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放 第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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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宸:“長官,地磁風(fēng)暴來了,麻煩你罩著我。我剛剛覺醒,現(xiàn)在很暈很難受。” 溫涼:“……” 他剛剛說的什么來著? 誰還誰人情來著? 再說,他怎么沒看出來這小狐貍哪兒暈?zāi)膬弘y受? 這綁人的手法穩(wěn)如老狗好嗎?? 后排的兩人還在無意義的大眼瞪小眼,前排的任錢和老同志們卻不約而同地解下了安全帶,從座位上站起,瘋狂地?fù)]著手臂:“下車!” 一瞬間,車窗上的那處空xue被席卷而來的颶風(fēng)吹得前后搖晃,塵土合著大風(fēng),把玻璃正中心最脆弱的一點(diǎn)撕裂。 尖銳的玻璃碎渣被狂風(fēng)裹挾,肆無忌憚地朝著車內(nèi)眾人砸去。 溫涼和方宸誰都沒打算動手擋,前者表示自己身體柔弱擋不住,后者表示自己剛覺醒,在紊亂的磁場中根本抬不動手。 任錢看著這倆祖宗慢慢悠悠地從座位上起來,也不管自己身后衣服被刮得碎裂,隱約有血跡滲了出來。他又急又氣,蒙著臉,帶著一個年近半百的老爺子哨兵,勉強(qiáng)在暴風(fēng)殺出了一條血路,把那兩個混蛋帶了出來。 老爺子顫巍巍地抬著手,用手織出了一個到處漏風(fēng)的電網(wǎng),頂在指尖,勉強(qiáng)護(hù)住了這倆孩子。 終于把所有人都扯了出來,任錢攥著拳,擰著眉,在席卷而來的灼熱狂風(fēng)里努力辨識著方向。 此刻的黃沙似乎都燙得驚人,在紊亂的磁場里,所有的哨兵臉色都變得極其難看。 包括一直很淡定的方宸。 他只覺得自己身體里仿佛有無數(shù)不受控制的針,從各個方向做著不規(guī)則的熱運(yùn)動,guntang又灼熱,仿佛自己要變成一團(tuán)火,從血液里燃出guntang的煙來。 方宸插兜站在原地,除了臉色越來越蒼白以外,看著跟平常沒什么太大的區(qū)別。 溫涼懶懶散散地站在不遠(yuǎn)處,看著方狐貍異于常人的忍耐力,感慨道‘果然如此’。 對他人狠的人,必然對自己更狠。 何必呢,有什么比舒舒服服過日子更重要的事? 溫涼對這種極端主義者一貫是敬謝不敏,他揉了揉后頸,想要轉(zhuǎn)開眼,可不知怎的,溫涼久違地產(chǎn)生了點(diǎn)見鬼的心慌。 仿佛欠了一屁股的債,被債主找上門的理虧。 方宸正面無表情地忍著疼,忽得,一只冰冰涼涼的手扣在了他的后頸處。 方宸抬眼,看見狂風(fēng)里,一凌亂的雞窩頭。 “雖然我沒法辨識方向,但我是行走的鎮(zhèn)定劑?!睖貨龅ǖ卮蛄藗€呵欠,“來,張嘴吃藥。” 第三章 毀滅吧 累了 一群人在遮天蔽日的狂沙里跋涉。 ‘被迫’石盍藥的方宸,此刻被柔弱不能自理的溫睡神當(dāng)成盾牌,頂著風(fēng)沙,落了滿臉的灰塵。 “你能不能撒開手,站直了,邁開腿?” 方宸轉(zhuǎn)頭,用灰撲撲的眼神看他,笑得很紳士,但手里不知從哪里拿了一把小刀,比著溫涼纏在他肩頭的手腕,虛虛地劃了一下。 溫涼靈巧地避開刀鋒來勢,善解人意地替他撥開睫毛上沾著的灰:“我也很想,只是我沒力氣,走不動?!?/br> 方宸一巴掌把他扇遠(yuǎn):“那就請長官到無人處安靜地死?!?