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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流放在線閱讀 - 流放 第155節(jié)

流放 第155節(jié)

    夏旦:“?”

    龔霽:“沒什么?!?/br>
    他捏了捏眉頭,放下了眉間褶皺,夏旦也終于松了口氣,右手攥了小拳頭,偷偷地錘了捶腰。

    蕭易偷瞄一眼小丫頭困得發(fā)青的眼底,趴在桌子上,有氣無力地哀嚎著:“這日子,過不下去啦!我和小丫頭倆無辜的受害者,干嘛也要熬心瀝血地在這里呆著啊!”

    “你無辜?給溫向?qū)ё⑸溥^量的鎮(zhèn)定劑,指導(dǎo)他人進行非安全的儀器cao作,你無辜?”

    龔青天一句明察秋毫的陳述,成功堵住了蕭易的哭嚎。

    他瞅了瞅龔霽鐵青的臉色,知道他是真的生氣了。

    蕭醫(yī)生嘆了口氣,筆下打著圈,寫了車轱轆話,腦子里卻在琢磨著另一件事。

    他行醫(yī)短短幾年,就見過足夠多的利己主義者了。有時候,他甚至覺得新紀元的人類都是一樣的冷血利己。

    但偏偏身邊有個龔霽。

    這種博愛、飽含正義感的利他主義戰(zhàn)士,看起來就像一個異端。

    “我說,我想問你很久了。龔霽,你為什么要為了這種事生氣啊?溫向?qū)У乃阑?,跟你沒半點關(guān)系吧,罰我們寫檢討,你能從里面收獲什么成就感嗎?”蕭易沒想到自己真的把這話問出來了,后悔得趕緊找補回來,“那啥,我就隨便說說。老龔,你可千萬別生氣。”

    龔霽不理解地皺了眉。

    “你們的檢討不是寫給我的,是你們寫給你們自己的,我為什么要生氣?至于成就感...沒有。我只是覺得,你們這樣做得不對,我既然遇見了,就有責(zé)任管一管?!?/br>
    蕭易手肘推了推龔霽端正的坐姿:“可是,世界上這么多不對的事,你也管不過來,對不對?干嘛白費這個勁?”

    “當(dāng)然。我沒有奢望能匡正這個世界的公理,我知道,自己沒有那么大的能力。但有人在我面前跌倒,我力所能及,扶就扶了?!?/br>
    “啊,這樣啊?!?/br>
    蕭易表示不信。

    龔霽頓了頓,難得笑了一笑。

    “其實,我的向?qū)⒚衫蠋煾艺f過。社會是人心的具象化,法律是承載人心的天平。苦難和罪惡在一端,善意和正義在另一端。能力越強、位置越高的人,能拿出來的砝碼越多。他曾跟我說過,讓我跟他一起站到高處,這樣,才能輕易撥動天平,才能努力實現(xiàn)自己心里的正義,可我覺得他說得不對?!?/br>
    在場的三人被龔霽的話吸引,認真地聽著:“為什么不對?”

    “因為世界上大多數(shù)人都是平庸的,像我。我們能做到的事情很瑣碎,但合在一起,又足夠多?!饼忟V認真道,“你們想想,如果所有人都去搶指揮槍,那么誰來收拾路邊的尸體,誰來扶正倒了的旗幟?”

    “誰?”

    柴紹軒怔怔地問。

    “我。”

    龔霽說得過于理所當(dāng)然。

    “一粒沙當(dāng)然不能跟一座金字塔比。不過,金字塔雄偉又沉,但能接觸的人總是太少;沙子很輕,但能輕易滾過一片沙漠。我覺得,正義很難被號召,但可以被傳遞。有第一粒,就有第二粒,最后,總會遍及整個沙漠。退一步說,就算,最后真的沒有找到同路人,那也沒關(guān)系。我會做到力所能及的一切,讓天平哪怕傾斜一粒沙的幅度也好。只要我認為我做的是對的,哪怕再渺小,我也不覺得自己卑微?!?/br>
    蕭易、夏旦和柴紹軒被龔霽這番言論震到了。

