拯救瀕危小師弟 第11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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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段重明?已經(jīng)打斷了她:“你可能沒有感?覺錯(cuò)。” 然?后,他在凝禪和虞別夜同時(shí)變得怔忡和不可置信的目光里?,緩緩道:“我在畫棠山下,看到了無數(shù)妖影?!?/br> 第95章 重明勘真, 絕不可能看錯(cuò)。 他看?到?了有妖影,那便一定有妖存在。 凝禪有些驚訝地回?頭?看?向虞別夜,卻從他的臉上看到了同樣的不可思議。 “妖影?”虞別夜甚至上前了半步, 連語速都?快了些許:“畫棠山下?是山體之下,還是山體之中?還是說,這座山, 根本就是一座空山?” “山中,亦或者山下。”段重明道:“而且……那些妖影有些古怪,它們并不像是真正的活物?,卻又明明有生的氣息,在看?到?它們的的第一眼,我的感覺很古怪?!?/br> 凝禪追問:“什么意思?你是指哪方面的古怪?” “我甚至覺得,那些妖影, 比起可能會(huì)霍亂浮朝大陸的隱患,更像是……某種祭祀,又或者說,陣法?”段重明對(duì)于陣之一道并不精通, 只能模糊地描述出自己的感受。 凝禪想了想:“你有辦法將你看?到?的畫面與?我共感嗎?” 段重明點(diǎn)頭?,卻將目光落在了虞別夜身上, 片刻,他才道:“可以,但共感只能用一次,且畫面不能被再次傳遞。你看?,還是他看??” 凝禪愣了愣。 然后順著段重明的目光, 也看?向了虞別夜。 她只想到?了自己熟知?天下大陣, 若是那些妖影真的成?陣,或許她可以窺得一二。 卻忘了, 這世上最熟悉畫棠山的人,除卻虞畫瀾之外,還有一個(gè)。 正在自己身邊。 畫棠山是他的家,所以這一眼,理應(yīng)讓他來看?。 段重明抬手指在虞別夜的額頭?。 那是靜謐無?息的一瞬。 又像是過去了許久。 虞別夜慢慢睜開眼,夜色之中,他的雙眸悄然變成?了燦金,瞳仁像一條燃燒著怒火的、漆黑的豎線。 他“看?到?”了畫棠山下不知?幾許,那是仿佛連光都?無?法透入的地方,更不用說靈息。 那些極致的深黑之中,卻依然能在重明之瞳下一覽無?余的無?數(shù)凝滯的妖影。那些妖影形容扭曲怪異,形態(tài)各異,卻全都?面向著同一個(gè)方向,就像是以那個(gè)方向?yàn)?錨點(diǎn),一層一層地鋪灑開來。 那個(gè)方向有一座高臺(tái)矗立。 高臺(tái)之上空無?一物?。 卻好?似擁有萬物?。 妖影像是獻(xiàn)祭,又像是在被賜予。某種隱秘的、難以言說的聯(lián)系共存與?妖影與?高臺(tái)之間,一切都?像是在幽寂之中發(fā)酵的惡意。 這只是一個(gè)畫面的共感。 但虞別夜……感受到?了自己母親的氣息。 在空無?一物?的高臺(tái)之上。 凝禪什么都?不必問,只是看?虞別夜此刻的眼瞳,就能猜到?,段重明這一眼所看?到?的一切,果然與?虞別夜的母親龍女畫棠有關(guān)?。 她長(zhǎng)久地注視虞別夜。 以一種這樣她此前從未想過,甚至有些猝不及防的方式,她如此倏而得知?了前世他為?何明知?或許是死?局,卻依然要前往少和之淵的真相。 他知?道了深埋于畫棠山下的真相。 又或者說,他知?道的一切距離真相還很遠(yuǎn),但至少,他掀開了其?中太過殘忍的一角。 而他想要知?道更多?。 他必須去,甚至別無?