下碰上面，沈云商裴行昭的視線一觸及分。

    沈云商清楚，買糧草棉衣的事遲早是瞞不住的, 所以她早就想好了如何應(yīng)對裴行昭，不過現(xiàn)下看他神情, 好似還并不知情。

    幾人同行進(jìn)了?正廳, 沈楓快步就走到白蕤身邊坐下, 側(cè)身?問她：“夫人，你們方才在說什么呢，怎么這么久？”

    白蕤看了?眼榮遲，淡聲道：“我?與榮將軍在金陵相識，多年不見, 敘敘舊罷了?。”

    沈楓似信非信的點點頭, 警惕的看向榮遲, 卻見對方正好朝他看來。

    打量之意毫不掩飾。

    沈楓：“......”

    他怎么感覺榮將軍這眼神是在審視他。

    裴行昭沈云商行禮的聲音傳來, 沈楓才不情不愿的坐正, 介紹了?兩?方的身?份。

    裴家自然也早已收到了?衙門的來信，知曉邊關(guān)來了?位將軍, 但裴家所得到的消息跟沈家一樣, 信上所述來的是渙城的封將軍。

    一聽對方姓榮, 裴行昭還?愣了?愣，但他自也不會去問，只恭恭敬敬的朝榮遲行了?禮。

    受了?禮，榮遲就站起身?眉眼帶笑的看著裴行昭, 沈云商似有所感, 輕輕的往旁邊挪了?挪，果然, 下一刻便見榮遲拱手一禮：“我?代邊城數(shù)萬將士感謝裴公子義舉?！?/br>
    裴行昭先是一怔，而后與沈云商的反應(yīng)一般無二，跪下道：“小人不敢當(dāng)將軍之禮。”

    “快快請起?！睒s遲遂上前將他攙扶起來，意味深長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這禮裴公子受得起?！?/br>
    榮遲的手中帶了?幾分內(nèi)力，但少年身?姿極穩(wěn)，只是有些詫異的看了?他一眼。

    榮遲眼底添了?些興味，加重內(nèi)力。

    裴行昭便明白這應(yīng)該是在試探他。

    至于?為何要試探，他就不清楚了?。

    “后生可畏啊。”

    榮遲用了?五分內(nèi)力，少年仍是游刃有余，不曾晃動半分，榮遲收回手，滿意的點點頭。

    難得一見的人才，倒是配得上郡主。

    裴行昭頷首恭敬道：“榮將軍謬贊?！?/br>
    沈云商在一旁看著，心底的疑惑越來越深。

    她讓白管事報裴行昭的名字一事，未曾知會過他，但為何他看來好像早就知情？莫非是因為裴家也收到了?信，他猜到是她做的？

    但就算如此，他也不該這般淡然。

    待榮遲坐回去，白蕤凌厲的視線這才掃過二人，沉聲道：“你們的本事倒是不小，若非榮將軍尊駕至，我?還?不知道你們瞞著我?們做了?這么大件好事?！?/br>
    ‘好事’二字，白蕤咬的稍微重些。

    沈云商裴行昭都聽出?了?不對勁。

    但這不是眼下最緊要的，最緊要的是...

    沈云商皺著眉看向身?側(cè)的裴行昭，裴行昭亦不解的轉(zhuǎn)頭看向沈云商。

    他/她為何不覺絲毫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