    這話從其他人嘴里說出來實在是又假又丑,但從認真勤懇、一身正氣的龔霽嘴里說出來,就有種令人振奮的熱血激情在。

    “...可是啊,你被公會里的人排擠成這樣,也不覺得辛苦?講真,我現(xiàn)在最擔(dān)心的不是你,而是小丫頭。跟著你這么個沒前途的導(dǎo)師,也不知道將來她該這么走?!?/br>
    聽蕭易飽含憂慮的話,龔霽難得遲疑了片刻,但卻又笑了笑。

    “我從沒有強求她留下。”

    “唉?!笔捯讎@口氣,“也不知道小丫頭為什么會這么仰慕你這樣的老古板?!?/br>
    “每個人的選擇都不一樣,問心無愧就行?!彼囊暰€不屈,像是滿載希望的風(fēng)向標,“路阻且長,但我義不容辭?!?/br>
    蕭易頭疼地捂著臉,本想勸勸夏旦遠離這個一根筋的家伙,但沒想到小丫頭直接激動地從椅子上跳了起來。

    她沖到了龔霽面前,漲紅著臉,手語打得飛起,見無法表達情緒的萬分之一,干脆抱住了龔霽。

    柴紹軒也剛剛從這樣的言論中恢復(fù),見龔霽有些無措,便給他解釋了小丫頭剛才的手語意思。

    “小丫頭說,以前差點餓死在沙漠里的時候,被你救了。她下定決心,以后要跟著你一起走。當(dāng)年,你給她了一瓶營養(yǎng)液,她到現(xiàn)在都沒舍得喝。”

    夏旦從龔霽懷里抬起頭,從腰包里掏來掏去,最后,拿出小半瓶包裝得嚴嚴實實的透明塑料瓶。

    經(jīng)過多年,那里的溶劑還沒有完全揮發(fā)干凈,說明夏旦是拼盡了全力來護住這一小瓶藥。

    龔霽微微怔住。

    “啊...是你?!?/br>
    當(dāng)初在礦洞外面暈倒的丫頭,竟然是夏旦。

    他捏著藥瓶,再次看了看臉蛋紅撲撲的小向?qū)А?/br>
    水靈的雙眼、圓滾的臉頰,跟當(dāng)年面黃肌瘦的樣子完全不一樣了。

    “她又說,當(dāng)年看見你和一堆人走在一起,前頭是個坐輪椅的人。后來,他們都走了,只有你回來了,留了一瓶藥給她,還把她帶到了一個附近的小聚落,托人照顧她。”

    柴紹軒說。

    “所以,夏旦才這么黏著龔霽?”

    蕭易琢磨一會兒,忽得恍然大悟,拋出了一個驚天疑問:“丫頭,你愛龔霽嗎?”

    “?”

    夏旦滿臉寫著疑惑。

    “嗯,破案了?!笔捯鬃孕判闹鼗啬樕希艘话扬h逸的頭發(fā),長長地舒了口氣,“原來小丫頭不是喜歡龔霽,是把他當(dāng)爸。那我還是有機會的嘛。”

    “……”

    龔霽的臉色不是很好看,蕭易笑嘻嘻地解釋道:“領(lǐng)路啟蒙為師,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叫聲爹怎么還虧著你了?”

    夏旦點點頭,蹦到了龔霽面前,老老實實地彎腰行了個拜師禮,又打了幾個手勢,求助的眼神望向柴紹軒。

    “她說,想要跟師父一起,制藥救人做好事?!辈裆贍斦f,又小聲嘟囔了一句,“...好嘛,全場就我身份最低,是個翻譯?!?/br>
    龔霽似乎有什么話要說,可望著夏旦澄澈不染雜質(zhì)的眼睛,忽然就不知道怎么開口了。

    他收回夏旦捧在手心里的藥瓶,猶豫著,摸了摸夏旦的發(fā)頂。

    “藥不能留這么久,會變質(zhì)。藥不能隨便做,會害死人。上次,我讓你背的《制藥工藝》,背下來了嗎?課后的實cao訓(xùn)練,都掌握了嗎?”