選擇。 前世如此,這一生,依然這樣。 這是他命運(yùn)的注定,與?凝禪無?關(guān)?,與?任何其?他的一切都?無?關(guān)?。畫棠山就像是他人生的某種注定的起點(diǎn)和終點(diǎn),他在這里生長(zhǎng),費(fèi)盡心思地逃離,在以為?自己終于被治愈的瞬間,才驟而發(fā)現(xiàn),他必須回?到?這里。 虞別夜有些僵硬地回?頭?,他極難控制自己這一刻的情緒,連周身向來克制至極的妖息都?變得洶涌起來。 為?母親的境遇而憤怒,為?自己此后長(zhǎng)久居于畫棠山卻對(duì)此一無?所知?所感覺到?的痛苦和自責(zé),為?命運(yùn)如此周旋到?此、自己竟然還是沒有逃離虞畫瀾安排的大局的荒誕和譏誚……所有這些情緒交織在一起,甚至擊垮了他素來引以為?傲的自持。 若是他此刻還在羅浮關(guān)?,想必羅浮關(guān)?上方的弒妖大陣已經(jīng)開始聚集殺招。 凝禪眼疾手快,直接把羅浮關(guān)?到?淵山的這一道傳送法陣給捏沒了。 段重明剛開了一次血源脈力,這會(huì)兒正虛弱,神色不善地看?向虞別夜:“勸你收斂點(diǎn)兒啊,關(guān)?愛一下老弱病殘,你的妖息再濃烈點(diǎn)兒,怕是要直接把我從這里帶走了。” 虞別夜這才像是如夢(mèng)初醒,猛地從方才那一瞬的畫面中驚醒過來。 他難掩歉意:“抱歉,我……” 段重明確反而笑了起來,向來神采奕奕的青年此刻雖然有些疲憊,眼睛卻依然是亮的,他拍了拍虞別夜的肩膀:“說來說去,我們要?dú)⒌亩?是同一個(gè)人。不如同行?” “我先隨師姐去救凝硯?!庇輨e夜沉默片刻,卻道。 凝禪搖頭?:“不必。救凝硯,我一個(gè)人就夠了。若是他被囚禁在其?他地方,我絕不托大,但祀天所不同?!?/br> 段重明不解:“到?底也是天下三大門派之一,如何不同?” 凝禪露出了一個(gè)明媚卻囂張的笑容:“有一個(gè)秘密你們應(yīng)該都?不知?道,大光明神殿信奉神獸,名叫辟邪。” 少和之淵。 一身華服的少女行走在雪夜之中。 隆冬的寒風(fēng)好?似穿不透她周身的靈息,她依然穿著單薄,勾勒出窈窕曼妙的身姿,她就這樣踩著雪,一路走到?了少和之淵的一處漆黑的偏殿門前,然后上前,吱呀一聲推開了殿門。 殿內(nèi)也是一片漆黑,只有走到?最內(nèi)里,才能看?到?,有一盞微弱的靈石燈燃燒。 靈石燈照亮了一個(gè)女人的臉。 饒是如此憔悴、狼狽、遍布疲態(tài),那張臉卻依然美麗,好?似這世上除了死?亡,沒有什么可以奪走這份美麗。 祝婉照有了一剎那的恍惚。 這樣的美麗,確實(shí)本不應(yīng)存在于浮朝大陸,正如她也不應(yīng)該在這個(gè)時(shí)候站在這里,而是留在龍女一族一樣。 她卻沒想到?,那些自己聽到?的只字片語的傳言是真的。 虞畫瀾真的把涅音仙子的臉,變成?了和龍女畫棠一模一樣。 她花了很大的力氣,才探聽得知?涅音仙子被軟禁在這里,也花了很長(zhǎng)時(shí)間,才覓得這樣一個(gè)來到?這里的機(jī)會(huì)。 她沒有掩飾自己的腳步聲,也沒有收斂靈息。 “涅音仙子?!彼驹谀莻€(gè)憔悴到?近乎瘋癲的女人面前,聲線清晰:“我知?道你沒有瘋,你是裝的?!?/br> 她俯身看?向她的眼睛:“我是祝婉照,你看?看?我這張臉,應(yīng)該相信,我是畫棠的族人?!?/br> 涅音仙子的眼瞳終于聚焦,她仔細(xì)看?著面前這張與?當(dāng)年的畫棠一樣美貌的臉,沙啞開口:“……族人?” “沒錯(cuò),她根本不是什么虞畫瀾的meimei,她是被他軟禁在這里的?!