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放 第19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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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涼:“我受傷昏迷的這些日子,你認(rèn)識了不少人啊?!?/br> 方宸:“……” 某人語氣酸溜溜的,雙眼水涔涔的,sao話說得這么順滑,看來那人的傷不是很嚴(yán)重。 “溫涼,嘴該縫一縫了。漏sao話,滿天飛,污染環(huán)境,這是造孽?!?/br> “噗?!?/br> 溫涼沒忍住偏頭笑了一聲,忽得身體一僵,右手用力扶著車前引擎蓋,喘息片刻,才勉強(qiáng)撐起身體。他細(xì)長的指節(jié)處泛著蒼白,一如他一瞬白下來的臉色。 方宸試探地去抓著他的手臂,卻被那人輕輕掙脫。 “疼,別拽?!睖貨鑫⑽澫卵?,側(cè)臉貼在方宸肩上,吐息灼熱,聲音略帶著顫,輕飄飄的,“快抱我一下,我站不住了?!?/br> “我?guī)闳フ引忟V?!?/br> 方宸立刻環(huán)著溫涼的腰,將他扶在肩上,毫不客氣地打開了謝三刀的車門,將他的向?qū)О胪瓢氡У礁瘪{駛上。 溫涼由著方宸折騰自己。 他眉眼半闔,睫毛低垂,略帶散漫的眼神里噙著笑,視線追著方宸略顯慌張的動作,安撫著哨兵的不安。 “疼是疼,不過沒大事,死不了,不用這么緊張?!?/br> 方宸冷冷覷他一眼,溫孔雀不敢再胡言生死,乖順地坐在座位上笑。方宸壓下焦灼,折返去尋柴紹軒和夏旦,一左一右把他們扛回了車?yán)?,又并肩放在后排座上?/br> 他拉過安全扣繞過夏旦身體時,隱隱覺得不對。 小丫頭身上涼得過分,幾乎察覺不到呼吸,連傷口處的流血都漸緩,仿佛生機(jī)已經(jīng)流干了。 方宸輕輕拍打夏旦的側(cè)臉,焦急地喊她:“夏旦!醒醒!” 夏旦緊緊閉著眼,絲毫沒有回應(yīng)。隨著方宸的動作,她的頭緩緩地垂了下去,只露出半張滿是灰塵的小圓臉。 方宸瞳孔一縮,心中的不安蔓延開來。 溫涼微微抬頭,從后視鏡中看見渾身僵硬的方宸和一動不動的夏旦。他忍著痛楚解開安全扣,來到夏旦身邊。 他用手輕輕撫著夏旦的眉心,指腹傳來熟悉又暴虐的能量波動。 溫涼不期然從別人身上探查到自己的力量,正意外時,卻忽得想起,核心融合即將失敗的時刻,仿佛是有人將那股恐怖的力量吸走了一部分。 如果那股狂暴的力量不加抑制,足以斷骨裂筋。 “原來...” 溫涼神色凝重,立刻單手扶住她的肩,大手裹住她血淋淋的右手,試圖將那股毀滅身體的力量抽回來。 畢竟,他是不怕受傷的不死之身,可夏旦不是。 竟然沒成功。 小丫頭用最后的力氣壓住了那團(tuán)驚人的力量,仿佛生者最后唯一的執(zhí)念就是將它死死地困在身體里,用不算強(qiáng)大的精神力量與它同歸于盡。 溫涼的表情更加嚴(yán)肅。 他將夏旦抱進(jìn)懷里,一起坐上了副駕駛,壓低聲音極快地說道:“她的情況很不好,我們快走。” “...