拯救瀕危小師弟 第9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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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怕驚擾到她,讓她從此覺得看他一眼都臟。 可?他的夢中卻不斷響起那日她呢喃的那一聲“阿夜”。 所以?他又渴望她知?道。 哪怕是對他露出厭惡的表情,也至少讓他知?道,那一聲到底是不是他的幻覺。 淵山腳下到山巔的路說長也長,說短也短。 御靈而上,不過半柱香的時間。 拾階而上,也用不了一個?時辰。 但虞別夜掃干凈所有的雪,在最后幾階臺階抬起頭時,長夜已經過去,金色的朝陽凝成一條薄薄的線,自山巔薄綠與山間厚雪的彼端透出光亮。 虞別夜似有所覺,雙手捏著掃帚,慢慢抬起頭來。 凝禪正?坐在最高的一階臺階上,托腮看著他。 朝陽自然也灑落在她的身上。 逆光。 虞別夜卻恰被刺到眼睛。 他眼角有些微紅,卻不避不讓,徑直看著她。 半晌,虞別夜抿了抿嘴,終于開口:“你在這里多久了?” 凝禪用下巴比了比上山的長路:“你猜?” 這還用猜。 她的動作分明是在說,從虞別夜掏出掃帚,踏上第一節(jié) 臺階開始掃雪的時候,她就在這里了。 他掃了一路,她便看了一路。 他掃了一夜,她就看了一夜。 于是虞別夜心?里被掃了一夜的臺階,重新落滿了名叫凝禪的雪。 他不打算掃了。 偏偏凝禪說:“愣著干嘛,這不是還有兩節(jié)嗎?” 虞別夜收了掃帚,指尖凝出靈息,一指點地,于是他身前身后所有那些重新落滿了雪的石階,驟而變得干凈如初。 凝禪沉默片刻,覺得自己?很是看不懂虞別夜在干什么。 有這本事,昨晚在干嘛? 吃飽了撐的嗎? 她這么想,臉上自然便帶了點兒一言難盡。 凝禪什么都沒說,虞別夜卻看出了她在想什么,忍不住道:“你不是也看了一夜嗎?” 明明也有本事以?靈息一瞬間掃平山間雪的凝禪:“……” 倒也不用提醒她。 她沒好氣地站起身,抱胸居高臨下看過去。 然后就發(fā)現(xiàn),虞別夜好像又長高了點兒,應該是長到了前世她最熟悉的身高,雖然在她下面兩節(jié)臺階,看起來卻沒有比她矮多少。 但這不影響凝禪揚起下巴,上下打量虞別夜一番,微微挑眉道:“我替身傀全做完了。” 虞別夜未料到她先說這個?,愣了愣,才道:“我知?道。” 凝禪繼續(xù)道:“淵山我也整理好了。” 虞別夜道:“嗯,我也看到了?!?/br> 凝禪看了他片刻:“就連虞畫瀾給我的那些破玩意兒,我都是親手按上去的?!?/br> 虞別夜心?中徒然升起一陣不妙的預感。 她邊說,邊從最高的一階臺階向下一步,距離他更近,虞別夜幾乎能聞見?她身上的氣息,他心?頭劇震,幾乎已經快要聽不清她在說什么,只求自己?過分異常的心?跳不要被她聽到和發(fā)現(xiàn)。 偏偏凝禪好巧不巧,一根手指恰戳在他心?跳上方的胸膛上。 她力度不重,只是輕輕點在上面,虞別夜卻已經仿佛感覺到她指尖的體?溫要穿透所有的衣料與骨rou,直接觸碰到他躍動的心?。 凝禪冷笑一聲:“所有的事情我都做完了,你還回來干什么?” 虞別夜有些艱難地想要開口。 凝禪的笑卻平靜了下來。 “你身敗名裂的事情是虞畫瀾做的,他想要你知?道這世界之大,你最終還是得要回到畫棠山。畢竟如此聲名狼藉的你卻偏偏打著淵山的旗號,相當于側面玷污了我淵山的聲名,想來就算你有臉回淵山,我也不會?讓你入山門。” “你被人背叛的事情也很簡單。那幾個?人本就是沖著你身上的秘密來的。他們各有目的,有的不服你為?何異軍突起,從少和之淵的外?門弟子,一躍入合虛內門,還能隨我到淵山,擁有天下第一具替身傀。還有的想試試,這替身傀到底是否真的有傳說中的替命功效,若是真的,他身后的主子才會?篤定地來找我下訂單?!?/br> “這樣?想的人,還不止一個?。見?你受了致命傷再站起來,卻只以?為?并?非是替身傀的作用,而是傷勢不重,所以?你又被背刺了無數(shù)劍?!?/br> “讓我猜猜,你臨行之前我給你做的十三具替身傀,還剩幾個??是不是一個?都不剩了?不過這件事你也無需和我解釋,送出去的東西,就是你的了,你想如何使用,我都不會?過問。你還活著,我很高興。” 