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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機外室上位記 第60節(jié)

    只是想一想那些尖酸刻薄的閑話,杜丹蘿便覺得自己的這一顆心碎了個徹底。

    她睜開婆娑的淚眼,望向齊衡玉道:“我不會和離的?!?/br>
    即便只是為了這虛無縹緲的齊國公夫人一位,即便只是為了在京城掙出個貴婦的名聲來,她都不會心甘情愿地與齊衡玉和離。

    而齊衡玉也早已料到她這樣堅如磐石般的態(tài)度,便冷笑著說道:“你知道我的手段,若真要鬧到起休書的那一日,遼恩公府的面子可就保不住了?!?/br>
    “什么休書?誰要起休書?”

    倏地,一道蒼勁的嗓音從松柏院院門的方向傳來,杜丹蘿率先瞧見了拄著拐杖趕來的齊老太太,高懸起的那顆心也真正地落了地。

    齊衡玉回身望見了顫顫巍巍而來的齊老太太,灼灼日光照的她身形愈發(fā)彎垂。

    曾幾何時,為他遮風(fēng)擋雨的祖母也漸漸地老了,這齊國公府的門楣也不得不讓齊衡玉來頂上。

    他心生酸澀的同時不免又有幾分一意孤行的執(zhí)拗。

    譬如他此刻迫切地想與杜丹蘿和離,連一時一刻都不想再耽擱下去。

    齊老太太由嬤嬤們攙扶著走到了齊衡玉和杜丹蘿身前,矍鑠的眸子里隱現(xiàn)幾分不虞,落到齊衡玉身前后便把語氣放硬了幾分,“衡玉,你如今在玄鷹司前途大好,江南差事一辦只怕是又要升遷,若是此時鬧出了寵妾滅妻、和離一事,你的青云官途還要不要了?”

    說到此時,齊老太太的話音里都忍不住帶上了幾分顫抖。

    杜丹蘿也朝著齊老太太斂衽一禮,舉手投足間都帶著深切的尊敬,不必丫鬟們提點,便已上前攙扶住了齊老太太的胳膊,意欲將她扶進里屋。

    誰知齊衡玉卻冷聲打斷了杜丹蘿對齊老太太的示好,凜冽秋風(fēng)下,他便:“祖母,你該是知曉的,自杜丹蘿進門之后孫兒便從未與她圓過房,她仍是清白在身的女子,尚可和離再嫁新夫。”

    齊衡玉如此輕飄飄地就把杜丹蘿所有的隱秘宣之于口,便好似在一夕之間撕開了她所有遮羞的外衣,將她完完全全地暴露在所有人的視野之中。

    丫鬟、婆子、乃至守在院門外的小廝們都把齊衡玉的話清清楚楚地聽進了耳中。

    杜丹蘿霎時有口難言,只能窘紅著臉體味著一點點失去顏面的冰冷之感。

    在這剎那之間,她只覺得自己喘息的十分艱難,一吐一納間都仿佛凝滯了一般。

    齊老太太也訝異地望著齊衡玉,不曾預(yù)料到他會說出這樣的話來,一時臉上也有些掛不住,只能瞪了一眼齊衡玉道:“你又在說什么胡話?!?/br>
    “孫兒沒有說胡話?!饼R衡玉非但是神色真摯,還大有要與齊老太太繼續(xù)談?wù)摯藭r的態(tài)勢。

    齊老太太回身瞧了眼松柏院門不斷往里頭探來的小廝們,橫眉豎目地低喝道:“還不都滾出去?”