好,我知道了。” 謝三刀沒見過這樣反客為主的小崽子,還在碎碎念地數(shù)落方宸的自來熟。后者卻直直地盯著謝三刀手里的方向盤,眼神像把刮骨刀。 “三哥,你不開車嗎?要不,我?guī)湍汩_,你休息一會兒?” 語氣很有禮貌,聲音陰惻惻的。在這樣冰火兩重天的夾擊下,謝土匪頭子渾身一激靈,自動自覺地拽著方宸的胳膊,把他‘請’上了駕駛位,自己屁股一挪,坐在了主駕駛副駕駛中間的小坐上,一米八的中年漢子身子腿兒蜷著,夾在溫涼方宸中間好不委屈。 “咳。方老弟,你倒真挺不客氣的?!?/br> “……” “要不要加入我們?我覺得你跟我們沙蝎團(tuán)的氣質(zhì)很合?!?/br> “……” 謝三刀打算跟方宸搭話,幾次都失敗了。那人眼神冷肅,唇角緊緊抿著,打方向盤的動作干凈利索,一板一眼,仿佛在拿刀殺人,剔骨拆rou。 倒是旁邊的溫涼開了口。 “沙蝎團(tuán)?” “嗯?嗯,散兵軍團(tuán)里面最大的那個,我是三把手?!敝x三刀轉(zhuǎn)頭,研究了一會兒溫涼那張沒什么瑕疵的臉,問道,“你就是方老弟的那個向?qū)???/br> “溫涼?!?/br> “聽說了。剛才見了,你確實(shí)挺厲害的。” “聽說?聽誰說的?” “啊,就...小道消息?!?/br> 謝三刀又輕咳一聲,引得方宸斜瞥一眼。某只狐貍赤裸裸的鄙夷目光,讓謝老三的臉皮掛不住了。 他扯謊扯那么差嗎?! “方老弟,我說,你眼珠子不要的話,捐給三哥出去賣怎么樣?” 謝土匪頭子勒住方宸的脖子,準(zhǔn)備好好教他一下綠林好漢的尊老愛幼長幼有序,結(jié)果一個轉(zhuǎn)彎,差點(diǎn)沒把他自己的眼珠子晃出去。 頭兒還真是給他找了個殺人搶劫放火作亂的好苗子。 謝土匪忍著惡心美美地想著。 方宸一路橫沖直撞,撞翻了無數(shù)箱子石頭,最后幾乎是滾到了一輛破舊的小車面前。 那輛土黃色小車篷破了洞,窗戶碎了一半,風(fēng)刮過,撲簌簌地往下掉玻璃渣。 從水簾洞一樣的擋風(fēng)玻璃看過去,有三人擠在狹窄的駕駛艙里,左右兩邊的人靠窗坐得東倒西歪,中間那個高大的身影被擠在逼仄的小座里面。 可那人倒不顯局促,身影端坐,面容周正,臉臟乎乎的,可神色凜然,宛若一塊不懂彎折的鐵板。 方宸一腳剎車,驚天一響。 車內(nèi)的人聞聲,淡然冷靜的表情立刻變了,眉頭緊緊地擰成一個‘川’字,仿佛有滿腹的擔(dān)憂和憤怒要傾倒而出。 可那些責(zé)備卻在方宸跑來的一瞬間消散一空,全變成了哽在喉嚨間的酸澀與慶幸。 “...還好你們沒事?!?/br> 龔霽慢慢地擠出了那間狹仄的駕駛艙,意料之外的,旁邊兩個看守的匪盜并沒有多加難為他,只是齜著大黃牙笑了笑,輕松放他下了車。 “龔霽?。?!” 方宸氣喘吁吁的叫喊回蕩在耳邊,龔霽沉了臉,斥責(zé)的話還沒有說出口,便看見了他那個魯莽又沖動的小徒弟。 此刻,她毫無生機(jī)地躺在方宸的懷里,雙手低垂,臉色雪白,生死不知。他心口陡然一涼,連走路都僵硬。 方宸急道:“你,帶醫(yī)生了嗎?” 龔霽:“沒有,這是怎么...” 方宸:“跟我來?!?/br> 方宸當(dāng)機(jī)立斷地拉走龔霽,溫涼扶著柴紹軒,四人尋了一個還沒有塌的小屋,收拾出一片還算干凈的地方,把昏迷的兩人扶在中間。 