弊M裾蛰p聲道:“我是來救她的,也是來救你的?!?/br> 涅音仙子的眼瞳猛地睜大。 她當(dāng)然懷疑過畫棠的身份。 但對(duì)虞畫瀾盲目到?近乎盲從的愛慕,讓她將自己心底曾經(jīng)升騰過的蛛絲馬跡的懷疑,都?一并按壓了下去。 直到?此刻。 那些已經(jīng)混沌的思緒重新噴涌,那些她懷疑過的點(diǎn)滴在心頭?浮現(xiàn),她甚至不需要祝婉照再給她更多?的證明,便已經(jīng)相信了她的話。 “來救她……她不是早就已經(jīng)死?了嗎?”涅音仙子啞聲道。 “她沒有死?。又或者說,她也不算活著。一定要說的話,我倒是寧可她已經(jīng)死?了?!弊M裾盏哪抗饴湎虼巴?。 雪夜靜謐,落雪無?聲,窗外的深夜中,比夜更濃稠的,是勾勒出的那一道畫棠山的影子。 又或者說,創(chuàng)造了這道影子的那個(gè)人。 “涅音仙子,”祝婉照倏而轉(zhuǎn)頭?,看?向身后甚至已經(jīng)連自己的臉都?已經(jīng)失去了的女人:“你恨嗎?想報(bào)仇嗎?” 祀天所。 隆冬的極北之境是一片黃沙漫天的蕭瑟,天空好?似近乎永恒的灰白,大雪漫卷,揚(yáng)起的風(fēng)中,雪與?沙交織在一起,像是極北永恒的底色。 山并不高,但一座接著一座的連綿,像是群山望不到?頭?的無?盡重復(fù),直至絕望的疲勞。 誰也不知?道這些山,究竟要翻過多?少座,才能看?到?一點(diǎn)人煙和綠洲,抑或一條蜿蜒的河川。 在這樣的群山盡頭?,又或者說,有人覺得這里也是浮朝大陸的盡頭?之處,有一片光明。 那是傳說中存放著無?數(shù)靈寶,以靈寶之光將半片天穹都?徹底點(diǎn)亮的大光明境。 也是祀天所的大光明神殿所在。 那是一座通體純白、依山而立的巨大宮殿群,與?山齊高,雄渾壯觀,在這樣的極北之境的終點(diǎn)靜靜矗立,仿佛神力。 無?數(shù)人在大光明神殿前叩首,他們歷盡千辛來到?這里,只為?目睹這樣的神跡一瞬,如今九死?一生,終于得以看?到?全貌,自然淚流滿面,大喜大悲。 神光籠罩在每一個(gè)人身上,仿佛某種溫柔悲憫的安撫,將他們身上的所有病痛與?疲憊都?如流水般洗去。 于是叩首的所有人沉疴盡褪,舊疾消融,哪怕是靈脈之中連自己都?說不明白的那些傷痕與?堵塞都?煙消云散,靈息以一種前所未有過的方式?jīng)_刷著煥然一新的靈脈,四方脈變得超越以往所有時(shí)候的暢通,好?似下一刻便可以破境入九轉(zhuǎn)天,再羽化無?極,叩響眾妙天門。 “和……和傳說中一樣!”有老者熱淚盈眶,感受著體內(nèi)仿佛一夜之間回?到?了年輕之時(shí)的充盈靈息和生命之意:“大光明神殿,是靈殿!” 凝禪帶著巨大的兜帽,面容被隱藏在雪白的厚毛絨兜帽勾邊后,深黑的大氅和兜帽將她的身形遮掩了七七八八,只能看?出是一位身量?jī)?yōu)雅的女子,與?其?他翻山越嶺來到?這里的朝圣者似乎并沒有什么不同。 ——除了周身的衣物?看?起來格外干凈了點(diǎn)兒,在見到?這般神境后也只是靜靜站立在原地,而非跪地叩首之外。 一開始,周遭的信徒還覺得,她這是在初見如此神跡之后,過分震驚而無?法動(dòng)彈,這樣的事情也極常見,他們初來的時(shí)候,也有這樣的時(shí)刻。 但很快,大家就意識(shí)到?了不對(duì)。 她在那里站立的時(shí)間太久了。 久得有些突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