    小廝們被嚇了一跳,立時連內(nèi)院的影子都不敢看了。

    怒喝完一通后,齊老太太便蹙著眉對齊衡玉說:“方才你娘身后的朱嬤嬤已來向祖母稟告過了,婉姨娘沒事,她肚子里的孩子也沒事。丹蘿這回的確是做錯了,該罰??赡銋s不該扯到和離一事上?!?/br>
    說著,齊老太太便朝著齊衡玉走近了一步,拉住他的袖擺,輕聲說道:“衡玉,聽祖母一句話,萬萬不可為了個妾室和正妻離了心,和離一事祖母就當(dāng)沒有聽進耳中,你,不許再提了?!?/br>
    說罷,齊老太太便死死地攥到了袖擺下齊衡玉的腕骨上,只用了幾成力,卻是冰的齊衡玉心內(nèi)一顫。

    “祖母?!?/br>
    他余下的話還沒說出口。

    齊老太太便劇烈地咳嗽了起來,身后的嬤嬤們忙上前攙扶住了她,并滿臉哀切地對齊衡玉道:“世子爺,老太太這些時日吃不好、睡不好,您就不要在這個時候再鬧出什么事來了,嬤嬤看著心里真的不好受。”

    話音甫落。

    齊老太太本就慘白無比的面色愈發(fā)顯得搖搖欲墜,仿佛下一瞬就要暈過去了一般。

    齊衡玉明知齊老太太是在故意扮可憐讓他心軟,可瞧著老太太鬢間層出不疊的白發(fā),以及越來越佝僂的身形,到底是忍著把余下更難聽的話咽了回去。

    齊老太太見齊衡玉的神色沒有那么冷凝,便將語氣放的更軟了一些:“這兩個月就讓丹蘿待在松柏院里,除了親家夫人壽辰以外不都不許出門。還有婉竹,等她身子再養(yǎng)好些,便讓她身邊的關(guān)嬤嬤管些采買的活計,以后一應(yīng)吃食都從朱鎏堂的賬上走。”

    給婉竹身邊的嬤嬤采買的權(quán)利,便相當(dāng)于給了婉竹一道護身符,她身邊的嬤嬤不再只是任人差遣的奴婢,而是能管家理事的管事,地位自然不與從前一樣。

    齊衡玉滿心滿腔的怒意便在齊老太太一聲聲如祈求般的哀嘆中淡了下來,理智漸漸回籠,他想起了自己在玄鷹司掙扎著往上爬的過去,也憶起了齊國公府在朝堂上舉步維艱的局勢。

    他欲言又止了幾遭,到底還是什么話都沒有說。

    *

    婉竹醒來的時候,齊衡玉仍寸步不離地陪在他左右。

    他說了許多話,大抵是在安慰婉竹要好生地照顧自己和孩子,往后杜丹蘿那兒有人嚴(yán)加看守,再不會有能力傷害她。

    齊衡玉把這一番話說的無比真摯,璨若曜石的眸子里掠過幾分歉疚之意,除了這一番安慰的話語外,為了補償婉竹這一回的苦痛,關(guān)嬤嬤多了項采買的活計,張嬤嬤也得了庫房的鑰匙。

    便是受寵多年的月姨娘也不曾得過這樣的待遇。

    若沒有鄧嬤嬤的這一條人命壓在身上,婉竹心里也許會萬分高興,可如今她掙了命才換來了一次能把杜丹蘿拉下馬的機會,卻只得了一句輕飄飄的“嚴(yán)加看守”。

    婉竹說不出自己心里是何等的失望,那雙清冽如月的眸子緊緊攥著齊衡玉不放,在他臉上瞧見了許多莫名的情緒后,嘆然般說道:“世子爺有您的苦衷,妾身心里明白。”

    還是這么柔情似水、乖順懂事的話語,甚至于連婉竹臉上揚著的那一抹嫣然的笑意都恰到好處,可齊衡玉就是聽出了一抹顯而易見的失落。

    他知曉,婉竹一點都不高興。

    齊衡玉沉默良久,只得上前攥住了她的柔荑,告訴她:“等我從江南回來,我會給你個交代?!?/br>
    作者有話說:

    這兩天狀態(tài)不好,所以更的少了點。

    下一章婉竹生女

    第59章 一更 處理金玉。

    婉竹凝望著齊衡玉, 好似是在揣摩著他話里的深意。

    交代。

    什么樣的交代?

