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放 第18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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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事了?!?/br> “要立刻趕去支援嗎?” “不,來不及了。” 溫涼臉色沉了下來。 方宸神情更冷,拳身緊攥,手背爬滿青筋。 忽得,遠(yuǎn)處幾座通天貫地的采礦機(jī)同時吸引了他們的注意力。 方宸看向溫涼。 “難嗎?” “不難?!?/br> “教我?!?/br> “可以?!?/br> 簡單幾個意味不明的字句,兩人卻瞬間明白了彼此的意思。 方宸丟掉腰側(cè)兩把空槍,微弓身體,貼著陰影暗行,一步步地靠近。每座采礦機(jī)體積大得驚人,約有十幾層樓高,前進(jìn)裝置是輪帶,長寬比為8,稱得上是巨大。安全cao作手冊上嚴(yán)正禁止采礦人員接近輪帶十米以內(nèi),未免被卷入其中而喪命。而方宸此刻便反其道而行之,越危險的地方,便越能成為敵人的注意力死角。 溫涼在不遠(yuǎn)處制造響動,吸引火力,而方宸就在敵人的眼皮下,膽大包天地混入其中。 迎面而來的輪帶噪聲震天,發(fā)動機(jī)排出滾滾灼熱的颶風(fēng),幾乎要把方宸吹跑。他揉了揉快要被煮熟的臉皮,抬頭望著那冒著黑油的輪帶,尋找著攀登上升、進(jìn)入駕駛艙的法門。 忽得,他唇角微挑,顯然在須臾之間便想到了餿主意。 方宸的頭腦清醒靈活,尤其是在搏命一途,很有見地。他即刻從腰間取下小刀,刀柄拉環(huán)綁住溫涼的紗布,便成了一個簡易的鉤鎖。 他不再猶豫,手臂肌rou繃緊,大力一擲,匕首刀鋒即刻鎖在輪帶與駕駛艙下平臺的小凹槽里。 那角度詭奇,刀鋒又脆,隨時會有折斷的危險,可方宸絲毫不懼,只淺淺呼了一口氣,瞄準(zhǔn)時機(jī),縱身一躍,整個人靈巧地向上攀援。 “采礦機(jī)故障了?等等,那是...” 有士兵眼尖地發(fā)現(xiàn)了吊在空中的不明物件,再仔細(xì)一看,卻發(fā)現(xiàn),那竟然是個不要命的人! 他們回神反攻,卻又不敢擊中采礦機(jī),而這猶豫恰好給了方宸攀登的機(jī)會。 他努力收緊核心,加速上攀,可駕駛艙內(nèi)的人卻也發(fā)現(xiàn)了方宸的存在。黑色艙門緩緩而開,一柄黑槍伸了出來,黑漆漆的洞口對準(zhǔn)方宸的眉心。 那人神色輕慢,帶著一擊必中的自得,‘砰’地一聲,炮彈出膛,準(zhǔn)確地瞄準(zhǔn)了方宸的位置,悠悠然仿佛在空中獵鳥。 空中沒有接力改換方向的平臺,那個膽大包天的小兵雙手又被限制在了那小小一根白紗布上,仿佛沒了翅膀的鳥,還能如何逃出生天?! 就在那人以為勝算篤定時,方宸卻驀地抬起了頭,唇邊有上揚(yáng)的弧度,仿佛在笑。 那笑帶著輕嘲和憐憫,駕駛員背后一涼,莫名有種不祥的預(yù)感。 他不會...這樣也能逃吧? 果然。炮彈疾馳,周圍的空氣頃刻被卷起,從發(fā)動機(jī)中滾出的灼熱空氣被神奇地推開了一個角度。