龔霽立刻打開隨身急救包,給四人簡單處理了一下要緊的皮外傷。 柴紹軒的情況已經(jīng)趨于穩(wěn)定,可夏旦的情況卻越來越糟,呼吸若有若無,已經(jīng)快要摸不到脈搏了。 “冷靜下來...冷靜。” 龔霽拿出蕭易留下的急救指南,雙手微不可見地發(fā)抖,手指點(diǎn)按平板時都錯了位,幾次想要翻頁卻誤關(guān)了文檔。 方宸奪過平板,蹲在一旁,替他翻頁。 龔霽攥掌成拳,緊緊抿著唇,一頁頁看過去,可試遍了所有方法,無一起效,只能看著懷里的小丫頭逐漸衰弱下去。 她的體溫在慢慢地流逝,像是一線留不住的潮汐。 “再想想?!?/br> 龔霽額頭上的汗一滴滴地往下落,平素冷靜又睿智博學(xué)的人亂了手腳,第一次,大腦一片空白。 他頹然地盤膝坐在地上,右手攥拳用力地捶著額頭,試圖讓自己想起一些殘余的知識,能夠挽救面前的人。 溫涼靠著墻坐,右手掌里虛虛捏著一支已經(jīng)空了的針劑。他慢慢地放下手肘處卷起的衣袖,藏住了針孔和淤青,也勉強(qiáng)暫時壓下了身體里沸騰的核心力量。 “嘶...” 暈眩如海浪襲來,溫涼皺著眉忍過一陣地覆天翻,才慢慢地走到一旁,單膝蹲著,在鐵磁體廢墟里尋找著什么。 過了大概半分鐘,他抓著一塊黑石,走回夏旦身旁。他將黑石擱在掌心,輕輕吹開表面蒙著的一層灰,被掩蓋住的淡淡紅光柔柔地散了出來。 龔霽怔怔抬頭,眼神里的迷茫深重。 溫涼將那塊石頭慢慢地放在龔霽的右掌心,觸感溫?zé)帷?/br> “還有個不是辦法的辦法?!?/br> “...什么?” “讓她進(jìn)化?!?/br> 夏旦無法承受這樣的力量,其中的原因之一,便是她的向?qū)У燃夁^低。如果能進(jìn)化,她便有可能將這股力量進(jìn)行自我消化,從而勉強(qiáng)保住性命。 “書上...沒有寫過向?qū)нM(jìn)化的方法?!?/br> 進(jìn)化部現(xiàn)存的所有書籍里,不厭其煩地書寫了哨兵的進(jìn)化方式,對向?qū)У倪M(jìn)化方式卻語焉不詳。 溫涼蹲不住,干脆坐在了地上,右手搭在支起的膝蓋上,手腕回曲,指了指自己,笑著說道:“我一個大活人在這里教你,要書干什么?” 龔霽:“老溫,你確定這個辦法可行嗎?!” 溫涼:“或許死,或許活,我給不了你承諾?!?/br> 龔霽額頭上的汗又滲出涔涔的一片,兩大顆沿著側(cè)臉滑落,滴在衣服上,濕了一團(tuán)。其實(shí)他自己也明白,意外總有發(fā)生,這世間幾乎沒有百分之百可行的概率。 龔霽沉了口氣,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拍了拍自己的臉,努力讓自己鎮(zhèn)定下來。 “抱歉,是我犯蠢了。你需要我做什么?我來幫忙?!?/br> “好。你...”溫涼彎腰時動作僵了一下,呼吸陡然加深急促,緩了一秒,才若無其事地接了上去,“...拿住那塊鐵磁體?!?/br> 聲音又啞了半度,別人聽不出來,在溫涼身旁的方宸卻耳尖的捕捉到了。 方宸用手圈在他的腰后,有力的手臂支出一方柔軟的靠墊,讓那個忍痛的人坐得舒服些。