    夏旦笑意僵了一下。

    她求助地望著身后兩個人,柴少爺和蕭神醫(yī)立刻假裝聽不見,埋頭寫檢討。

    “反正有空,你跟著他們一起背書吧,我去給你們準備早餐,回來檢查?!?/br>
    龔霽話音剛落,柴紹軒和蕭易一左一右,把想逃跑的夏旦架回了桌前。

    “小丫頭,一起吧。”

    兩個廢物大哥笑得不懷好意,想拖人下水的陰暗想法過于明顯。

    夏旦:“……”

    她總是因為不夠猥瑣,而跟周圍的幾個哥哥格格不入。

    第一百三十四章 朋友(二)

    兩張桌子并齊,三人擠成一排,本是壓抑的寫檢討變成了互相打鬧著斗嘴。龔霽退后幾步,在遠處看著他們,笑了笑,轉(zhuǎn)身出門,卻看見兩個高挑的青年并肩坐在樓梯上。

    “方哨兵,溫向?qū)?!”龔霽快步走到他們面前,“你們好些了嗎?”

    “嗯?!?/br>
    方宸的話簡短,溫涼的話就顯得冗長:“我的傷已經(jīng)好了,狐貍的精神還有些不穩(wěn)定,但有我在,他不至于再次精神暴走?!?/br>
    “那就好。”

    見龔霽完全聽不出來溫涼話里的親昵和炫耀,方宸淡淡覷了招搖的花孔雀一眼,正對上溫涼的粲然一笑。

    方宸面無表情地轉(zhuǎn)了頭,壓住了耳根微紅。

    溫涼:“轉(zhuǎn)過去干嘛?對了,狐貍,你不是要給他們點東西?”

    方宸:“嗯?!?/br>
    他從身后拿出一個塑料小盒子,遞了過去。

    龔霽好奇打開,里面摞了整整齊齊的兩排蛋白質(zhì)條。每一根約一只拇指寬,而邊緣像是用標尺卡過,長短一致到令人發(fā)指。

    “這幾天,給你們添麻煩了。我之前,順手換了點糧,你們先湊合著吃吧?!?/br>
    方宸語氣云淡風(fēng)輕,溫涼又多嘴插了一句:“某人窮得叮當(dāng)響,哪有錢去換,這還是...”

    話說了一半,方宸單手捂住了溫涼的嘴,把他往懷里一勒,唇角勾了個故作鎮(zhèn)定的笑:“這是五十三號特產(chǎn),味道很特別。等以后我有錢了,再買點其他的,請你們吃?!?/br>
    龔霽蓋上蓋子,一笑而過:“都是朋友,有什么請不請的。你這樣,倒顯得生疏。”

    溫涼在方宸懷里點頭,眼神意有所指,而后者頗為不自然地應(yīng)了一聲,放開了禁錮溫涼的動作,撣了撣衣角,接著說道。

    “龔霽,剛才看你臉色不太好,怎么了?”

    “沒什么。”

    龔霽一反常態(tài)地說了三個字,便擰眉陷入沉默。而溫涼支著頭看他,眼睛輕輕彎了彎。

    “失落了?”

    “還好。本來我還在煩惱,如何跟她說清楚。但今天弄清這件事以后,我也輕松不少。”

    “失落了。”

    見溫涼輕巧戳破他心口隱約的悵然若失,龔霽倒也不再遮掩,大方地點了點頭:“難免的。但沒關(guān)系,本來就是個誤會。”

    他沒有再糾結(jié)這個問題,轉(zhuǎn)而望向方宸和溫涼。

    “你們在這里等著,是要找誰?”

    “誰也沒找。半夜睡不著,出來走走,剛好聽見你說的,覺得挺有趣的?!狈藉沸α诵?,“想聊聊嗎?”

    ====

    三人坐在工會樓下的臺階上,每人手邊放了一小杯酒。

    方宸小心地抿了一小口,發(fā)現(xiàn)杯里的酒幾乎嘗不出什么辛辣的味道。他皺眉看向溫涼,后者回望,無奈地晃了晃水壺:“稀釋了十倍,狐貍,我是怕了你耍酒瘋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