方宸借助著氣流的偏轉(zhuǎn),真如騰云駕風(fēng)一般,巧妙地避開了那致命一擊,只手臂擦傷,紅了一片而已。 駕駛員被方宸的膽大心細(xì)驚到呆滯,后者卻早已乘勝追擊,從吊住的紗布繩索上快速向上攀登,只幾秒,便來到了駕駛艙前。 駕駛員如夢初醒,想要割斷那紗布,卻為時已晚,方宸單手死死扒住了駕駛艙的側(cè)門,右手電子猛地?fù)舸╅T鎖,那扇黑色的側(cè)門便輕易在空中搖蕩。 駕駛員還沒反應(yīng)過來,方宸已經(jīng)單腳站立在駕駛艙側(cè)。風(fēng)完全撩開方宸的黑發(fā),露出那桀驁細(xì)長的雙眼來。 “我早就說過了,冷兵器不一定比熱武器差?!?/br> 方宸冷淡矜傲地丟下一句輕嘲,便干凈利索地砸暈了駕駛員,單手將他丟下了艙室,自己則穩(wěn)穩(wěn)地握住了方向盤。 見方宸竟真能奪取采礦機(jī),外面的士兵都驚呆了,一時,手中的攻勢也減緩,隱隱有著畏懼。 魏少尉怒喝道:“你們等什么?!等死啊?!繼續(xù)攻擊!!” 幾枚炮彈立刻彈出,滾滾灼熱的電磁波將空氣灼穿,眼看就要將方宸燒透??赡遣傻V車仿佛鍍了一層堅不可破的盾牌一般,炮彈落在上面,仿佛水滴入海,連個水花都濺不起來。 方宸心有靈犀地看向一點鐘方向,猛推cao縱桿,采礦車‘轟隆’一聲啟動,緩緩朝著一堵被炸廢了的墻開去。 在那里,一個高挑的身影如期而至,方宸打開側(cè)門,推開擋板,一簾細(xì)軟卻堅韌的軟梯緩緩下落。 溫涼穩(wěn)穩(wěn)握住,借力一躍,幾步攀上了副駕。 “移速太慢,聽我的。一排三列,解除安全模式;二排五列,能源輸出效率百分之百;cao縱桿按下,進(jìn)入手動模式。” 溫涼不疾不徐的指揮著,方宸飛快地在cao作盤上按著幾個按鈕。 接著,溫涼的手掌輕輕環(huán)住方宸緊握cao縱桿的手背。 兩人極快地目光交錯,而后,同時推倒了cao縱桿。 “極速模式,啟動。” 頃刻間,采礦車的能源被完全激發(fā),發(fā)動機(jī)發(fā)出令人血脈噴張的鼓風(fēng)聲,駕駛艙不再平穩(wěn),左右晃動地宛若山崩海嘯,連座位都隱隱發(fā)燙。 可這一瘋狂行徑,讓笨重的采礦車速度提升至安全模式下的百分之兩百。 “碾過去吧。”溫涼抬眉看他一眼,“不用收斂,你的車技很好?!?/br> 方宸唇角微揚(yáng)。 “嗯。” 大型采礦機(jī)本不是戰(zhàn)斗機(jī)甲,可在溫涼和方宸兩個瘋子手里,任何事物都可以變成殺人的利器。 于是那些士兵被碾壓、踩碎,然后被撈起,再丟向后面,像極了一塊塊亟待采摘的礦石。 方宸的駕駛技術(shù)很殘暴,溫涼看得賞心悅目,右手悠閑地攪動著磁場,任誰都覺得,他仿佛只是一旁觀戰(zhàn)的無用軍師。 可方宸知道,如果沒有溫涼,他早就被打成了篩子。 他忙中余光瞥了溫涼一眼,身邊的人臉上帶笑,唇色卻很淡,眉頭微擰,顯然,他的身體狀況不太樂觀。 仿佛察覺到了方宸的視線,溫涼轉(zhuǎn)過頭,想要說什么,剛張嘴,便沒忍住低咳了一聲。 溫涼伸手去擋,方宸卻眼疾手快地抓住,掰開一看,鮮紅的血漬赫然躺在掌心,被那人漫不經(jīng)心地抹掉。 方宸的臉色凝重。 “別逞強(qiáng),不行的話,我們換個打法?!?/br> “時間不夠了。我是有點累,但還能再撐一會兒?!睖貨龅纳袂榉潘?,眼底反而閃耀著被激發(fā)的戰(zhàn)意,“狐貍,我們速戰(zhàn)速決?!?