虞別夜的表情從震驚到漸漸麻木,他眼瞳一片空白,凝禪的聲音很好聽,但在說出這些話的時候,就像是一刀一刀在將他割到體?無完膚。 “你想要知?道的這些真相,我都在這里告訴你了,你找我還有別的事情嗎?” 虞別夜腦中一片嗡然。 他有太多的話被堵在嘴邊,這些話被凝禪方才的這些話語一句句剝落,最后變得片字不留。 只剩下了一個?問題。 他到底為?什么來淵山。 是為?了知?道這些事情的真相嗎? 是因為?他縱使知?道這是虞畫瀾的陰謀,也知?道自己?回到這里,凝禪未必會?讓他入山門,卻也總想要試一試嗎? 是來告罪自己?消耗了太多替身傀嗎? 不,都不是。 有一句真正?的原因就在嘴邊,呼之欲出,答案他心?知?肚明,卻不敢面對。 “我……” “還有?!蹦U倏而打斷他,抬眼,似笑非笑看向他的眼睛:“你心?跳未免有點太快了?!?/br> 第76章 咚—— 咚咚—— 這不是凝禪距離虞別夜最近的一次。 墜入南溟幽泉的小世界時, 他為了護住她,將她周密地籠在懷里,周遭的妖氣密布, 光怪陸離,他卻只能感受到懷中人的溫度。 凝禪小憩時,他俯身?為她蓋過毛毯, 甚至攬過她的一縷發(fā),小心地將唇貼在上面過。 但?這兩次,卻好似都沒有這一次的距離近。 明明她全身?上下?與他接觸的地方只是一點指尖,她距離他還有一步之遙,就?算風吹過她的發(fā),也無法與他的糾纏在一起。 他卻覺得自己好似被她的氣息徹底籠罩,連靈魂都忍不住在戰(zhàn)栗。 他近乎茫然地想著她剛才的話。 他的心跳真的很快嗎? ——是很快, 不止心跳,他覺得自己的血液都隨著心跳在這一瞬沸騰,順著將要?到嘴邊的話語一并?上涌。 再停滯。 凝禪并?不催他。 所有的這一切,虞別夜在前世也經歷過, 那次他回?來?時,比現(xiàn)在還要?更形容凄慘很多。 只是面前的虞別夜比上一世歸來?時的虞別夜要?年輕許多, 甚至才剛剛有了一點青年人的輪廓。 那種少年氣還未徹底褪盡的銳氣還沒有被青年時期的穩(wěn)重?溫潤蓋去,這一世的虞別夜比上一世成熟得更早,沒有經過淵山那些年的沉淀,又經受了這一切洗禮,他的此刻要?比過去的任何時候, 都更像是一柄劍。 一柄養(yǎng)精蓄銳這么多年, 都還沒有真正出?鞘過的劍。 上一世不是這樣?的。 那時她因為惱怒他的離開,甚至給?淵山多加了好幾道大陣, 然后?在發(fā)現(xiàn)這些陣都無法阻止他在夜半時分歸來?,于山腳棲息時,怒火更盛。 所以她研究過許多靈法陣,許多封印,一開始壓根不是為了做傀,而是為了暗中和虞別夜較勁。 自己也說不清是什么的勁。 凝禪其實覺得自己應該早就?忘了自己當時的心情,但?此時此刻,她竟然十分清晰地回?想了起來?,那些情緒像是跨越了兩世的時光,重?新精準地落在了她的心中。 ——既然走了,為何又要?打著淵山的名號? 既然回?來?,為何卻從?不上山? 只是上一世他回?來?時,她情緒最激烈的時候,也只是冷冷問?了一句:“虞別夜,你?當淵山是什么?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當時虞別夜沉默了許久,說:“家?!?/br> 于是她所有的怒火都被這樣?的一個字擊碎,轉身?不再深究。 家確實是唯一可以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地方。 如果?家都不可以,那什么地方可以? 再后?來?,虞別夜告訴了她許多自己這一路發(fā)生的事情,說自己被同伴背叛,多少刀劍將他貫穿,若非凝禪的那些替身?傀,他恐怕早已死無全尸,但?他不明白,他們?yōu)槭裁匆?這么做。 又說他身?敗名裂的事情是被誣陷,他從?未在秘境中殘害過任何人,也絕沒有故意將誰留在險境過。 說他被下?了追殺令,如今有許多人與他不死不休。這一切的背后?一定另有人指使,他不知道這人的目的是什么,但?直覺或許與虞畫瀾有關,所以這次回?來?,是想要?無論如何都告知凝禪一聲,一定當心。 他滿身?是傷,卻說,他要?去查明這些事情的真相,查清楚之前,不會再回?淵山。 就?像只是想來?親口和她說清楚這些事情,便要?獨身?一人去奔赴一場訣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