/br> 溫涼不由得感慨世態(tài)炎涼人心不古:“明明是你裝暈搭上五十三號的順風(fēng)車,怎么,現(xiàn)在利用完人就想跑?” 方宸沒料到,這個睡得昏天黑地的人腦子倒是還清醒,他淺淺一笑,然后轉(zhuǎn)身就走。 誰知,走了沒兩步,他發(fā)現(xiàn)自己手腕上多了點(diǎn)重量。 他抬起手,看見一根粗壯的繩子,捆著自己的手腕,一路鏈接到了溫某人的手腕上,似乎要以粗糙的材質(zhì)妄圖比肩月老的紅線。而對面那個懶洋洋的出土文物,正拽著繩子,朝他欠揍地招招手:“狐貍,你身體素質(zhì)這么好,就隨便帶個人,不費(fèi)多大力氣。噥,裝備我都自備了,貼心吧?” 方宸:“……” 貼心你大爺。 就這黏人撒嬌的貨,是怎么把哥哥的身體和精神都騙走綁定的? 靠一塊錢三斤的自信嗎? 見方宸指尖的刀又出鞘,溫涼趕緊小小地拽了拽繩子,像是搖晃拴狗的呼喚鈴:“行了,別欲拒還迎,我知道你是沖著我來的,但我不能跟你精神鏈接?!?/br> 方宸眉峰微挑,稍有意外,剛要說話,卻被溫涼的另一句話堵住了嘴:“你別難受,我不是看不起你,而是好多哨兵都試過了,都不成功。這么多年,我是萬花叢中過,沒人可沾身。我也很為難,真的?!?/br> 方宸:“……” 這貨是在說,在座的各位,都是垃圾嗎? 李堯善顫巍巍地跑到了任錢身邊:“中校,溫向?qū)в衷谧魉懒?!?/br> 任錢在百忙之中抽空回頭看了一眼:“一會兒他被打暈了,我來背他。你先帶著其他人沿著這個方向繼續(xù)走,別耽誤時間?!?/br> 李堯善嘆了口氣,就在他們以為那個哨兵會被激怒,直接上手揍人時,對方卻慢慢悠悠地走到了溫涼面前,俯身耐心地解開了溫涼細(xì)瘦手腕上的捆綁。 李堯善和任錢的眼睛睜得很圓。 好久沒有見過這么善良溫和的哨兵了。 一句感慨還沒說出口,就見到方宸手臂掄了個圓,粗糲的繩子猛地捆在溫向?qū)У难g,用力一拉,像捆烤rou的編織線。 方宸一腳踹在溫涼的腿窩處,溫大睡神一個沒站穩(wěn),直接臉著地,撲在了黃沙里,啃了一嘴的guntang沙子,方宸動作行云流水,把他的腿和腰并齊捆成了一個團(tuán),徹底打包干凈。 溫涼抹了把嘴角的沙礫,干脆一屁股坐在guntang的沙子上,抬眼望著方宸,不解道:“其實你可以直接背我,不用這么費(fèi)勁。” 方宸把粗壯的繩子扛在肩上,居高臨下地望著他:“長官,我有潔癖,不能背垃圾。不過,也請長官別難受,我沒有說您臟的意思,只是我確實過不了自己心里那一關(guān)?!?/br> 溫涼:“??” 方宸漆黑軍靴踩直那根麻木繩子,貼近繩子上的塵沙被繃緊抖落,連帶著勒緊了溫向?qū)в兄碌难场?/br> 方哨兵居高臨下地看他,心情頗好:“當(dāng)然,如果長官實在很想報答我,五盒向?qū)匾簿蛪蛄?,我不貪心?!?/br> 溫涼怔了怔,繼而輕笑:“原來還是想要我,倒是不用兜這么大圈子。直說就行,我很好說話。” 方宸:“……” 有時候,不是他脾氣不好,而是對手真的太欠揍。 方宸捏著溫涼丟過來的幾只精美小盒子,轉(zhuǎn)身,毫無憐惜地拖著五花大綁的溫某人在沙漠間行走,身后留了一道深深的沙坑軌道。 任錢目瞪口呆地看著方宸肩上鼓鼓囊囊的背包,他捅了捅李堯善,眼神更絕望:“老李,溫涼的向?qū)兀夷テ屏俗炱ぷ硬艔能娽t(yī)那兒拿到一盒。這人才來了不到兩個小時,就拿走了五盒?軍醫(yī)不是說過,向?qū)剡^量容易致死,是管制藥物嗎?” 李堯善咽了口唾沫:“這個...小方哨兵這么善良...應(yīng)該不會拿它去犯罪吧...” 