/br> 方宸單手緊握方向桿,緊緊抿著唇。溫涼掐了掐狐貍的臉蛋,溫和地看著他笑,仿佛在說,這實在沒什么大不了的。 方宸用大拇指輕輕地抹掉溫涼唇邊的血跡。他定定地看著他的戰(zhàn)友和愛人,輕聲而堅定地說道:“你放心,很快。” 采礦車以勢不可擋的架勢向那扇通天徹地的黑色大門奔去,一路上,炮彈如同暴雨墜擊著駕駛室的外壁,直砸出一個個大型凹洞。巨幅的震顫宛若地震,方宸卻目不轉(zhuǎn)睛地奔著目的地而去。 周遭的一切并不能使他分心,因為他知道,溫涼會替他擋下一切。 可是他也知道,溫涼撐不了多久了。 大門,就在面前。 門前,癱坐在尸體堆里的幸存者怔怔地看著那輛被打成了篩子的采礦車,高大的陰影緩緩落下,庇佑著殘存者的所在。 那根被擊打的破破爛爛的吊臂緩緩抬起,水平左移,而后,以極快的速度擊向大門。 一擊! 牢不可破的大門,毫無松動的跡象,可那吊臂卻爛了一塊。 可采礦車?yán)锏娜朔路饹]有放棄的意思。 又是一聲驚天巨響! 大門仿佛被一股極強(qiáng)的引力鎖住,干靠過于分散的機(jī)械力很難砸穿。 方宸卻毫不動搖,重復(fù)著同一個動作,角度、距離,幾乎一模一樣。在精妙又充滿野蠻勁力的擊打下,牢不可破的金屬終于出現(xiàn)松動,張開了一道幾不可察的縫隙。 “不好,按照他們這么砸下去,還真有可能被鑿穿!”魏少尉這次徹底坐不住了。 這里發(fā)生的一切,決不能外傳。 只要讓他們都死在這里,就不會有麻煩了。 念及此,魏少尉沉了眉目,厲聲道:“集中火力,打穿采礦機(jī)!” 收到了指示的士兵以兩倍的集中火力打向駕駛艙,溫涼和方宸幾乎成為了靶子。 端坐其中的兩人卻一句話都沒有交流。 一人沉默而迅速地cao縱著搖桿,另一人閉著眼,右手輕抬,集中精神防護(hù)著致命的打擊。 可以縱使兩人默契如斯,僅靠他們的負(fù)隅頑抗,終究也長期難以抵抗炮火迫擊。溫涼本想分神用核心能量來擊穿面前的大門,可實在分身乏術(shù),一旦心念分離,炮彈便可能直接擊穿兩人所在的駕駛室。 他的額角慢慢滲出一層汗,最后凝成一道隱秘的汗珠,滴落下頜。右手攥得越來越緊,最后,連手腕都因為過于用力而泛著青白。 終于,他眉頭一擰,一口血毫無征兆地噴了出來,染紅了面前的cao作盤。 “...趴下。” 溫涼用濕冷的手去夠方宸的胳膊,聲音嘶啞虛弱,幾乎沒了力氣,卻還是不忘讓他的哨兵躲藏起來。 “溫涼?!” 方宸余光瞥見溫涼驟然倒下的身體,心口一悸,還沒來得及回應(yīng),一瞬間,兩人周圍的那層薄薄的屏障碎成了飛灰。 “小心??!” 方宸動作極快地?fù)湎蚋瘪{,幾乎是下意識地,將溫涼死死護(hù)在了懷里。 而第一枚擊穿的炮彈,就這樣擊穿了方宸的肩膀。 “嗯...” 方宸身體一顫,喉頭腥甜,鮮血自唇角滲出,手臂不自覺地顫抖。 到極限了嗎? 方宸視線模糊,雙耳嗡嗡作響。他慢慢張開眼,看見了溫涼那張同樣面無血色的臉。 “沒想到...這么短。我...咳咳...以前,我很持久?!?/br> 溫涼想說個笑話,可胸口驟然一疼,只能側(cè)著臉忍著咳嗽,前額又密密麻麻地滲出一片冷汗。 “...很好笑?!?/br> 方宸彎了狐貍眼,給面子地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