    她與杜丹蘿之間隔著血海深仇,且在身份地位上還有天塹之別,她絞盡腦汁地想要為鄧嬤嬤報仇雪恨, 為此不惜以肚子里的孩子相搏, 可卻是連杜丹蘿的一根汗毛都沒有撼動。

    也是在這一刻, 讓婉竹明白了她寄希望于齊衡玉的念頭有多么的愚蠢, 眼前的這個男人或許對她有憐愛和歡喜,可再憐愛、再喜歡,她也不過是這鐘鳴鼎食大族里的一個妾室。

    這世上哪有人會為了個妾室去休棄自己的正妻?

    是她癡人說夢、異想天開。

    也是她被仇恨沖昏了頭腦,才會企盼著齊衡玉來為她做主。

    一向清明的她竟也會犯起這樣的糊涂來, 實在是可笑和愚蠢。

    良久, 婉竹才緩緩地藏起了自己眸中瀲滟著的所有情緒,只對齊衡玉說:“爺要照顧好自己?!?/br>
    “你也是?!彼f。

    齊衡玉心中愧怍難安,只在臨行前越過層層疊疊的床帳望了婉竹一眼,覷見她淡然沉靜的眉眼, 便覺得空落落的心口好似吹過了數(shù)道呼嘯的冷風(fēng)。

    *

    三日后。

    月姨娘臨產(chǎn),齊國公一接到消息便趕去了京郊外的家廟, 齊老太太也讓丫鬟們點起了燭火,跪在蒲團前為月姨娘肚子里的孩子誦經(jīng)祈福。

    只是她雖求的是孩子康健,可意圖卻是想讓那孩子平平安安地生下來后為齊國公擋煞擋邪, 一輩子在安國寺帶發(fā)修行, 并不踏進齊國公府內(nèi)。

    天明時分, 陪同著齊國公前去家廟的迪安趕了回來, 向齊老太太稟告了月姨娘誕下男嬰一事。

    齊國公高興的不知所以, 抱著襁褓中的男嬰不肯撒手, 若不是孱弱無依的月姨娘白著臉請齊國公留下, 他便要把孩子堂而皇之地帶回齊國公府了。

    什么佛法高論, 什么去煞擋災(zāi),他統(tǒng)統(tǒng)都不在乎了,懷里的男嬰分明是他與月姨娘愛情的結(jié)晶,闔該被接進齊國公府做大房的少爺才是。

    只是月姨娘卻死死地攥住了齊國公的衣角,聲聲懇切地哀求道:“妾身知曉爺愛重麟兒,可他與佛法有緣、又能替國公爺擋災(zāi)除煞,斷不能輕易入了凡塵?!?/br>
    歸根到底,月姨娘也只是普世里最平凡的一個母親,懷胎十月掙命般生下了骨rou,所求所愿也不過是他能平平安安地長大而已。

    大房的世子一位早已是板上釘釘,李氏與齊老太太都不是省油的燈,與其讓兒子身陷齊國公府后院的旋渦之中,倒不如讓他在安國寺內(nèi)逍遙長大。

    她只要利用好齊正的這點愧疚之心,兒子的一生便會順風(fēng)順?biāo)?/br>
    好不容易打發(fā)走了齊正,月姨娘睡了一覺醒來后第一時間去瞧襁褓中的兒子,瞧見一張皺巴巴又香香軟軟的小臉后,心驀地軟成了一灘春.水。

    將小小的人兒哄睡后,她便讓采珠上前扶她起身,只道:“我有件事哽在心里怎么也下不去,你去拿了筆墨來,我要給金玉寫信?!?/br>
    采珠面露難色,只道:“姨娘剛剛生產(chǎn)完,還是不要勞神勞思的好?!?/br>
    月姨娘卻擺了擺手道:“無妨,便是為了麟兒的將來,我也能撐一撐身子?!?/br>
    提筆寫下書信后,采珠在信件封口處戳上梅花私印后便鉆入了迷蒙的夜色中,由家廟的仆婦們替月姨娘跑這一趟。