此時,方宸正拖著溫涼從任錢和李堯善身邊走過,他紳士地頷首,笑得淡定又溫和。 被當(dāng)成死狗一樣拖行的溫涼正從他們面前被拖過去,溫向?qū)а劬α亮艘幌?,朝著李老士官招招手:“老李,有沒有坐墊,給我來一個,有點(diǎn)磨屁股?!?/br> 李堯善顫巍巍地應(yīng)了一聲,把背包里的人造皮坐墊塞進(jìn)了溫涼的手心:“溫少尉讓我?guī)У?,我都帶齊了?!?/br> 溫涼費(fèi)勁地擱在自己屁股底下,繃著胳膊,贊許地道:“謝謝老李。出門考試就應(yīng)該這樣,萬事俱備,才能隨處就寢?!?/br> 方宸回頭看了他一眼,眉尖微蹙。 溫涼是惡意絕緣體,完全不理會他人的鄙夷眼光,只看見年輕哨兵干凈的白狐貍臉都灰撲撲的,于是懶洋洋地問:“咱們有多余的帽子嗎?” 老李士官每次都做好了萬全準(zhǔn)備,聞言,笑瞇瞇地跑到方宸的面前,墊著腳尖給小哨兵戴上了一頂軍用防風(fēng)沙寬檐遮陽帽,帽子是新鮮的湖藍(lán)色,帽檐處銹了花體的‘五十三’。 “孩子啊,從今天開始,你就是五十三號的人了,就是有家的人了啦?!?/br> 方宸怔了一下,立刻側(cè)過頭,后退了半步。老李士官戴了個空,怔怔地看著年輕哨兵,仿佛不知道他為什么要拒絕他的好意。 有個歸宿不是好事兒嗎? 哨兵的平均壽命太短,能安然活到老年者寥寥。 當(dāng)他們九死一生拿了勛章的時候,沒有家人在身后鼓掌,甚至都不知道要戴給誰看。 傻孩子,這樣多孤單啊。 李堯善看著方宸,眼神里的慈愛都要溢出來,昏花的老眼水汪汪的。 方宸別開眼眸,面上是一副無懈可擊的淡定笑容:“我不習(xí)慣戴帽子,長官。” 溫涼把方宸的拒絕動作收進(jìn)眼底,若有所思地打量著那個高挑的背影,然后瞬間喜上眉梢:“老李,狐貍怕壓塌發(fā)型,你就別強(qiáng)迫他了。把帽子給我,我曬死了!” 狐貍兄,對對對,一定要繼續(xù)這么倔強(qiáng)孤僻下去,千萬別被這群好心眼的老頭子們拴在五十三號,趕緊去禍害別的塔??! 方宸回頭看美滋滋的溫涼一眼,忽然改了主意。 他丟了扛在肩頭的麻繩,走到李堯善面前,雙手接過那頂帽子,塞進(jìn)了口袋里:“謝謝。” 溫涼:“……” 方宸挑了唇角,拍拍口袋,很紳士地朝溫涼半闔眼眸,施禮示意:“我很懂禮貌,長官?!?/br> 李堯善重重點(diǎn)頭,回首望一眼任錢,一副套牢小白兔的大功告成,激動得鼻尖都紅了。 任錢捂臉,不想說話。 他真的覺得五十三號里面沒有一個正常人。 第四章 引導(dǎo)入門 有了這幾人的插科打諢,步步險境的地磁風(fēng)暴似乎也沒那么讓人心驚膽戰(zhàn)了。 磁場波動線映在任錢的視網(wǎng)膜底部,他皺起眉,凝神望著那毫無規(guī)律的磁場波疊加。 平時,地表磁場像是一摞摞整齊的絲線,肩并肩地整齊垛堞,可現(xiàn)在,那疊絲線糾纏在一起,他必須要專注地繞開所有陷阱,才能讓隊伍里的哨兵避開巨大的牽引力。 能力越強(qiáng)的哨兵,帶的電子越多,越容易被磁場吸引而迷失在地磁風(fēng)暴里。 萬一迷失,輕則受傷,重則精神紊亂,身體支離破碎。 相對于哨兵的靈動和輕盈,向?qū)У捏w質(zhì)偏弱,更為穩(wěn)重,不容易受到磁場變化的影響,可體力消耗也更快。 只經(jīng)過短短十幾分鐘的跋涉,任錢已經(jīng)覺得自己的腳底板都要被黃沙烤熟了。 他努力地把右腳從軟燙的沙地里拔出來,抹了把汗,回頭看見溫涼一副要被烤化了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