    彼時的金玉已然陷入了與碧桐院格格不入的處境中,婉竹對她不再百分百的信任,她雖仍掛著大丫鬟的位份,可在內(nèi)屋里卻全然插不上手。

    碧桐院內(nèi)的小丫鬟們隱隱有唯容碧的吩咐是從的態(tài)勢,對金玉頤指氣使的態(tài)度則只是面上奉承,心里不屑的很兒。

    且碧珠、碧白和碧荷這一堆丫鬟也明里暗里地與金玉過不去,平日里當(dāng)她這個大丫鬟不存在便罷了,今日又是因煎藥的事與金玉起了爭執(zhí)。

    這些時日金玉受了婉竹的薄待,起先還秉著一口氣不肯向婉竹低頭,可后頭聽多了冷言冷語,心里即是惱怒又是傷心。

    她是自竹苑起就與婉竹同甘共苦的丫鬟,對婉竹可謂是忠心耿耿。

    當(dāng)初婉竹也是靠著月姨娘的襄助才得以走進齊國公的內(nèi)院,如今有了身子,難道就要與月姨娘劃清界限了不成?

    金玉本就不覺得自己有半分錯處,現(xiàn)今更是埋怨起了婉竹的薄冷無情,以及容碧、碧白等丫鬟的狐言媚主的行徑。

    她按例去小廚房里領(lǐng)自己的膳食份例,正巧聽見一墻之隔內(nèi)的碧珠正在與碧白調(diào)笑,當(dāng)即便冷笑一聲欲往寮房內(nèi)走去。

    可不知是誰煽起了手里的扇柄,嗆得碧白直蹙起了柳眉,只道:“你怎么做事冒冒失失的,和那金大棍一樣?”

    “金大棍”一詞讓金玉倏地停下了步子,她側(cè)耳傾聽了一番,總覺得這惡意滿滿的昵稱與她脫不了關(guān)系。

    便聽碧珠嬌嬌俏俏地笑了起來,意有所指般說道:“她如今可不就是我們碧桐院里一根萬人嫌的棍子嗎?那話本子里也有這么一個人,偷了主子的金棍子后跑出了京,誰知后來被主子逮住后打了個半死……”

    話未說完,盛怒的金玉已然推開了小廚房的屋門,怒目勃勃地瞪向爐火旁安坐著的碧珠和碧白。

    這些時日金玉壓在心底的痛與怨,仇與怒都在這一句調(diào)笑之語中迸發(fā)了出來,摧得她把清明的理智擱在了一旁,只哽著一口氣要與碧珠和碧白爭辯一番。

    只見金玉橫眉豎目地瞪向這兩人,把手里的食盒往地上一扔,便指著碧珠罵道:“多下賤的小.娼.婦,也該開你奶奶的玩笑,看我不擰爛你的嘴?!?/br>
    說著,金玉便氣沖沖地奔向碧珠身旁,趁著她還在怔愣的時候,便上手一把死死地揪住了她的頭發(fā),力道大的險些讓碧珠泣淚出聲。

    碧白也被氣勢洶洶的金玉給唬了一跳,一見身體嬌弱的碧珠被她薅住了頭發(fā),便立時要上前勸解,只道:“金玉jiejie。”

    話音才落地,金玉已掄起了空閑著的右手,朝著碧白的臉上狠狠地摑去了一巴掌。

    “誰是你jiejie?下.賤的蹄.子?!贝丝痰慕鹩駜叭灰驯涣枞坏呐馑?,出口的話語臟亂不堪,整個人彷如沒了理智一般。

    從外院里趕回來的關(guān)嬤嬤正巧聽見小廚房內(nèi)的吵鬧聲,忙不迭地放下了手里的活計,跑進小廚房勸架道:“老太太從允了姨娘私設(shè)了這小廚房,你們就這樣鬧事,可有把姨娘的安危放在眼里?”

    自從鄧嬤嬤死后,關(guān)嬤嬤便成了碧桐院里最有資歷的嬤嬤,碧桐院內(nèi)大小事務(wù)皆由她一人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